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麽?我怎麽就沒想到讓人幫忙去食堂買點飯菜送過來呢?”朱博文一臉的鬱悶,“泡麵吃得我賊難受。”


    方霖尷尬地笑了笑,然後站在一旁等著許柏辰吃完飯,她才去收拾保溫桶,離開手術間。


    許柏辰站在門口,一直默默地看著方霖離開的背影,心裏暖絲絲的,所以說,人與人之前就是,你對她好,她也會對你好的。


    想到這,許柏辰又想起了那位許久不見的董聖堂先生。


    聽說最近身體又不怎麽好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他是不是該做點什麽呢?


    為那個和他流著同樣血脈的男人,以及那個要和他共度餘生的女人,他是不是該做點什麽?


    ……


    周末本來該方霖值班的,許柏辰一個眼神下去,原本計劃在寢室睡大覺的朱博文來替方霖值班了。


    “有什麽重要的事一定要等今天做嗎?”方霖不解,和許柏辰坐在租出車上,“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等下就知道了。”許柏辰突然握住方霖的手,想了想,咽了口氣,“我還是提前跟你說一下吧,省得你不自然。”


    “到底什麽啊?”


    “我想帶你去見我父親。”


    “呃……”


    “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去見。”許柏辰又補充。


    方霖有些愧疚地癟了癟嘴,“對不起,上次你來我家,我都沒好好向我父母介紹你。”


    “我?我沒關係啊,像我這麽優秀的男人,你父母應該是不會嫌棄的。”


    “嘖嘖,真是夠自信的。”


    許柏辰淺笑著,“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可是我好像有點緊張。”方霖攥緊許柏辰的手,“大家族的規矩會不會很多?電視裏演的一進豪門深似海,我會不會活不過一集啊?”


    “你想什麽呢?”許柏辰扼製住了方霖腦子裏的亂七八糟,“隻是讓他知道我們的事而已,又不會改變什麽?你在擔心什麽啊?”


    “哦,但願如此。”


    既是工作很忙,偶爾也會在病房的電視裏瞥一眼電視劇,在加上平時護士姐姐們討論的娛樂八卦新聞,她能不心慌麽?


    出租車在豪華別墅門前停下,董聖堂拄著拐杖站在大門口,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柏辰,你們來了。”董聖堂見到許柏辰後,迎了上來,“快進來,我可把你給盼來了。”


    “好的,謝謝。”


    許柏辰張了張口,有什麽話要呼之欲出,但又被他咽下去了,方霖猜他大概是想叫聲父親,隻是有些說不出口吧。


    方霖拉著他的手,才發現,原來許柏辰的手心裏滿是汗水。


    “你緊張啊?”方霖問著。


    “沒有啊。”許柏辰逞能的說著,“我才不緊張呢。”


    “好吧。”方霖和許柏辰十字相扣,兩人互相鼓勵,互相安撫著彼此的心。


    董聖堂擺了家宴,把許柏辰的叔伯和姐弟妹都喊來了,十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已然一副大家族的氣派。


    許柏辰穿著休閑裝,透著一股醫生獨有的氣質,並不遜色於其他幾位在商界有一定地位的叔父。


    “我就不再多介紹了,大家都是自己人,都隨意點。”董聖堂滿麵春風,笑看著許柏辰,“我等這天,真的等太久了,幸好如願以償了。”


    “柏辰,你父親盼你回家盼了十幾年了。”說話的是許柏辰的叔叔,“你父親這麽大的家業,可就指望你來繼承了。”


    “對啊,柏辰,你父親辛苦了大半輩子,你弟弟又還是高中生,你姐姐妹妹又都嫁人了,這董家的家業,就隻等你來擔當了。”許柏辰的大嬸也笑眯眯地問著:“你什麽時候辭職離開醫院啊?”


    方霖驚愕地看著身邊的許柏辰,他要辭職?


    不做醫生了?


    要回家繼承家業,做一個商人了?


    許柏辰沉著臉,沒有說話,冷漠的表情看不出來他心裏在想什麽?


    “柏辰,你對你叔叔嬸嬸提的意見,有什麽想法呢?”董聖堂也是心急地問著。


    “董叔叔,許教授是我們國家數一數二的優秀醫生,如果醫院沒有了他,對於病人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損失。”


    方霖替許柏辰說話,卻意外招來了長輩們的鄙視。


    “方小姐,你還隻是柏辰的戀人,按我們董家的規矩,這種場合你都沒資格入座的,更別說發言了。”許柏辰同父異母的姐姐說著。


    “柏辰不做醫生,隻是一部分病人沒辦法受他的救治罷了,再說這個世界上又不是隻有他一個醫生,沒了柏辰,還有其他優秀的醫生,不是嗎?”許柏辰的大伯也勸著。


    “是啊,隻是少救了幾個病人而已,要知道董家生意關係到我們董家整個家族,甚至還會影響到東南亞,孰輕孰重啊?”大嬸亮了亮自己的手指甲,端起咖啡,“柏辰,我們說了這麽多,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啊?你可別辜負了你父親對你的期望啊?”


