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覺得許柏辰公寓的鑰匙燙手,所以她一直不太願意來,不過現在慢慢習慣了,她也挺喜歡這裏的。


    許柏辰能有一雙巧奪天工的手並非偶然,看他學習過的痕跡就知道,練成一雙巧手,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方霖也打算先吃掉一碗方便麵,在來練習。


    灶台上的水還沒燒開,房門有鑰匙插孔的聲音,方霖拿著湯勺從廚房探頭看向門口,果然是許柏辰回來了。


    “教授,您好。”方霖輕輕揮動湯勺,“你手術結束了?歡迎回家。”


    許柏辰用一種嫌棄的眼神瞅了方霖一眼後,一句話也沒說的回房間了。


    方霖癟了癟嘴,她又沒做錯什麽,幹嘛給她一張死魚臉?


    撕開方麵便袋子,方霖剛要把麵餅丟在鍋裏,身後突然傳來聲音,“就隻有這個嗎?”


    “是啊,就隻有方便麵。”方霖很別扭用筷子把麵餅戳進沸水裏,“教授,你也會餓嗎?”


    “廢話,我憑什麽就不餓了?”許柏辰也拿了一袋方便麵,撕開把麵餅丟鍋裏,“兩袋一起煮,好好煮,我不喜歡吃煮太軟的,在加兩個雞蛋進去。”


    “好。”


    方霖照著許柏辰交代的煮好麵端在桌上,原本她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放飛自我的,但是現在還沒開始起飛,她的兩扇翅膀就被許柏辰給折斷了。


    許柏辰很快就把麵吃完了,那紙巾擦了擦嘴,“用了我的保溫桶記得帶回來。”


    還在埋頭吃麵的方霖突然怔了一下,保溫桶?她帶去給鄭哲,然後落在他們辦公室了?


    “哦,我等下就去拿。”方霖在心裏暗罵自己太粗心了。


    “不用了,我已經拿回來了。”許柏辰雙手環胸地靠在椅子上看著方霖,“拿我的心血去做人情,你還挺會精打細算的。”


    方霖咬著筷子,尷尬得不敢抬頭。


    如果她說她是因為喜歡鄭哲,才這麽想著法的獻殷勤,許柏辰會不會鄙視她?


    尤其鄭哲不喜歡她?


    想想都心碎,方霖猛然端起大腕仰頭喝著麵湯,大有讓麵湯把自己灌醉的架勢。


    “咳咳咳!”


    麵湯沒有灌醉她,嗆著她是真的。


    “把廚房收拾幹淨,晚上不值班的話就早點睡覺。”許柏辰起身離開了。


    方霖偷瞄著許柏辰的背影後,快速地收拾吃過的碗筷,“鄭醫生不是你師弟嗎?幹嘛那麽小氣呢?”


    “嗬,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許柏辰反問著方霖,“喝了我的湯,連個謝謝也不跟我說,我還救了他女兒呢。”


    方霖正在洗碗,手突然僵了一下後,關掉水龍頭的水,走到許柏辰身邊小聲地問著:“教授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許柏辰冷眼瞅著方霖,“以前丹兒媽媽帶這孩子來過醫院,看出來的。”


    方霖癟了癟嘴,在心裏鄙視許柏辰,他也太眼精了。


    “我還不愛知道。”許柏辰擰著眉頭,他也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如果不是他認出丹兒媽媽是以前醫院的護士,他恐怕也不會知道這事。


    “鄭醫生也是沒辦法,如果換做你進修回來,突然發現自己有個孩子……”


    “不可能有這種事!”


    方霖話還沒說完,就被許柏辰打斷了,“還有,既然知道已經有孩子了,為什麽不承擔起照顧孩子的責任?”


    “鄭醫生當然有照顧孩子了,你沒看他也非常擔心丹兒的手術嗎?”方霖替鄭哲辯解。


    “如果想真心照顧好孩子,就該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而不是讓孩子成為別人的笑話!”


    麵對許柏辰的觀點,方霖心裏是矛盾的。


    一方麵她也讚同許柏辰的說法,一方麵她又覺得鄭哲太冤枉了。


    是丹兒的媽媽自私地生下丹兒,以為這樣就栓住一個男人的心嗎?


    鄭醫生不是那種容易妥協的人。


    “教授你覺得鄭醫生應該跟丹兒的媽媽結婚,組建家庭照顧孩子嗎?隻是為了照顧孩子,沒有感情?”方霖小聲地問著。


    “難道不應該這樣嗎?”許柏辰情緒有些激動,“如果不想負這個責任,當初就應該管好自己的身體!”


    最後一句話,許柏辰明顯是有吼的。


    方霖揉了揉鼻子,不過是別人家的事,他這麽激動幹嘛?


    如果鄭哲真要和丹兒媽媽結婚組建家庭的話,那她也認了,畢竟他們已經是一家人了。


    “砰!”臥室的門猛地被關上,嚇了方霖一大跳。


    說說而已,幹嘛那麽激動呢?方霖不解,好歹也是師兄弟一場,用得著像對敵人一樣恨得咬牙切齒呢?


