幾乎在孟南開口的那一瞬間,秦辭額頭的青筋跳了跳,某個地方也跟著不安分了一下。


    他強行壓製住即將脫出而出的急促呼吸,強裝鎮定地說:“沒事,去休息吧。”


    再不走,他們兩個就該有事了。


    孟南又不瞎,怎麽可能看不出他臉色不好,明明是秋天,穿得又不是很多,她竟然從秦叔的額頭上看到了汗,再一聯想到剛才問她的那些話,孟南立馬就擔心了。


    “我……我看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她又走近了一步,在秦辭沒注意到的時候伸出右手去探他的額頭。


    “我讓你出去!”秦辭咬緊下顎扭頭看她,瞳孔周圍明顯多了許多血絲。


    孟南被他突然拔高的音調嚇得手上一抖,後退兩步有點不相信地看著他,眼裏很快閃過一抹受傷。


    “好,好,您別生氣,對不起,我這就出去。”


    說完,咬了咬下唇三步一回頭地跑出了書房。


    門被關上的那一刻,秦辭整個人都躁了起來,低聲罵了一句起身快步朝衛生間去。


    孟南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後心有餘悸地順著門板滑到地上,耳邊似乎還回蕩著他吼她的聲音。


    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她隻是想關心他一下罷了。


    是她太聒噪了吧?


    鼻子沒來由的一酸,眼眶也熱熱的,他是討厭她了麽?是覺得她太打擾他了是吧?


    孟南不敢多想,她是打定主意要追求他的,怎麽能這麽輕易就認慫呢。


    可是……可是心裏真的有些難受,萬一他真的討厭她了,萬一真的是她想的那樣,她還要去惹人嫌嗎?


    真的不敢多想,孟南吸了吸鼻子趕緊起來,關了台燈拿著手機到床上。


    打開屏幕看了看上麵的壁紙,害怕自己又亂想,她趕緊關機關燈把自己捂進了被子裏。


    秦辭從衛生間出來已經是快一個小時後的事了,他捏著睛明穴,難得的腦子有些亂。


    經過門口的時候他頓了頓,緊抿的唇一張,化成一聲無奈的歎息。


    周大美人這次還真是坑慘他了。


    走到孟南房間門口看了看,門縫是黑的,說明裏麵的人已經睡了。


    看看時間,不過才九點,以前這丫頭哪有這麽早睡的。


    作為紳士,秦辭從來不會在未經允許隨意進淑女的房間,但這回他怎麽想也不放心,把手搭在門把上微微轉動。


    果然沒有鎖門,這丫頭到底是太相信他了,還是太低估她自己對他的吸引力了?


    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房間果然已經漆黑,這個年齡的小孩子誰晚上睡覺的時候不會刷會兒手機,可眼前的黑暗卻讓秦辭的心微微抽了抽。


    這回好像是把人傷到了。


    秦辭走到床邊,借著外麵路燈的光看到了床上的一團,睡得不是很安穩,眉頭似乎是皺起的。


    秦辭在原地站了會兒,最後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很輕的吻,要起身的時候卻發現她動了一下。


    原以為人醒了,卻發現她在說夢話。


    “對不起,我錯了……秦叔,別不要我……別……”


    聲音裏帶著一絲哭腔,聽得秦辭心裏也跟著一緊,指腹滑至眼角才知道原來她哭了。


    秦辭的心裏堵著一口氣,低頭在她眼角親了親,然後在她耳邊低聲道:“不會不要你,睡吧。”


    床上的人輕輕啜泣了一聲,嘴裏又不知咕噥了一句什麽,往被子下縮了縮沒有動靜了。


    秦辭回到書房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周雲鶴打電話,電話一接通,那頭就傳來了周大美人悶悶的聲音。


    “秦辭啊,這麽晚了打電話有事嗎,我在做麵膜,不方便說話,一會兒再說啊。”


    “您以後能別插手我跟孟孟的事麽?”


    秦辭在她掛電話的前一刻開口,周雲鶴一聽,麵膜也不做了,一把將麵膜從臉上撕下來,畢竟她是有大計劃的人,兒子語氣不對,立馬意識到有情況。


    “怎麽了這是?計劃不成功?”


    跟聰明人說話不用拐彎抹角,這情況顯然已經暴露了。


    秦辭感到頭疼,說:“我不想讓她後悔才給時間,您這樣是準備連後路都不給她留嗎?”


    周雲鶴聞言有點拿不準了,試探性地問:“那你是……”


    “沒有,”秦辭沒等她說完 便開口打斷了她,並言明,“以後別再做這種事了,早點休息。”


    說完,周雲鶴這頭就隻聽得見從手機裏傳來的忙音。


    秦翰的視線定在電視新聞上,頭也沒回地說:“早跟你說行不通的,你不信。”


    這話周雲鶴就不愛聽了,“嘿?你這老頭子,你……”


    “什麽行不通?”秦暘下來喝水,聽到後接了話。


    周雲鶴趕蚊子似的擺手,“去去去,大人的事小孩別插嘴。”


    秦暘聞言撇嘴,從廚房喝了水出來,無語道:“剛才那電話是我哥打的吧?他說什麽了?”


