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周睿點點頭,示意知道了,又問:“還有別的事情嗎?”


    看著他那副平靜的樣子,紀清芸輕咬著嘴唇,搖頭道:“沒了。”


    “那我先回房間了。”周睿說罷,便朝著臥室走去。


    紀澤明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沒有阻攔。畢竟這種事關係到作為長輩的麵子,讓他們突然低頭跟這個沒出息的女婿認錯,還是有點難的。


    眼睜睜看著周睿進了屋,宋鳳學立刻氣惱的道:“你看他這樣樣子,不就是鬧了個誤會嗎,搞的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行了,都什麽時候還說這種話!”紀澤明瞪著她,道:“不是說好的,等他回來先道歉嗎,你怎麽不說話?”


    “要道歉你道,我才不慣著他!”宋鳳學說罷,也回了臥室。


    這是很明顯逃避行為,知道自己有錯,又覺得沒麵子,隻能走人。


    紀澤明搖頭歎氣,不想因為這件事和宋鳳學生氣,隻好對紀清芸道:“小芸,你回頭跟周睿說說,我和你媽都挺感謝他的。你媽現在是覺得沒麵子,不過她這人你也知道,還是有原則的。周睿幫了這麽大一個忙,不會忘的。”


    紀清芸嗯了聲,這才朝著臥室行去。


    進了屋,便看到周睿已經躺在地鋪上。


    紀清芸緩步走到他腳邊,低頭看著閉上眼睛,似乎已經睡著的周睿,然後問:“真吃過了?”


    周睿發出了輕微的嗯聲,還是沒有睜眼。


    這態度和往日截然不同,從前哪怕被訓斥的再狠,周睿也沒有這般不想搭理人過。


    紀清芸輕咬貝齒,過了會,又問:“你白天去哪了?”


    “沒去哪。”周睿依然回答的很簡單。


    “爸讓我告訴你,他和媽都很感謝你,也覺得很對不起你。”


    “哦。”


    不冷不淡的回答,讓房間裏迅速陷入沉寂。


    過了會,輕微的抽泣聲響起來。周睿睜開眼睛抬頭看去,正見紀清芸背對著他,好似在抹眼淚。


    猶豫了下,周睿問:“你哭了?”


    “沒有!”紀清芸立刻回答說,但明顯不正常的聲調,周睿哪裏能聽不出來。


    他有些心慌,連忙站起來走過去,果然見紀清芸眼眶發紅,一滴滴淚水往下掉。周睿心疼的厲害,手忙腳亂的拿過紙巾要給她擦:“別哭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這讓人聽見,還以為我對你做什麽了呢。”


    “你沒錯,是我們錯了!”紀清芸一把推開他的手。


    周睿苦笑:“好好好,我們都錯了行嗎?”


    話音剛落,鼻尖突然湧上一陣香氣,紀清芸直接撲入懷中,小拳頭捶打著他的後背,發出了難以壓抑的哭泣聲:“你知不知道我們都很擔心你,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回來還要這樣對我。我都和你說對不起了,你還要怎麽樣!難道還要我以死謝罪嗎!”


    紀清芸向來是一個堅強的女性,很少會表現出這般柔弱的姿態。由此也可以看出,她確實非常的擔心周睿會出什麽意外。


    現在的哭泣,不過是先前擔憂,愧疚的情緒發泄。加上剛才刻意放低姿態,卻被冷漠的對待,更讓她覺得十分委屈。


    軟玉在懷,周睿怔然。


    結婚三年,這還是頭一次被紀清芸主動“投懷送抱”,雖然隻是情緒上的發泄,可那聲對不起,同樣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也許“對不起”三個字很簡單,也代表不了太多的東西,可是能說出這番話,是不是意味著未來將發生一些改變?


    感受著紀清芸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身體,周睿下意識想要抱住她,可猶豫了會,最後隻是伸手輕輕拍了幾下她的後背,歎氣道:“對不起,我隻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沒想到會讓你這麽擔心。”


    紀清芸忽然把他推開,臉上的淚水依然未停:“你是不是很生氣?我知道之前沒有人相信你,讓你很難過,可那個時候證據確鑿,我們也是被人愚弄了。如果你實在不解氣,我可以站在這讓你打兩巴掌!”


    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樣子,周睿有著說不出的心疼。


    他緩步走上前去,抬起了手。紀清芸咬著牙閉上了眼睛,仿佛真準備任由他抽耳光。


    然而,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隻有紙巾和手指在臉頰上輕輕拂動,還有那溫柔似水的聲音傳入耳中:“我怎麽會舍得打你,看你哭,心疼都來不及。先前確實有些生氣,甚至想著再也不回來了,可現在我知道自己錯了。是我太沒用,又把你惹哭了,對不起……”


    紀清芸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周睿那認真而充斥著心疼的臉龐。無論眼神,表情,包括動作,無一不能證明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在乎。


    她忽然想到了周睿救自己那天,在遊樂場靠在欄杆上說的話,同樣的深情,令人動容。


    他對自己的愛,是無可挑剔的。


    再想想早上的時候,母親逼著她立刻拿結婚照去和周睿離婚。倘若讓周睿知道,又會對他造成怎樣的傷害?


