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有這麽重的魔氣?”皇帝錯愕,這沉海江裏的魔氣,比岸上數千個魔族加起來還要重,那裏麵到底是什麽?


    又或者說,北寒欽……是什麽?


    沉海江眨眼間,徹底枯竭,露出下麵斑駁的河床,隨著黑霧的聚集,整個沉海江都在劇烈顫動,海底也逐漸塌陷。


    一道低沉沙啞的笑聲,自江底傳來,幽怨,縹緲,仿佛無處不在。


    唐如雪也來了,她怔怔地看著江麵,臉色一點點變換。


    有錯愕,難以置信。


    她身旁飄著一縷黑影,看似人形,又似魔族,這個東西在她腦海中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到它的真麵目。


    “左魔使恭迎魔皇歸來。”黑影彎下腰,聲音有些空洞,沉海江裏麵的那人並未回答它,黑影轉頭,對唐如雪道:“小輩,魔皇複出,你功不可沒啊。”


    他唐如雪不傻,事到如今,還有什麽猜不出來的。


    “你一直在利用我?”


    “話不能這樣說,你情我願的事,怎麽能說利用,何況你不是也受益匪淺?”


    唐如雪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北雲夜對皇帝道:“先帶大家離開,遠離沉海江。”


    皇帝微微一怔:“怎麽了?”


    “別問這麽多,不想死就按我說的做。”他揮手,一座白色的類似月拱門的東西出現在原地,“都進去。”


    皇帝不假思索,一揮手:“大家隨朕來。”


    眾人正要走,以唐輝為首的魔族紛紛起身,向著人族靠近。


    “難得大家聚齊,何必著急走呢?”


    唐輝剛上前沒幾步,北雲夜出手,數隻白箭從天而降,他們不得不後退,白箭密密麻麻插在泥土中,隔開了兩方距離。


    眾人也察覺到不妙,借這個這個空隙,爭先恐後的跑向那道拱門。


    唐輝咬牙切齒地瞪著北雲夜,“北雲夜,我看你還能囂張多久。”


    他眼睜睜看著人族消失在拱門裏,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隻能祈禱北寒欽快點出來,除去北雲夜。


    北雲夜輕笑,“我看,你還是擔心自己吧。”


    “你什麽意思?”


    就在此刻,沉海江中爆發毀天滅地的力量,向四周碾壓開來,所過之處,萬物灰飛煙滅,天地間被一股朦朧的霧氣所籠罩,不是黑夜,勝似黑夜。


    好像再一度回到方才那種令人絕望的黑暗中。


    無論是魔族,還是一些沒來得及的逃走的人族,齊齊癱軟在地,像是冰塊融化般,變成黃沙融入土中,連骨頭渣都沒剩下。


    “好久不見啊,老朋友……”聲音不知從何處而來,鋪天蓋地的,無處不在。


    北雲夜在狂暴的力量中背脊有些彎曲,飛沙走石令他睜不開眼,在他腳下,地麵裂開腳陷下去半截。


    “老朋友擔不起,重見天日的感覺如何?”北雲夜抬眼,勾唇一笑:“伏幽。”


    隨著話音落下,北雲夜麵前多了一人,透過朦朧霧色,見到那人黑衣長袍,發絲飛得張揚,一雙黑中帶紅的雙眸,似乎帶著笑,又似乎帶著冷。


    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北雲夜最熟悉不過,是北寒欽,也是伏幽。


    “難得,你還記得我。”北寒欽撥開濃霧,上前兩分,“我當你已經坐上了那個位置,這仔細一瞧,原來你也是個半魂,真讓我好奇,你經曆了什麽?”


    “這與你無關,我將你放出來,你難道不該感謝我這個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我被困在這下界是拜誰所賜,你不會忘了吧?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自負,你如今不過是個半魂,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北雲夜笑了笑,淡淡道:“我若是怕,就不會放你出來了。”


    “哼,笑話,就算你不破草原結界,本尊照樣出得來,你以為做個順水人情,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  “你伏幽的本事我自然清楚,你在被封印之前就將自己一魂送入了輪回,你以為我不知道?”北雲夜望向某一個地方,正是唐如雪所站的方向:“說來這個辦法,還是我


    告訴你的,就可憐了那個被你當作棋子的人了。”


    以前北雲夜和他藏不住心事,冥主說他有劫他隻當個笑話講給伏幽聽,但伏幽放在了心上,並且親自實踐了一下,沒想到最後會真的派上用場。


    北雲夜一直知道,但伏幽輪回的魂沒有本體氣息,無法輕易感知,斷沒想到,這個人就在自己身邊。


    “那是她的榮幸。”北寒欽語氣平淡,魂魄歸體,這短暫的一生記憶,在他漫長的歲月中,根本無不足道,北雲夜的挑撥對他不起作用。


    “是嗎?”唐如雪不知何時走過來,眼角帶著淡淡的嘲弄,“所以你對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是假的,利用我才是真的?”


