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抹雲坐了下來,看著花好月圓人圓,心中感覺從未有過的滿足跟充實。從此之後,她身邊又多了一個可以在乎和依托的人。


    然而牆內開心不已,牆外卻傷心欲絕,同樣是兩個長的幾乎一模一樣的麵孔,卻有著截然相反的際遇。想象著園內的一切,穆政的心已沉到大海深處。本想著今天來問問她的意願,如果她願意跟自己在一起,那麽就算舍棄這江山,寧願這天下都不要,他也要保得她開心。


    然而沒想到,這一次自己還是遲了一步。“來晚了,終究是我來晚了。”有緣無分,穆政看著天上的圓月,悵然若失。


    穆贏舞劍畢,跟薛抹雲兩人又在庭院中坐了許久,這才告辭。


    “我走了……”穆贏有些不舍的說到,從沒有這樣不想離開過。


    “恩,注意安全。”薛抹雲朝她揮揮手,看著他走出牆去,想著今天的事情,更加睡不著了。


    穆贏剛走了出來,就看到失魂落魄的穆政,已經在那邊等了好久了。


    “皇兄,你在這邊幹什麽?”穆政驚訝的問。


    穆政擺了擺手,示意穆贏不要張揚,恐驚擾了薛抹雲。


    “走吧,一起回宮談談。”穆政手搭穆贏的肩上。


    穆贏感覺到他的手從來沒有那麽沉重過,想必此時心裏亦比手上還沉吧。他不用想也知道穆政此行的目的是什麽。他真的很慶幸,暗喜自己早先一步找到薛抹雲,表達心意。想必剛才兩人在小院裏的談話,他已然聽到了。


    雖然也很為穆政感到難過,但是想想,穆贏覺得自己這是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了。如果今天自己再猶豫一下,再晚了一步,指不定如今答應的人的便是穆政了。


    穆贏心裏為自己高興萬分,但是同時也理解穆政此時心裏的感受。畢竟如果門外的那人是自己,這種感同身受的失落,他還是很能理解的。


    兩個人一路默默無語,回到了宮中,皇上遣散了所有的奴才。獨留穆贏跟自己兩個人獨自坐在宮裏。


    “來,今天我們兩兄弟好好喝一杯,好久沒有一起這樣喝酒了。”穆政說著親自給穆贏倒了一杯酒。


    “皇兄,還是我來吧。”穆政受寵若驚的站了起來。


    “坐下吧,別這麽拘緊,我們倆誰不都一樣嗎。”穆政堅持自己倒。


    “那,臣弟遵命。”穆贏拘著手站著,看著穆政把酒倒滿,這才跟著穆政盤腿坐了下來。


    穆政舉起酒杯:“來,幹杯。”


    穆贏猶豫的看了他一下,舉起杯來:“幹。”


    穆政仰頭將酒一飲而盡,這才喝了一口,酒覺得這酒格外的辣喉嚨。一杯酒下去,頓時眼裏的淚都要嗆出來。


    “你沒事吧,皇兄。”穆贏擔心的問到。


    “沒事,沒事。來,再幹。”穆政搖搖頭,又滿上一杯。


    “這杯我敬皇兄吧。”穆贏抬起杯子,先幹為敬。


    “來,再喝。”穆政又倒了一杯。三杯酒下肚,穆政的臉就變得紅了起來。穆贏看著他,眉頭緊皺,滿臉苦澀,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知道此事任何言語都是空洞的,隻能默默陪著他喝酒。


    “你是怎麽做到的?”穆政喝了幾杯,終於是忍不住開口。


    “你是怎麽說服母後,讓她同意了你們的婚事。”因為太後對薛抹雲的成見穆政是知道的,他都說服不了的事,穆贏怎麽當晚就做到了。


    穆贏猶豫了一下:“我把所有的兵權都交出來了,以此作為交換,請求母後賜婚。”


    “什麽?你竟舍得把這東西全部全部上交給了太後。”穆政心中震驚。


    “把它交了出去你從此就是一個什麽實權都沒有的閑散王爺了。曾經的地位,輝煌都不在了,這些榮譽可是你征戰多年才取得的。”


    “難道皇兄不覺得臣弟做對了嗎?如若是能夠博得薛抹雲的心,我想換作皇兄,甚至連天下都願意獻出吧。”穆贏一語道破穆政的心。


    穆政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還是穆贏懂得他的想法。他仰頭喝了一杯酒,眼淚都要落下來:“就算願意又怎麽樣,我終究是晚了一步,終究是失去了她。”


    “皇兄,對不起。”穆贏發自內心,看到穆政這樣他真的很難過,從小兩人就親密無間。雖然穆贏是弟弟,但是他卻容不得任何人欺負穆政。一直做他的保護者,隻要是他想要的,無論是玩具還是江山,他都讓給他。隻是這一次,自己不能再讓了。


    穆政搖搖頭:“兄弟之間,那有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事,更別說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