    極度的內疚,讓紀清芸無法再去指責他半點。哪怕他不接電話,哪怕到現在才回來,又怎麽樣?


    難道被傷害的人,還沒有權力耍點小脾氣嗎?


    想到這,紀清芸再也忍不住,立刻快步朝著房門走去。


    周睿連忙拉住她,問:“你幹什麽去?”


    紀清芸抹了下臉上的淚水,道:“我去把爸媽喊來,他們也欠你一聲道歉!”


    這話讓周睿心裏陡然升起了一股暖意,也許這兩天受了不少委屈,可是能親眼看到紀清芸為了自己擔心流淚,那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麽呢?


    自己所做的一切,難道不就是為了獲得她的關注嗎?


    隻不過過程和結果,不如想象中那麽順利和滿意罷了。


    把紀清芸拽了回來,周睿搖搖頭,說:“算了,我其實不是很在意這個,隻要家裏沒出事就行。”


    話是這樣說,但周睿又何嚐不希望看到紀澤明和宋鳳學親口跟他說聲對不起或者謝謝?


    隻是,周睿很清楚宋鳳學的脾氣。如果她願意說這幾個字,剛才就說了。現在去找,隻會增加更多的矛盾。


    他已經很累了,不想再和任何人吵架。


    好說歹說,紀清芸這才暫時放棄了把父母喊來的打算。


    怕她會偷偷跑去,周睿幹脆去打了兩盆熱水來,一盆洗臉,另一盆給她洗腳。


    洗腳的時候,紀清芸出乎意料的道:“你來幫我洗。”


    周睿愕然,以往紀清芸總是會嫌棄他,連手都不讓碰,更別說洗腳了,今天這是怎麽了?


    紀清芸輕咬著嘴唇,然後問:“你不是說不生氣了嗎?”


    周睿失笑,難道幫你洗腳才能證明不生氣嗎?


    不過他也沒抗拒的意思,很幹脆的蹲下來,幫紀清芸脫了襪子,捋起褲腿,把那雙潔白的玉足放入水中。


    看著周睿低頭,輕手輕腳的樣子,紀清芸心裏忽然安定下來。


    之所以突然讓周睿幫忙洗腳,是因為她忽然想到剛才周睿說的那句話。


    “本來想再也不回來了。”


    以前如果聽到這句話,可能她反而期望周睿真那樣做。可這次,心裏卻因此莫名的發慌。僅僅想到周睿可能再也不回來,就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所以,她才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試探周睿是不是真的還那麽在乎自己。


    幸運的是,周睿沒有變。


    他的動作依然溫柔,好像在對待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從未被除了父親以外男性碰觸過的腳趾上,傳來了手指揉捏,如觸電一般的異樣感。


    對她來說,被人這樣觸摸,已經算很親密的行為了。


    臉頰微微發紅,紀清芸卻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隻覺得如果這樣幹坐著,實在有些難為情,便問:“你認識衛生局的季科長?”


    周睿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又繼續下去。早就知道這件事會被抖出來,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便點頭道:“有過一麵之緣。”


    “你化名莊醫生,幫他治病,套到了檢查組要來的消息?”紀清芸又問。


    周睿嗯了聲,隻是在心裏補充一句,幫季慶林治病,不是為了套話,而是希望他早點離開診所,免得真查到了假藥不好交代。


    紀清芸顯然不是這麽想的,或者說,所有人都不是這樣想的。


    凡是對周睿有所了解的,都清楚他根本不可能會醫術。一個開書店的,能治什麽病?


    白天和季慶林談話的時候,一家三口還特別緊張。他們不知道周睿到底怎麽糊弄的,能讓這位衛生局的科長如此信任,執意要再找他把脈。


    幾人都沒敢說實話,怕萬一穿幫,那可就麻煩大了。


    看著仍然動作不停的周睿,紀清芸眼裏充滿了疑惑和好奇。


    她好奇周睿糊弄季慶林的方法,疑惑周睿膽子怎麽突然變大了。


    “你就不怕被人家看穿,惹出別的麻煩嗎?冒充醫生,可不是小事情,何況他是衛生局的科長,對醫學方麵也多有研究。你到底是怎麽騙他的?”紀清芸忍不住問。


    周睿把毛巾拿了過來,仔細的給她擦拭著,從腳趾縫到腳後跟,一點一滴都不落下:“其實也不完全算騙他,書店的生意不怎麽好,平時我就沒事自己翻著看書。看的醫書多了,自然也就懂了一些。剛好季科長的病在其中一本書上有寫過,僥幸成功了。”


    “看書?”紀清芸微微愣了下,看書能讓醫書變得連衛生局科長都看不穿的地步嗎?要真這麽容易,哪還需要在醫學院耗費幾年光陰?


