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那男人附近,周睿沒有冒然打擾,而是跟在後麵看。


    此時,那人已經進入診室坐下來。


    辦公桌後的一個女醫生抬眼看他,問:“什麽病?”


    那人被問的愣了下,然後說:“我哪知道什麽病,要是知道,也不用上你們診所來了啊。”


    女醫生聽了,直接唰唰唰寫下一張單子,說:“先去驗血,拍ct。”


    那人皺起眉頭:“醫生,你也不問問我的病情,就確定必須拍ct嗎?”


    “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女醫生不耐煩的看他,說:“你來醫院就是看病來的,要是不相信我們這些醫生可以不來啊。”


    “你這什麽態度啊。”那人不滿的說。


    “為病人負責的態度,讓你驗血,讓你拍ct都是為了更加清楚你的病情,知道嗎!”女醫生回答的理直氣壯。


    連周睿在後麵都聽的直皺眉頭,病情都不問就讓人拍ct,擺明了是想多賺錢。而且就這態度,也不知道宋鳳學怎麽年入百多萬的。


    那人雖然也露出生氣的樣子,卻沒有走,而是拿起單子,問:“在哪拍?”


    “出門右拐上樓。”女醫生頭也不抬的說:“下一個!”


    待那男人出來,周睿依然跟在後麵。隻見這人拐彎上樓梯的時候,四處打量,還從口袋裏掏出紙和筆,時不時記錄著什麽。


    周睿立刻判斷出,這肯定就是衛生局派來暗中調查的科長了。紙上記錄的,自然是診所裏出現的各種問題。


    如果再讓他這樣記下去,估計沒假藥的事,診所也得遇到麻煩。


    沒有再耽擱,周睿裝作有急事上樓的樣子,從那人旁邊跑過去。他故意蹭了那人胳膊一樣,手指趁機搭在對方手腕,然後又不引人注意的抬起手:“啊,對不起,沒事吧?”


    “也不看著點路,這麽寬的樓梯還能撞到我。”那人不爽的彎下腰,撿起被撞掉的筆。


    “實在對不起,有位病人找我,所以著急了。”周睿說著,突然輕咦一聲,盯著對方的臉看來看去。


    那人被他看的一怔,下意識摸摸臉:“你看我幹什麽?”


    周睿語氣變得嚴肅許多,問:“你晚上睡覺是不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起來喝幾口水,不然渾身燥熱難以入睡?”


    那人愣了下,然後點點頭:“是這樣的,你怎麽知道?”


    “我是學中醫的,所以從你臉上能看出點病情來。”周睿說著,一拍腦袋,道:“忘了現在人大多都不信中醫,不過沒關係,你這病還能再拖個一兩年,抓緊去大醫院看看就行。”


    說罷,周睿就要轉身走。


    那人被他說的心裏發毛,連忙一把拉住:“哎,哎,你說清楚點。什麽叫還能再拖個一兩年,我這病很嚴重嗎?”


    周睿苦笑道:“您還是別問我了,像您這樣的病,以前我爸就給人看過。那時候他和我一樣年輕,說話沒人信,結果那個病人沒兩年……哦,我的意思是,您還是找專業點的大醫院仔細瞧瞧,這病不太好治。”


    他不說還好,這樣一說,那人直接就懵了。


    沒兩年怎麽了?嗝屁了?


    要是周睿上來就胡說八道,他肯定嗤之以鼻,但自己確實晚上睡覺每隔一段時間必須起來喝水,否則就渾身熱的不行。


    他也去大醫院看過,說是什麽肝火旺,平時注意休息,多吃點清淡食物。但是幾年下來,壓根沒用。


    現在遇到個隻看一眼就能說出病情的人,又把話說的那麽嚇人,他哪裏會輕易錯過。


    “小兄弟,我這個人從不看人年齡,你既然能看出我的病,那就是有真本事。快說說,我這病到底該怎麽治?”那人問。


    周睿做出思考的樣子,然後道:“這裏也不是個看病的地方,還是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吧。”


    那人哪裏會反對,直接跟著他上了三樓。


    三樓是手術室,不過誰敢沒事來這動手術,偶爾有個切闌尾的送來就不錯了。


    領著那男人站在牆邊,周睿又仔細為他診脈一番,才問:“之前是不是脾動過刀,然後又喝了很長一段時間中藥?”


    那人連連點頭,激動不起:“對對對,以前被車撞過,脾破裂,差點就死了。後來身子虛,家裏人就找了個中醫抓藥吃。雖然身體好了,卻遺下了這個毛病。”


    “那就對了,當初給你動手術的醫生,應該是手術過程中出了點小差錯,導致你的脾受損。後來吃了太多中藥,藥毒滲透脾髒。白天的時候因為活動量大,可能你還感覺不到,但到了晚上,脾髒開始反射性的吞噬藥毒。等你發現身體有異樣的時候,內髒就已經處於衰竭狀態,很危險的。”周睿羅裏吧嗦說了一堆,把那人嚇的臉色發青,然後又問:“你想針灸還是吃藥?”