    用得著嗎?


    方霖覺得沒必要的東西,對於許柏辰來說,卻是心中的痛。


    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裏麵的相框,一張拚接起的全家福深深地刺痛了許柏辰的心。


    從小到大,他並不是什麽天才,他不過是想證明自己不比別人差而已。


    當然,也沒有誰能理解他,沒有誰能體諒他作為一個財閥私生子的心情。


    ……


    李丹兒在手術36小時後蘇醒了,不過現在還不太能說話,隻是一雙清澈的雙眸在閃動。


    方霖端著托盤走進病房,看著純真的孩子,笑眯眯地說著:“我是齊天大聖孫悟空。”


    李丹兒嘴角一裂,燦爛地笑著。。


    方霖逗著孩子,放下托盤,“現在孫悟空要給丹兒小朋友做身體檢查了,看看我們的丹兒身體裏還有哪些妖魔鬼怪?好不好?”


    李丹兒點點頭,很乖,很聽話。


    方霖拿針筒給李丹兒抽了血,孩子表現得非常的勇敢,整個過程不哭也不鬧。


    方霖把血樣放好後,對李丹兒雙手豎起了大拇指,“你真棒!那孫悟空現在要去觀音菩薩那打妖怪了,拜拜。”


    李丹兒又點了點頭,月牙般的眼睛像極了鄭哲的桃花眼。


    從丹兒的病房出來後,方霖準備送血樣去檢驗室,無意間發現鄭哲在樓道口和別的醫生談話。


    方霖端著托盤的手緊了一下,悄悄地換了一個方向去檢驗室。


    像許柏辰那樣說的,也許鄭醫生應該為了孩子,和丹兒的媽媽在一起吧。


    因為孩子,冥冥中就已經注定這兩個人這輩子都不會成為陌生人。


    方霖抿著唇抬頭挺胸地闊步走在走廊裏,好了,她也應該收起自己的那點小悸動了。


    不管怎麽說,她和鄭哲的關係至少沒有惡化,以後她還是有機會進他的手術室。


    鄭哲依舊是她心中的偶像,很親切的偶像。


    所以打起精神來,她要做個最努力的方霖。


    ……


    午飯時間,其他醫生大概是去吃午餐了,病房裏就隻剩下方霖和值班護士,偏偏這個時候連續兩個患者都有異常情況發生,忙得方霖團團轉。


    “……是肝髒葉切除手術?”方霖檢查了患者的瞳孔,“先插通向肺部的氣管吧,然後再供氧……”


    “好的。”旁邊的護士按方霖說的開始操作了。


    “血檢查報告出來了在喊我。”


    “好的。”


    忙完一邊,方霖又匆匆趕到另外一個出現異常情況的患者病床前了。


    “應該是心囊壓塞……”方霖深吸了口氣,緊張的同時又強迫自己鎮定,“有血液在心囊和心肌之間壓迫心髒,必須得盡快把血液抽出……”


    方霖思路清晰地分析著患者此刻的情況,拆開一次性手套戴上,護士為她準備了合適的針筒。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但是方霖找不到準確的下針位置?


    隻知道壓迫心髒的血液在心囊和心肌之間,但是具體在患者身體的哪個位置,她一直不敢確定。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許柏辰已經站在她身後觀察她兩三分鍾了。


    患者的血壓已經上升到危險數值了,繼續這麽拖延下去,隨時都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讓開。”許柏辰走了過來,對遲遲未能下針的方霖說道。


    “教授,我能行的。”方霖想要嚐試,她覺得今天是個機會,是她學習心包填塞的機會。


    “讓出來!”許柏辰也拆開一次性手套戴著,“現在不是給你搞著玩的時候。”


    “我沒有搞著玩!”方霖受傷地說著,她有認真對待每一位患者,為什麽許柏辰就是不給她實踐的機會?


    就算是練習,也要有機會啊!


    許柏辰拿起針筒,敏捷準確地紮進了患者的身體了,很快,針筒裏有抽出來的血了,排掉,在繼續抽抽血,排掉,循環,直到患者的血壓開始下降,許柏辰在輕籲了口氣,收回了針筒。


    方霖站在旁邊,心有不甘卻也不敢表現出來。


    明明她可以做的,就是不給她機會,想不明白!


    “醫生,血檢報告已經出來了。”有護士對方霖喊著。


    “好。”方霖一路小跑過去,拿起護士給她的檢查報告仔細看了看,“應該是低血症,手術引起的低血症狀……”


    “那要不要掛抑製劑呢?”護士問著。


    “應該不用了,除了這個,別的好像都是正常的。”方霖不太自信地看著還在臂顫的患者,想了想,又補充:“如果一分鍾後情況不穩定的話,就掛上吧。”


    護士看了眼掛在胸前的時間表,時刻注視著患者的情況。


    方霖也很緊張,尤其是許柏辰也過來了!!


    “可是都已經發作超過十分鍾了?”護士很擔心地提醒。


    方霖的手心都攥出汗了,用一種乞求的眼神望著還在發作中的患者,“再等等,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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