    雖然不怎麽信,但想想,好像也隻有這種可能了。最起碼,比周睿一夜之間突然開竅更值得信服。


    幫紀清芸擦好腳之後,周睿端起水盆要去倒掉。


    看著他的背影,紀清芸忽然覺得,周睿似乎變得高大了一些。也許,這隻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等倒完水回來,紀清芸已經換好睡衣躺進被窩了。


    周睿走到床邊看了眼,見她背著身子,便沒再說話,準備躺回自己的地鋪。結果還沒蹲下,就聽見紀清芸發出低微的聲音:“你到床上睡吧,擠得下。”


    周睿怔了下,但心裏還是挺高興的,沒有過多的矯情,便脫了外衣進了被窩。


    不過,他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麽。想了下,然後從地鋪把枕頭撈上來,塞在兩人中間。


    紀清芸察覺到他的動作,微微側頭看了眼,然後訝然的問:“你在幹什麽?”


    “你上次不是說楚河漢界嗎?”周睿不解的問,他還以為紀清芸沒放枕頭是因為忘了。


    紀清芸被子下的手掌微微握緊,楚河漢界?


    “你的記憶力真好。”紀清芸咬牙道。


    “確實還不錯,很多書上的內容一看就能背下來。”周睿略有自得的說。


    紀清芸頓時沒有和他說下去的力氣了……


    關了燈之後,房間陷入沉寂和黑暗。聞著被子上獨屬於紀清芸的味道,周睿心裏愉悅了不少。


    過了會,紀清芸忽然道:“你這次救了媽和診所,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不管車,房子,又或者現金都可以。”


    白天的時候,一家三口其實就商量過給周睿點什麽好處比較合適。人家幫了那麽大一個忙,如果就這樣算了,也太不像話了。


    最重要的是,周睿以前是他們眼裏沒出息的人,結果他們這些有出息的,反倒被窩囊廢給救了。如果不給好處,心裏就會覺得很怪,像欠了周睿很多似的。


    這是一種很容易理解的心態,周睿真的可以稱得上一無所有,哪怕那家書店,其實裏麵所有的書加起來也就幾萬塊而已。


    無論車,房子,還是錢,都能讓紀家人覺得可以繼續保持他們在周睿麵前的優越感。


    周睿那邊沉默了片刻,然後道:“我隻希望你們一切安好,這些年,你們給我的已經足夠多了。”


    黑暗中,紀清芸睜開了眼睛。她很想轉身去看一眼旁邊的男人,卻又因為某種古怪的情緒沒有辦法動。


    可就算不用眼去看,她依然能感受到周睿的真誠。


    他在感恩,就算受了再多的委屈,依然記得紀家曾經對他的幫助。


    父親紀澤明對周睿的評價是沒有錯的,就算能力不行,但周睿的優點依然非常明顯。


    他重情重義,忠誠可靠,這八個字聽起來,似乎並不符合如今社會的需求。但對一個家庭來說,能有這樣品質的人,才是最難得的!


    半分鍾後,房間裏再次響起紀清芸輕微的聲音:“周睿。”


    “嗯?”


    “過年前,你能把書店經營的比現在更好,或者有一份更有前途的職業嗎?”


    周睿愣了下,反應過來後,他突然心跳加快了許多。


    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大概能聽明白紀清芸的意思,可又不是那麽確定。或者說,有時候驚喜來到的時候,你會覺得就像在做夢那般心虛。


    “不能嗎?”紀清芸又問。


    這一次,周睿沒有半點遲疑,重重的點頭:“能!”


    紀清芸嗯了聲,沒有解釋自己到底什麽意思,隻道:“那睡吧,晚安。”


    “晚安。”傻傻的回了這一句後,周睿眼睛睜的很大,像牛丸一樣。


    心中的喜悅和興奮,讓他哪裏能睡的著,整顆心髒都像要爆開一樣,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擴展自己的事業!


    這份衝動,僅僅隔著幾十厘米的紀清芸自然能感受的到。


    沒有人能看到她發紅的臉頰,但她自己知道,臉很燙。


    離過年還有兩個月不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周睿能用這兩個月的時間做什麽,她也不知道。


    可是,她覺得需要給周睿最後一次機會。


    也許等待自己的,仍然是如前幾年那般的失望,但這是應該給他的獎勵。


    不光是因為周睿的關係,公司簽約成功,還有救了診所,以及……那如汪洋一般深邃的愛。


    這個世界上所有女人最想要的,不就是能有一個人這般無私的深愛著你嗎?


    哪怕僅僅因為這份愛意,紀清芸也覺得應該讓周睿有最後的嚐試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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