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窗簾,小雨淅淅瀝瀝,對麵樓上有人在拉小提琴,琴拉得像鋸木頭。


    已經是上午十點了,鍾月荷和林可嬌都去上班了。


    昨天夜裏,沒想到喝葡萄酒,能把自己喝暈了,回來後倒頭就睡了。


    洗把臉開車去上班。


    進了辦公室,羅副主任正在跟老邱爭論著什麽?


    “是遠了。”羅副主任手裏拿著一本雜誌。


    “不對,是近了。”


    “遠了,到處都是北極熊。”


    “絕對是近,氣候變暖。”老邱敲著桌子。


    我倒了杯茶,吹了吹茶葉,終於聽明白了,兩人在爭論月亮,羅副主任說月亮離地球越來越遠了,天氣寒冷,人的皮下脂肪含量會多,像北極熊一樣。老邱的觀點和他相反,說月亮越來越近,有一天會撞到地球。


    “上午有沒有我的電話?”我問。


    “沒有。”老邱說。


    “林組長呢?”我接著問。


    “她跟焦書記下縣了,今天可能不回來了。”羅副主任說。


    “平昌區委白書記的案子不辦了嗎?”我說。


    “白書記去北京出差了,過兩天才會來。”老邱說著從抽屜裏拿本書出來,扔在我桌子上,“給你本書看看,我在鐵皮櫃裏找到的。”


    我看了一眼書名,《金瓶梅》。


    “還有這書?”我說。


    “估計是以前的同誌去下麵檢查工作查收的。”羅副主任說。


    我翻了幾頁,就看到潘金蓮在賣弄風月。


    “我給你們讀讀。”我說。


    看官聽說,但凡世上婦女,若自己有些顏色,所稟伶俐,配個好男子便罷了。自古佳人才子,相湊著的少,買金偏撞不著賣金的,武大每日自挑炊餅擔兒出去,賣到晚方歸,婦人在家別無事了,一日三餐,吃了飯,打扮光鮮,隻在門前簾兒下站著,常把眉毛嘲人,雙睛傳意。


    “好啊。”忽然有人在我背後猛得喊了一生,嚇了我一跳。


    身後站的是新來的市委書記項安良。我慌忙把書放在抽屜裏。


    “項書記好。”羅副主任說道。


    “這位說書人,怎麽稱呼你?”項安良問。


    “我,我叫夏誌傑。”


    “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夏誌傑啊。”項安良說,“買金偏撞不著賣金的,哎,這話說的好啊,什麽書啊,你讀得也好,拿給我看看。”


    我把《金瓶梅》從抽屜拿出來,“項書記,這書是從鐵皮櫃裏找到的。”


    “能不能借給我看看。”項安良說。


    “可,可以的。”我說。


    “好,那我回去研究研究。”項安良拿起書轉身出了門。


    “項書記怎麽跑我們這來了?”羅副主任說。


    “估計是來查崗的。”老邱說。“小夏,你都出名了,連項書記都認識你。”


    “估計這下更出名了,他把這書拿走可不是好事。”我說。


    “可不是嗎,小夏,你得做好思想準備,搞不好項書記開會的時候會拿你開刀。”羅副主任捏了捏嗓子,“同誌們,我今天去市紀委,你們猜猜,我看到了什麽?我看到紀委有一個同誌,在上班的時候看《金瓶梅》。”羅副主任揚起手中的雜誌,“這是什麽工作作風?不好好上班,天天研究西門大官人和她的情婦們,啊?同誌們,我們市紀委真是臥虎藏龍之地啊。”


    “項書記真的會批鬥我嗎?”我說。


    “很有可能,新官上任三把火啊,據說這個項書記第一把火還沒放呢,正好抓你這個典型,這第一把火,先抓工作作風。”羅副主任說。


    “剛才項書記進來,你們怎麽不說一聲?”我說,“你們是不是故意出賣我?”


    “項書記推門進來後,他示意我們不要出聲。”老邱說。“他讓你讀完。”


    “靠,我這麽倒黴。”我說。


    “不過,也不一定會把你曝光的,我看項書記慈眉善目,不像是惡人。”羅副主任說。


    “哎,走,去吃飯了。”老邱說。


    “我吃不下飯了,你吃完後,幫我帶份飯。”我說。


    “沒事的,書記天天都忙大事呢,羅主任給你開玩笑的。”老邱說。


    “我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羅副主任笑著說。


    兩人去食堂吃飯了。


    我把座機朝桌上挪了挪。


    昨天晚上,薛啟風說那個鄭芳區長會給我打電話的,鄭區長會不會中午給我打呢?如果她打過來,我該怎麽說?她會約我出去嗎?約我去哪呢?去她辦公室,還是很私密的地方?


    中午很快過去了,鄭區長沒有來電話。


    一個下午過去了,桌上的電話鈴聲仍然沒有動靜。不知道為何,我特別期待這個電話,但到了下班時間,還是沒有電話。


    下了班,我開車送老邱回家。


    “要不,在我家吃飯吧,我買個烤鴨。”老邱說。


    “不了,我回家了。”


    “看你一下午心神不定的,還想著金瓶梅的事?沒事的,羅主任胡說的。”老邱說。


    “沒事,我走了。”


    我漫無目的的沿著解放路向北,開到中山路時,我看到鍾月荷公司大樓上的廣告牌。再過兩個街,就到鍾月荷公司了。


    等紅綠燈的時候,我拿出手機撥鍾月荷的電話。


    手機無人接聽。我掛了電話。


    我突然看到鍾月荷出現在路口,她正拿起手機撥打著電話。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手機沒有動靜,顯然她不是給我打電話。


    鍾月荷掛了手機後,朝馬路兩邊看著,似乎在等車。


    我撥了她的手機,她接聽了電話。


    “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鍾月荷說。


    “你在哪了?”我問。


    “我在公司樓下呢。”鍾月荷說。“什麽事啊?”


    “你下班了嗎?我去接你。”我說。


    “不用了,我今天晚上加班,要晚點回。”


    “好吧。”我掛了電話。


    綠燈亮了,我開車從鍾月荷身邊經過,她並沒有看到我。


    開了五十米後,我迅速調頭,我看到鍾月荷上了一輛寶馬車。


    我開車跟上了這輛寶馬。開車的是一個男的,車裏就他們兩個人。


    寶馬車開得很快,很快上了濱湖路,朝東湖開去。


    天漸漸黑了。


    寶馬車停在了樹蔭下,我停車後,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這鍾月荷和誰在約會?她在和這個男的在偷qing?鍾月荷雙膝淤青,難道就是這個男人幹的?


    兩人並沒有從車裏下來,我看了看表,五分鍾過去了,我心裏忐忑不安,兩人不會在車裏車震吧,想到這,我渾身一哆嗦。


    鍾月荷竟然敢背叛我。


    我看了看手表,兩分鍾過去了,我沉不住氣了,悄悄下車,朝寶馬車走去。


    五十米不到的路,我感覺自己像走了三年,步履維艱,一根小木棍就能把我戳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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