    “你既對她有這顆真心,為何當初朕賜婚於你時,你卻前去退婚了呢?”穆政想起這事,心中還是怨憤,覺得他這事傷害了薛抹雲。


    “當初的是,是母後一人為之,並沒有征得我的同意。”穆贏無奈。


    穆政無言,他這個母後啊,總是以愛之名,說為他們兄弟好,但是總是適得其反,好心辦壞事。如今薛抹雲既已經不在乎這件事,自己也不能說什麽了。


    “我真羨慕你。”穆政發自內心的感慨。“你可以肆意的追求自己想要的,不像我。”


    “我隻是比皇兄幸運那麽一點點罷了。”穆贏感慨,捫心自問,若不是聽到穆政要納妃的事情,他心慌了,恐怕平時連他都沒想到自己這次自己竟然可以下這麽大的決心。


    “是你的福氣大。”這麽多年了,穆政本以為,可以重新找到一個像小蝶的人,彌補當年的缺陷,然而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也許我這一生從出生就已經被判處終生孤寂了吧,穆政閉上眼睛,攔住要滾落出來的淚,強顏歡笑。


    他腦海裏不斷回憶當初與小蝶,與薛抹雲相見相識的一幕幕。每一次以為幸福來臨了,滿心歡喜,沒想到卻隻是月老對他開了一個玩笑而已。


    回頭想想,也許薛抹雲對自己也許還是有一點喜歡的吧,她跟自己在一起時那麽快樂。可惜了,自己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去經營這段感情,去迎得她的親睞。皇上的擔子太重,他能給薛抹雲的,隻是默默的保護跟關心。這一次,就晚了那麽一步。也許自己決絕一點,先一步對薛抹雲表明心意,也許就沒有那麽多遺憾了吧。穆政心中感慨萬千。


    隻是如今,自己已明白她的心意,也看得出穆贏對她很是珍視,自己是再不不可去打擾她們的。穆政想到這裏,苦笑著睜開眼睛,搖了搖頭,收回目光來看著穆贏,舉起酒杯:“幹。”


    穆贏看他這樣子,心中也很是為他感到傷痛。怎奈造化弄人,兩兄弟會同時深愛上一個女人。


    “你還記得小時候嗎?哪個時候,父皇賞我們一副水墨畫,當時我們倆都非常喜歡。但是你卻忍痛把他讓給了我,還說自己不喜歡。但是我知道每次你去找我玩時,都忍不住多看那幅畫幾眼。”穆政一下平躺下來,回憶道。


    穆贏想起這事,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原來這些你都知道,不過我不後悔。”他是心甘情願讓給穆政的。


    穆政將一隻手墊在腦袋下麵:“後來父皇病危,大家都在為這個皇位爭的頭破血流的時候,你卻願意為了我,放棄皇位爭奪。寧願在疆土平定戰爭,吹盡黃沙,也要把皇位讓給我,保我一世榮華。”


    “那時候你說奪得了皇位,就會得到心愛的女人,我當然要幫你。”穆贏覺得這樣做,無可厚非的。


    “隻是我終於還是沒有的到她,贏得了天下,輸了她。”穆政閉上眼睛,無比痛苦。


    “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命裏有時終須有。”穆贏感慨。


    “也許吧,”穆政不得不信這個命,上天是公平的,這一次,該他讓一回了。


    他躺了許久,坐了起來:“看得出你對她也是真心實意,隻要看著她獲得幸福,我也無憾了。”


    “謝皇兄成全,這杯我敬你。”穆贏雙手抱拳,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她既是小蝶的女兒,便也似我的女兒一般,從此以後,我願意繼續守護她,以長輩的身份繼續關愛她。將她交予你,我也放心,你要好好待她。”


    “是。”穆贏感激不盡。看到穆政能這麽想,他已經放心了許多。


    “來,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好,幹。”


    “幹。”兩人徹夜長談,也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都酩酊大醉。差點誤了早朝。太後聽說了這事,不僅不責怪,反而心中釋然。看來他兩兄弟是已經講好了,這下太後也放心了許多。


    很快,太後指婚懿旨就傳了下來,薛段升樂不可支。無論是皇上還是征王,都是高高在上的貴族,在西涼國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薛家這次有福了。


    眼看著著馬上要辦成功的事情,又這樣的泡湯了,穆淩峰心中不平,氣的在府中摔了一地的酒杯。薛少梨嚇得在一邊不敢言語,受盡了臉色。


    薛連畫跟趙氏也是無比憤恨,咬牙切齒:“沒想到這個小賤人沒有當上皇上的妃子,竟然又成了征王的妃子,不是攀附給有皇權的人,就是嫁個有兵權的人,她這小蹄子怎麽那麽多手段。”


    趙氏恨得牙癢癢,但是又不能把薛抹雲怎麽樣。隻有平時的日常生活中動些小手腳,讓薛抹雲吃些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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