    周雲鶴重新把麵膜貼上,悶著聲音說:“你管他說什麽,玩你的遊戲去。”


    秦暘很是不屑,可以說打從一開始得知他哥喜歡的對象是孟南開始他對秦總裁的態度就很是不齒。


    當然,這種不齒僅能表現於他哥本人不在場的情況下,在場的時候他還是得迎合的。


    “對了,”臨近上樓時秦暘想起一件事來,回頭對做麵膜的人說:“十一月中旬學校有個音樂節,我跟孟孟同台,你們來麽?”


    周雲鶴表示曆年對育德的音樂節都是不感興趣的,但今年不同,有她兒媳婦兒在。


    於是立馬來了精神,“你跟孟孟?你們兩個學院不是相隔十萬八千裏麽,怎麽同到一起了?”


    秦暘金融孟南鋼琴,兩座學院平時走路都得花半個小時,從開學到現在就在學校見過兩次,還都是事先約好的。


    秦暘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說:“鬼知道,大概是校領導知道一個是他們董事長的弟弟,一個是董事長的老婆,想方設法就湊到一塊兒去了唄。”


    周雲鶴表示不屑,但不忘叮囑道:“那到時候你可別給孟孟扯後腿啊。”


    秦暘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上樓,表示不想搭理這位有了媳婦兒就忘了兒子的娘。


    翌日清晨,孟南在鬧鍾的催命聲中沒有起來打太極,並不是因為她懶不想起,而是因為她沒心思。


    在床上睜著眼盯著天花板發呆到六點半,眼睛難受得很,她沉浸在那個夢裏心有餘悸。


    就這麽又躺了十分鍾,起來去洗漱間收拾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眼睛有些腫。


    為了不讓人看出異樣,她用冷水敷了十分鍾,出房間的時候就是七點十分了。


    第一節早自習自然錯過了,以前這個時間點她都已經跟秦辭吃完早飯了。


    但今天她沒心情,所以打定主意拖延早飯時間,背著包下樓準備出門。


    秦辭從樓上下來,“等等,一起。”


    孟南轉身的動作僵了僵,回頭笑著對他說:“對不起秦叔,我早上約人同路了。”


    秦辭腳下頓了頓,也沒勉強,“行,你先走,記得吃早飯。”


    “誒,”孟南緊了緊肩上的帶子,衝他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門。


    大門關上的那一刻,秦辭有些犯愁。


    這丫頭,明顯在躲著他了。


    孟南承認自己有些矯情,不過就是因為聒噪被說了這麽一句她就從昨晚一直記到現在,也是夠小氣的。


    但如果不這樣躲著,孟南又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想如果真的是被討厭了,那麽她若還堅持在他身邊出現的話,估計更會被厭棄吧。


    搖了搖頭不想再去想,孟南掃碼騎上單車到了地鐵站,剛準備進站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同樣翹了早自習的秦暘。


    “孟孟?”秦暘見到她有些吃驚。


    孟南也有點意外,“暘叔,你怎麽也這個時候才去?”


    秦暘喝完最後一口豆漿把盒子扔進垃圾桶,走到孟南跟前說:“早自習太無聊了,不想去,你呢?我哥沒跟你一起?”


    孟南平時除了特殊情況外一般都是跟秦辭一塊出門的,秦暘還曾羨慕嫉妒恨地酸她。


    提到秦辭,孟南的眼神有一秒的閃躲,但很快她就恢複了,笑著說:“又不是小孩子非得天天送。”


    兩人邊說邊上了電梯,秦暘站在她身後,看她頭頂有一撮呆毛豎著,強迫症讓他忍不住伸手壓了壓。


    孟南往後回頭,秦暘衝她笑笑,“頭發上有東西。”


    孟南摸了摸腦袋,說了聲謝謝。


    眼看著那兩道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裏,秦辭的唇抿成了一條線。


    約了人?約了秦暘麽?


    張浩收回視線看向後視鏡,問:“總裁,走嗎?”


    晚上沒事就陪妻子看肥皂劇的張助理表示在看到那兩個年輕人的時候就已經看透了一切,不過他並不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家老板。


    因為老板說了,他“什麽也沒看到”。


    “嗯,”秦辭收回視線,臉上的表情跟平常沒什麽兩樣。


    好一會兒後,張浩聽到身後響起了他家老板的聲音:“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噗!


    張助理差點噴笑,好在及時穩住,趕緊道:“您不老。”


    秦辭暗歎一聲,投在車窗外的視線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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