    北寒欽看向她,“情誼是真,利用也是真,這兩者並無衝突,你若是心有不甘,本尊可補償你。”


    唐如雪笑了,“沒有衝突,說的真好,補償就不用了,我不需要,就當我瞎了眼吧。”


    唐如雪說完,轉身飛了出去,眨眼間消失在夢裏的陰霾之中,她有什麽理由繼續留在這裏,要留在這裏卑微的向他搖尾乞憐請求他不要拋棄自己?


    還是惱羞成怒殺了他?


    很明顯,這兩者她都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保留自己的驕傲,淡然的離去。


    北寒欽沒有挽留,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過。“女人果然是個麻煩。”


    北雲夜挑眉,沒接話。


    左魔使飄到北寒欽身邊,諂媚地說:“皇,屬下等了這些年,可總算將您盼回來了。”


    “辛苦你了,左魔使,你想要什麽?”


    左魔使搓了搓手,笑道:“為皇盡忠是屬下的本分,小的不敢奢求什麽,隻是……希望能有一具完整的身體,能讓屬下繼續陪伴皇的左右。”


    北寒欽略加思索,伸手,抓來一人。


    唐輝臉色驟然一變:“魔皇大人,你,你想做什麽?”


    “你乃後天魔體,正好能與左魔使融合,你的使命已經完成,安心的去吧。”


    唐輝驚叫起來:“北寒欽,你怎麽能過河拆橋!玄天內宗的封印是我破的,四精封印也是我破的,我為了你,將整個下玄界搞的天翻地覆,你就這樣翻臉不認人?”


    從引北鳳國強者到玄天內宗破陣開始,再到魔婁森林的金蛟節杖,道陵宗,沉海江,滄翎荒漠和雲海山,哪件事沒有他的功勞?


    沒想到,現在北寒欽出來了,卻公然打破兩人之間的交易,要置他於死地,唐輝心中恨啊。


    北寒欽嗤笑:“你不過是為了自己,你我各取所需,何談過河拆橋?”


    “何況,與你交易的是左魔使,並非是本尊啊,我與你可不太熟。”


    左魔使得意一笑,唐輝做的再多,可皇不知道啊,到最後,功勞還不是自己的,他覺得自己選中唐輝,真是無比明智的一件事。


    心機太深的人往往自負,自負的人……往往都蠢啊。


    “你……”唐輝終於意識到,自己被人利用的有多徹底,本以為所有人都在他的算計中,沒想到到頭來,自己才是那個被算計的人。


    怒急攻心,一口血噴出來。


    北寒欽將他丟在地上,左魔使會意,黑影嗖的一下從唐輝眉心鑽進去。


    唐輝五官扭曲,劇烈的疼痛使他整個人都蜷縮在一起,身體不斷痙攣。  這一瞬間,他想起來許多事,唐家,父母,那些萬人矚目的時光,以及墮入深淵的日子,他這輩子眾叛親離,原以為有一天能重回昔日榮光,淩駕於萬人之上,仔細


    想想,自己活的就像個笑話。


    他臉上青筋凸起,猙獰地抬起頭,死死盯著北雲夜:“太子殿下……救我,看在小妹的份上……啊!”


    話未說完,北雲夜一掌甩過去,“你不配提她,早就告訴過你要擔心自己,誰知你這樣蠢。”


    “我說小夜,你下手這樣重,把他身體打壞了我的左魔使還如何奪舍?”


    “關我屁事。”


    “說起來,我們之間的賬也該算算了。”


    到了此刻,北寒欽的魂魄才徹底融合,普天之下,誰還是他的對手?


