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雲夜也沒有挽留兩人,等他們走遠以後,他才轉身,伸出修長的手,輕輕一推,像是一扇無形的門被推開,狂風衝了出來,將他衣袍吹得高高鼓起,黑色的旋渦緩緩出


    現,隱約還能聽見裏麵傳來嗚咽之聲。


    他沒有絲毫猶豫,抬腳走了進去。


    當他身影消失的時候,旋渦也跟著消失,茫茫夜色裏,空無一人,死寂一片。


    蛋蛋和小鹿走了一段路,蛋蛋哭了一路,小鹿拉著她的手,張了張嘴,發出兩個沙啞的音節,“蛋……蛋。”


    蛋蛋一愣,淚眼汪汪地轉身,哽咽著說:“你會說話了?”


    小鹿咧嘴一笑,金色的眼瞳像是匯聚了太陽的光一樣明亮。


    蛋蛋擦了擦眼淚,又道:“我們回去。”


    小鹿歪著頭,甚是不解。


    “我們才不要那個壞人帶出去,我們自己去封生獄找主人,你要不要和蛋蛋一起去?”


    小鹿似乎不太讚同,封生獄太過危險,進去了就可能永遠出不來了,如若不然,北雲夜也不會去找靈鳶要她用化神丹劈開一條通道了。


    他無法眼睜睜看著蛋蛋去送死。


    “你不願意?那蛋蛋自己去。”


    蛋蛋也不勉強他,轉身就往回走,突然小鹿拉住蛋蛋的手,他僵硬地吐出一個字,“去。”


    蛋蛋破涕而笑,反手握住小鹿的手,“好,我們一起去,蛋蛋會保護你的。”


    小鹿搖了搖頭:“保護、蛋蛋。”


    小鹿說話還不利索,蛋蛋卻是能聽懂,“蛋蛋才不要你保護,你太弱了。”


    “我、會、強。”


    蛋蛋哼了一聲,並未反駁,拉著小鹿來到封生獄的入口,她伸出兩隻小手,和北雲夜一樣,輕輕一推,黑色的旋渦便再次出現。


    小鹿有些詫異,不明白蛋蛋是怎麽知道打開入口的。


    蛋蛋也有些緊張,她吸了口氣說:“是壞人哥哥告訴我的。”


    小美之前就知道,蛋蛋一定會進封生獄,臨走時將進去的法子傳音給了她。  小美又何嚐不希望蛋蛋去送死,可他不會以保護蛋蛋的理由去阻止蛋蛋做想做的事,一個人活著的意義有很多種,若是不能做自己想做的,那就算活上萬年千萬年,


    都毫無意義。


    虛無的黑暗中,小美緩緩睜眼,他周圍縈繞著金色的龍紋,將他懸浮在空中,這裏隻有無盡的黑暗,沒有天空,沒有土壤,甚至沒有空氣。


    什麽都沒有。


    分身所帶回來的記憶,他全都消化了,一聲歎息,自黑暗中發出。  仔細想想,與其說是保護別人,倒不如說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因為太在乎一個人,所以千方百計也要將她保護起來,囚禁在以愛為名的囚牢中,說到底還不是自己害


    怕失去。


    因為任何感情,往往都是承受的一方痛苦,這個看起來很簡單的道理,卻鮮少有人參透,即便是懂得,大部分人也依舊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誰都一樣。


    忽然,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來,“你這段日子力量在減弱,你分身出去了?”


    “被關了這麽久,減弱不是很正常?”


    “你騙不了我,你被人召喚出去了,是不是他?”


    “他早死了。”


    “你現在有一個贖罪的機會,可想出去?”


    “別費力氣了,爺爺我覺得這裏很舒服,一點也不想出去,左右還有你陪著爺爺不是?”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凡人有句話,叫良禽擇木而棲,你何必執迷不悟?”


    “巧了,爺爺我也經常聽一句話,沉水入火,自取滅亡,行了,別費口舌了,要不咱兩嘮嘮別的?”


    那頭不再說話了,空氣再度安靜下來。


    ……


    蛋蛋和小鹿剛一進入封生獄,刹那間便有無數雙手向他們伸過來,蛋蛋升起屏障,將小鹿包裹其中。


    周圍太黑,伸手不見五指,指甲摩擦屏障,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兩人瞬間冷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臭小鹿,好,好恐怖啊。”蛋蛋聲音有些發抖,死死抱著小鹿的胳膊。


    小鹿握著她的手,安撫似的捏了捏,蛋蛋仍是頭皮發麻,甚至能感覺到有手指穿透屏障,在刮她的臉。


    “別,別怕,保護、蛋蛋。”


    小鹿吐字生硬,但卻莫名的有種安心,明知道這個臭小鹿修為還沒自己高,可在這樣的環境下,卻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我們去哪找主人?”


    小鹿沒吭聲,契約已斷,就算主人還活著,那也是大海撈針。


    “啊——臭小鹿,我臉上有隻手!”


    小鹿急忙朝蛋蛋的臉摸去,手沒摸到,倒是摸到蛋蛋光滑的臉蛋,他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不是這邊,是這邊!”蛋蛋身體十分僵硬,說話也帶著哭腔。


    小鹿換了個邊臉蛋,果然摸到一隻枯槁的手,他一把抓住那隻手腕,卻隻聽得蛋蛋尖叫了一聲。


    溫熱的血液從指間傳來,是蛋蛋的臉被抓破了,小鹿死死抓著那隻手,將它從蛋蛋的臉上拉開。


    “啊啊,背上也有一隻!”


    “蛋蛋的腳也被拉住了!”


    小鹿分身乏術,他急忙從懷裏摸出一顆照明珠,這一看,差點把兩人的魂都嚇沒了。


    一張張恐怖的臉,與他們近在咫尺,這些扭曲猙獰的鬼臉上,掛著森然的笑容,頗有種戲謔地感覺。


    這些臉爭先恐後的擠在一起,幾乎都擠變了形。


    “啊啊——”蛋蛋嚇得掛在小鹿的脖子上,像八爪魚似的,緊緊勒著他的脖子。


    小鹿也是臉色煞白,照明珠幾乎拿不穩。


    兩人的表情成功取悅了這些鬼臉,它們笑的更開心了。


    “看起來很美味的小娃娃啊……”


    “那就開吃吧桀桀桀桀桀……”


    “嗚嗚嗚臭小鹿,我們要死了,對不起,蛋蛋不該拉你來的!”


    一雙雙張牙舞爪的手伸向蛋蛋兩人,興奮的聲音如同魔咒,令人毛骨悚然。


    小鹿緊緊抱著蛋蛋,摸了摸她的發絲,緩緩閉上眼,果然啊,這才剛進來,就要死了。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破風聲響起,白光一閃,那些手人沒抓到,卻抓到了一束白光。


    “啊——可惡!”


    鬼手觸電般縮了回去,紛紛扭頭,就見不遠處站著一個白衣人,手裏舉著白弓。


    “還不快過來?”


    蛋蛋嚇得瑟瑟發抖,早已忘了反應,還是小鹿抱著她,飛快的衝向北雲夜。


    北雲夜在兩人眉心一點,兩個小家夥頓時化為原形,被他丟進了儲物袋中。


    “吃了他!”


    鬼怪怒吼著,爭相恐後的向北雲夜飄過去,北雲夜手腕一轉,數支箭矢飛出,如流星降落。


    這些箭矢雖然能壓製鬼怪,卻無法重創,北雲夜看見,一支白箭穿透一個鬼怪的胸口,眨眼之間便愈合了。  他眉頭緊鎖,抓著白弓便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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