    那人連忙說:“你是醫生,你看哪種好就用哪種。”


    “針灸見效快,不過還得以藥物輔助。純用藥的話,效果慢一點,但修複的會更徹底一些。”周睿回答說。


    “那還是用藥吧,時間長點沒事,隻要能徹底治好就行!”那人說。


    周睿點點頭,問:“有筆和紙嗎?我給你寫藥方,你回頭自己去回春堂抓藥就行,他們那的藥還不錯。”


    “好好好。”那人慌不迭的把手裏的筆和紙遞過來。


    周睿接在手裏,掃了一眼,果然見紙上記錄的是各種缺點。他裝作詫異的樣子,問:“這是什麽?”


    那人有點尷尬,這才說:“也不瞞你,其實我是衛生局新調來的藥械科科長季慶林,今天是來查你們診所藥品使用情況的。”


    周睿更是一臉驚訝:“衛生局的?我們診所沒什麽問題啊,怎麽好端端的突然來查?”


    季慶林猶豫了下,然後才壓低了聲音,說:“有人投訴你們診所用假藥,這件事被省裏關注,明天省衛生廳派專人會同多部門聯合突擊檢查。這事本來我不該跟你說,但你今天救我一命,所以才……不過這事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否則我這烏紗帽都得掉!”


    周睿忙點頭道:“您放心,這事我肯定不說出去!不過我也相信,我們診所絕對不會賣假藥的。”


    “是與不是,你們還有一天的時間自查。等明天領導帶隊來再查出問題,可就晚了。”季慶林說。


    隨後,他沒有多呆,既然已經挑明了身份,幹脆早點離開,免得被人懷疑什麽。


    臨走前,季慶林特意問了周睿的姓名,想等病好了來感謝他。


    周睿哪敢跟他說真名,便道:“您叫我小莊就行,莊周的莊。”


    “莊周?這名字還挺有意思的,難怪學的是中醫。”季慶林笑著說。


    隨意聊了兩句,兩人才一前一後下樓。


    此時,宋鳳學剛好也來到了診所。


    到了藥房窗口,田魯靜看到她,連忙喊住,說:“宋姐,你女婿來了。”


    “女婿?”宋鳳學皺起眉頭,問:“他來幹什麽?看病嗎?”


    “哪兒啊,他一來就要進我們病房,我就說他又不懂,沒讓進。你說這小周,不好好看書店,非要跑我們病房瞎倒騰什麽。”田魯靜說。


    “可能腦子有病吧。”宋鳳學話剛說完,就看見周睿從樓梯上下來。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季慶林,而季慶林也隻瞥她一眼,便很自然的離開了。


    宋鳳學蹬蹬蹬走到周睿麵前,訓斥道:“聽說你要進藥房?幹什麽?早上沒吃飯所以來吃藥嗎!”


    周睿連忙指著季慶林的背影,小聲說:“那個就是衛生局的科長,是來暗中調查的,我……”


    “什麽狗屁科長!”宋鳳學剛才看見季慶林了,完全不認識,便氣衝衝的道:“衛生局哪個科長我不認識?你以為隨便指個誰,我就認不出來了?我告訴你周睿,馬上從我的診所滾蛋,要不是看在你幫了小芸一個忙的份上,今天非抽你不可!”


    田魯靜也從藥房出來,裝模作樣的勸道:“哎呀,宋姐,這大白天的怎麽火氣那麽大。人小周可能也是有什麽正經事……”


    “他有個屁的正經事!看著就來氣,趕緊走走走!”宋鳳學不耐煩的推了周睿幾下。


    “媽,我沒有說謊,他真的是衛生局的科長。而且說明天衛生廳會來突擊檢查,診所裏如果發現有假藥就……”


    “什麽假藥!小周我告訴你,你可別胡說啊!”田魯靜臉色一變,厲聲道:“這可還有病人呢,我們診所開了那麽多年,誰不知道一直都很正規的。何況你還是宋姐的女婿,怎麽能汙蔑自己家的診所!”


    那幾個病人詫異的看過來,隱隱在議論剛聽到的話題。


    宋鳳學也是臉色難看,直接就一巴掌朝著周睿臉上抽過去。


    還好周睿躲的快,宋鳳學卻不依不饒的狠推他一下:“給我滾!正事不幹,就知道造謠!自己沒出息,想把我的診所也禍害了嗎,滾出去!”


    周睿被她連推帶打到了門口,田魯靜跟在後麵冷笑說:“做女婿做到六親不認,也夠可以的。宋姐開診所醫治那麽多病人,積累多少功德呀,怎麽就攤上你這麽個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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