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霖搶救傷著的過程被許柏辰看在眼底,這一刻,他也在想,他有沒有很過分?


    嚴厲,也許是他的借口,但這並不是他可以傷害她的借口。


    看著她和鄭哲戀愛,他承認他心裏很不舒服,甚至總拿工作的事來指責她不該戀愛。


    每一個醫生成長的腳步都不一樣,方霖的腳步可能急了,可能亂了,但這些,不正是他需要去引導的地方嗎?


    方霖從急診室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在發愣的許柏辰。


    兩人四目相接,似乎有很多矛盾,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許柏辰晃過神來,闊步離開急症中心,方霖一口氣追了上來,站在了他麵前。


    “我知道在你眼裏我一無是處,不但治不好人,還被你看成拿著手術刀殺人的劊子手。”方霖賭氣地說著,“是,我也討厭笨得要死自己,但是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我也希望你不要用仇視的眼神看我。”


    許柏辰翕動著嘴角,他有表現得那麽明顯嗎?


    “我明白醫生的責任,也懂得想要成為一個好醫生,不止是努力就行,更重要的是能成功治療病人。”


    方霖一下子說了很多,許柏辰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那雙清澈又真摯的雙眸。


    “說完了?”


    方霖嘟著嘴,點了點頭。按以前的慣例,許柏辰會鄙視她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明天早上9點有一台結腸手術,記得早點準備。”


    “嗯?”方霖驚訝中望著許柏辰的背影,他剛剛說什麽來著?是叫她明早上一起手術嗎?


    方霖喘了口氣後,突然開心地笑著。


    許柏辰的話一掃她這幾天壓抑在心裏的隱晦和鬱悶,可能她自己都還沒意識到,許柏辰對她的肯定有多重要。


    他給的一次機會,對於她來說就是一次全新的動力,迫切渴望。


    ……


    重新振作起來的方霖又充滿熱情地開始工作,鄭哲大概也意識到自己這段時間對方霖的關心少了很多,所以這天早上巡防,鄭哲特意叫上了方霖。


    方霖平靜地走在鄭哲身後,有些想法在她腦中盤旋,提醒著她做決定。


    對,認真工作就好,談什麽戀愛呢?


    就讓這段感情在沒被損壞之前,完美的保存吧。


    病房的門推開,打斷了方霖的思緒,方霖作了個深呼吸,隨幾位醫生一起進了病房。


    “你好,我是鄭哲。”鄭哲走到昨晚被緊急送進醫院的病人麵前自我介紹,“你是劉美娟?”


    “嗯,是,我是劉美娟。”病人是一位漂亮又年輕的女孩子,披散著頭發,眼眉間透著一股嫵媚。


    “名字很好聽。”鄭哲嘴角微微揚起,和劉美娟眼神交流的瞬間,似乎有別樣的火花產出。


    方霖假裝低頭看著自己手裏拿著的小本子,鄭哲的桃花眼很迷人,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特別能讓人春心蕩漾。


    “病人昨天晚上送來醫院的。”劉美娟是朱倩接收的病人,“腿部有蜂窩織炎感染,目前正在做抗菌素治療。”


    朱倩說完,就揭開了病人腿部的被子,病人膝蓋上下的皮膚呈赤紅色,麵積之廣,顏色之深,看起來非常嚴重


    鄭哲俯下身近看了一下患處,“用過藥之後還癢嗎?”


    “是啊,都快受不了了。”劉美娟無助地說著。


    “受不了也要忍著呀。”鄭哲安慰李美娟,“用了藥,得有個療程才會有效果的。”


    鄭哲在和劉美娟聊著,方霖則低著身仔細地看著病人腿上呈現出來的症狀,越看越覺得奇怪。


    方霖的舉動引起了鄭哲的注意,“怎麽了?方醫生。”


    方霖站直了身,微笑著:“沒事。”


    朱倩的病人,被診斷出是蜂窩織炎感染,並且鄭哲好像也認定了這個診斷,她如果這個時候提出質疑,豈不是當著病人的麵在否定朱倩和鄭哲麽?


    以前幹過這種傻事,現在她懂了。


    有問題,私下說就行了。


    鄭哲揚起嘴角,又親切地看向劉美娟,“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劉美娟癟了一下嘴角,“好像沒有了。”


    “那就好好休息吧。”鄭哲雙眸迷蒙地對劉美娟笑了笑後,準備離開。


    正要走的時候,方霖突然對病人微笑著,“我能問您個問題嗎?”


    大家都驚愕地看著方霖,以大家對她的了解,不知道她又要弄出什麽幺蛾子出來?


    “嗯,就是我想問下您,近期您都有去過海邊嗎?”方霖問著。


    大家都麵麵相覷,一臉的不解,不懂她問這個是什麽意思?