    空氣中彌漫的黑霧刹那間消失,放眼一看,滿目蒼夷,山不見了,草也不見了,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白茫茫一片。


    好像突然之間,整個下玄界都化為一片荒蕪,見不到任何建築。


    腳下踩的土地,也都是一層看不見的白,像站在雲端上,又像是站在虛無中。


    至於那些生物,早在北寒欽出來那一刻,消融在天地間了。


    與神主匹敵的魔皇之威,豈是一個小小的下玄界能承受的,身處在拱門內的人,親眼看見了下玄界消失陷入混沌的畫麵,後怕不已。


    原本風平浪靜的一天,卻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變故,太突然,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若是按照正常發展,他們此刻應該在喝喜酒的。


    可轉眼間,什麽都變了。


    “剛出來就不安分。”北雲夜好笑的退了一步,張開手,“那就來吧。”


    “半魂之軀,也敢如此狂妄。”北寒欽目光輕蔑,徒手一握,“罔魔神禁。”  霎時,北雲夜腳下竄出數條黑色鎖鏈,纏繞著將他禁錮,滅頂之威從天而降,乃是一柄巨大的黑色戰斧,劈天斬下,肉眼可見空氣撕裂,卷起的風都分別向著兩邊刮


    走。  戰斧落下,北雲夜卻紋絲不動,北寒欽目光一閃,下意識的收了勢,但餘威仍是將北雲夜身上劃出密密麻麻的血口,一塵不染的白衣瞬間化作碎片掛在身上,鮮血噴


    湧而出,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


    “你居然不還手?”


    北雲夜還站在原地,雙腳被鐵鏈束縛,身姿筆挺。


    “為何要還手?再來。”


    北寒欽卻不動了,不知對方在玩什麽花樣,不知想到什麽,他意味深長地笑了:“莫非你是在償還自己的罪過?你啊,與我說一句對不起就這麽難麽?”


    高傲如北雲夜,就算自己錯了,也從不會主動認錯,非要用這種委婉的法子贖罪,當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北雲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鮮血從口中淌了出來,輕飄飄地說:“蠢貨。”


    北寒欽笑容微頓,“這麽想死,那我便成全你。”


    腿上鎖鏈瘋狂纏繞,冒出細密的尖刺,紮進北雲夜的肌膚中,順著腿蔓延而上,每一根尖刺都刮著肉,像刷子一樣,刷洗著北雲夜。


    每一寸,都帶著刺骨之痛,這不止是在剔肉,也在剔刮靈魂,即便是小神,也難以撐得住這種酷刑。


    這並不是什麽功法,而是一種刑法,他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給北雲夜一個痛快,這麽多年的孤寂與怨恨,哪能輕易讓北雲夜痛快死去。


    但到底是沒想到,北雲夜居然一點都不反抗。


    “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畏手畏腳,一點也不像你。”


    北雲夜越是不反抗,越讓北寒欽心中不解,心底有著隱隱不安。  “那你就去死吧。”思及此,他不再想著折磨北雲夜,避免夜長夢多,雙臂一震,打出一道無形之刃,直奔北雲夜的脖頸,北雲夜也配合地抬起頭,閉上眼,一副引頸


    受戮的模樣。


    然而就在快要碰到北雲夜的時候,這道光刃不知撞到了什麽,猶如石沉大海,半天沒有動靜。


    北寒欽還在疑惑,北雲夜腳上的黑霧鎖鏈也跟著消失了,他本人像是從血水裏撈出來似的,緩緩往後倒下。


    與此同時,天空烏雲翻滾,似有雷霆醞釀,“那是……”


    “是天罰。”


    北寒欽瞳孔一縮,猛然回頭,北雲夜身邊多了一個黑袍籠罩的人,此人帶著鬥篷,臉色被黑色籠罩,看不清五官。


    北寒欽曾經去冥界見過這個形象,記憶深刻,又怎會不知來者何人。


    “你忘了,這裏是下玄界。”


    北寒欽終於明白過來,自己著了北雲夜的道,什麽認錯,根本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想要和他同歸於盡?


    “混賬!咱們走著瞧。”北寒欽不敢多留,卷起袖袍,化作一個黑點消失在天際。


    不過半路上,北寒欽頓了一下,不對,北雲夜不是下界之人,就算殺了他也不至於引來天罰,真正的招來天罰的是方才他毀滅的下玄界生物才對。


    既然天罰遲早會來,那北雲夜又何必趕著找死?


    對了,是冥主,他想引來的不是天罰……而是冥主!


    這麽多年了,這兩人還在糾纏不清,嗬……女人果然是麻煩。


    “小夜。”


    北雲夜艱難地睜開眼,眼前一片猩紅,什麽也看不清,他扯出一抹微笑:“小夜?想起來了?”


    “我帶你去療傷。”唐珺微微點頭,扶著他的肩膀,兩人消失在原地。  周圍又恢複了安靜,好似一切沒有發生過,地上隻有唐輝的身體,不,現在應該叫他左魔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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