    許柏辰喉結上下滾動,而他身邊的方霖,雖然心裏很氣惱,但也礙於不想給許柏辰添麻煩而不敢說話。


    “謝謝您們給我的一些建議。”許柏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但是……恩……抱歉,有幾個問題,我想在這裏說清楚,第一,我是一名醫生,目前沒有任何轉職的想法;第二,我今天來,主要目的是見和我有血緣關係的人物,不存在認祖歸宗;第三,方霖……”


    許柏辰突然把方霖拉到身邊,繼續對眾人說著:“方霖是我將來結婚的對象,就這些。”


    許柏辰說完後,拉著方霖就往別墅外麵走。情況來得突然,大家都還處於怔愣中。


    “什麽意思啊?這就走了麽?”


    董聖堂拄著拐杖跟在許柏辰後麵喊著,“柏辰……柏辰……”


    許柏辰走得很急,方霖怕後麵追的董聖堂摔著,拉了拉他的手,“你聽他把話說完吧?”


    “他除了勸我放棄醫生之外,還會說什麽?”許柏辰不悅地頓下了腳步。


    董聖堂在眾人的攙扶下追上了許柏辰,“柏辰,好不容易來一回,怎麽就這麽走了呢?”


    許柏辰耐著性子看著董聖堂,“我來,隻是想看看你的近況,不是來聽你要怎麽規劃我的未來,也許你需要一個兒子來繼承家業,但是,那個人不是我。”


    “可是你弟弟,他還在讀高中……”


    “沒事,小夥子總歸是要長大的。”許柏辰看著董聖堂身邊那個十七歲的少年,“也許,你才是那個能很好繼承家業的優秀男孩。”


    “大哥,我……”許柏辰同父異母的弟弟靦腆地抿著唇,“我會努力的。”


    許柏辰沒在說什麽了,拉著方霖的手,轉身繼續往前走。


    身後,他隱隱約約聽到長輩們對他的議論,說什麽跟他媽媽一個德行,自以為清高之類的話。


    長輩們的議論,方霖聽著都難受,更何況是當事人許柏辰了。


    “你怎麽樣了?是不是被他們說得不開心?如果心裏有不開心的,一定要說出來啊,想發氣也可以衝我發,千萬別憋在心裏,那樣對身體不好。”方霖擔憂地說著。


    許柏辰修長的手臂將方霖摟在懷裏,兩人沒有坐車,而是漫步在了別墅區的清冷馬路上。


    “我沒有不開心,這三十多年來,我都沒跟他們一起生活,也沒什麽感情而言,長輩們站在家族立場上說這說那,那是他們的想法,至於我要不要去遵守,那就是我自己的決定了。”


    許柏辰歎著氣,幽暗的眼眸透著一股看透一切的淒涼。


    “讀了二十多年的書,一邊考博一邊評職稱,那種艱辛的歲月我不想付之東流,所以我不會放棄做醫生的。與其說是病人離不開我,倒不如說是我離不開病人。如果不讓我拿手術刀,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我可以做任何事,但都沒有拿手術刀更有自信。”


    方霖用頭在許柏辰的肩上蹭了蹭,“我也覺得是。”


    兩人從董家別墅出來後,一直漫步在馬路邊的梧桐樹下,秋風習習,倒也是一次不錯的郊遊。


    “嗡——嗡——”許柏辰的手機響了。


    方霖剛在心裏美滋滋地想著和許柏辰看風景,這邊電話響起,多半都是醫院打來的緊急情況。


    “喂?什麽事?”許柏辰接通了電話後,回頭看了眼他們走過的路,“我就在附近,好,我馬上來!!”


    “怎麽了?是醫院打來的嗎?”方霖問著。


    “不是,董穎的女兒突然口吐白沫,不知道什麽情況?叫我回去看看。”許柏辰邊說邊已經往回走了。


    方霖跟在他身後,一起又重新回了董家別墅。


    嬰兒的哭啼聲劃破了董家大客廳的寧靜,才六個月大的嬰兒躺在媽媽的懷裏哭啼不止,揪著所有人的心。


    “孩子好像在發燒。”許柏辰用手探出了嬰兒的體溫,然後想聽一下孩子的肺部情況,卻發現沒帶聽診器。


    “教授。”方霖早一步從自己的隨身背包裏拿出聽診器給許柏辰。


    那聽診器聽著嬰兒的心肺時,嬰兒突然又口吐白沫,渾身劇烈抖動起來。


    “是癲癇!”許柏辰摁住了嬰兒的手,“打電話叫救護車了嗎?要快,孩子這種情況,很容易造成心髒衰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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