    劉美娟想了想,否定地回答:“沒有,都沒時間去。”


    方霖點了點頭,把問題記錄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然後大家又要準備離開的時候,方霖又開口說道:“我還想問下您這段時間有過頻繁感冒,或是感覺非常疲憊勞累嗎?”


    劉美娟抿著唇看著方霖,“感冒倒是沒有,隻是有過很疲勞的現象,因為工作一直加班,所以也沒時間休息。”


    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邏輯上也很通順自然。不過劉美娟也表示好奇,“不知道這些是不是跟我的病有關係?”


    “其實……”方霖剛要發表自己的想法,鄭哲已經洞悉一切地先一步打斷了方霖的話。


    “你先好好休息,等下護士會過來給你換藥的。”


    鄭哲帶著大家離開了病房,方霖走在鄭哲身後,看著他的後腦著,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剛剛她好像又差點多嘴了。


    到護士站,鄭哲突然回頭看向方霖,“你剛想說什麽?”


    方霖忐忑地瞄了眼身邊的朱倩,很猶豫要不要說?


    鄭哲看出了她的心思,輕笑著:“沒關係,這裏沒有病人,就當是大家學術討論了。”


    得到鄭哲的支持,方霖咽了口氣,就剛剛那位女病人的情況,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覺得,病人是不是壞死性肌膜炎?以前在實習的時候,我有見過這樣的病人,24小時不到就死亡了。而且那位病人和今天這位病人發病的情況非常的相似。”


    “就因為這個?”朱倩不屑地和方霖辯駁,“就因為你見過壞死性肌膜炎病人死了,所以你就認定裏麵的病人也是壞死性肌膜炎?”


    “那病人說她最近一個月都有疲勞的感覺,疲勞能使人的免疫力下降,這種情況也是很容易就感染的。”方霖也有自己對病情分析的思路。


    “壞死性肌膜炎和蜂窩性組織炎這兩種病本來就不可能用肉眼分辨出來,所以你才會把蜂窩性組織炎看成是壞死性肌膜炎?”朱倩犀利地和方霖辯解。


    言論間夾著淡淡的火藥味,同行的林偉陽一語不發,深怕引火燒身。


    “是,這兩種病的確用肉眼不好分辨,把蜂窩性組織炎堪稱壞死性肌膜炎的同時,也有可能是把壞死性肌膜炎看出蜂窩性組織炎,所以我們才要做進一步的檢查。”方霖毫不退讓地繼續說道。


    鄭哲雙手環胸地依著護士站台,看著方霖,“除了你剛說的,還有其他懷疑點嗎?就算是做檢查,也要有理由和依據才行。”


    方霖一下泄氣了,無措地搖頭:“沒有了。”


    大家都失望地搖頭,覺得她閑著無聊搞事。


    “但是如果真的是壞死性肌膜炎,病人很有可能就會失去自己的腿,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


    方霖的強調遭來朱倩的鄙視,“照你這麽說,那腳趾頭痛的人都要去照ct看看是不是骨頭斷了?”


    “如果是覺得痛,那當然是要去拍ct了。”


    “那也要看是哪方麵痛了,如果隻是破了點皮引起的痛,你也要讓病人去拍ct?”


    兩個女醫師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爭吵起來,朱倩強勢地看著方霖。


    “就因為你的那點莫名其妙的懷疑,就要讓病人做檢查?要知道你的那點懷疑連百分之五的可能性都沒有!”


    “朱醫生。”方霖咽了口氣,認真地看著朱倩,“我,就是因為那百分之五,耽誤一個病人。看似不可能的百分之五,最終卻成了百分之百,你明白那種心情嗎?”


    鄭哲看著方霖,想來之前她因醫療事故打擊不小。


    “這樣吧。”鄭哲很會照顧大家情緒地做出了一個方案,“如果是壞死性肌膜炎,在扭曲肌肉的時候會有劇烈疼痛感,我們現在再回去給病人做個觸診。”


    方霖心情一下喜悅了,鄭哲的這個決定對於她來說是一種支持,相反,朱倩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病房裏,劉美娟看著才離開沒多久的醫生又折了回來,一臉的茫然。


    “不好意思,我想在給你做個診斷。”鄭哲微笑地說著。


    劉美娟點點頭,“嗯,好的。”


    被子拉開,病人的腿部被鄭哲用溫暖的手抬著,“如果痛,你就說。”


    “嗯。”


    鄭哲先試著用手摁了一下腿部泛紅的肌肉,劉美娟雖然有裂牙的痛感,但沒有吭聲。


    鄭哲又試著將病人腿部肌肉慢慢左右扭曲,劉美娟有輕輕的哼痛聲。


    “很痛嗎?”鄭哲問著。


    “還好,不是很痛。”劉美娟說了自己的真實感受。


    鄭哲鬆開了手,淺笑地說著:“沒事了,好好休息。”


    進來時一臉興奮的方霖此刻像被針紮過的乞求,而她身邊的朱倩卻是狠狠地給了她一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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