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隨而來,此處飛沙走石,一片模糊,紅光鮮豔似血,籠罩整片天空,昏昏沉沉,讓人想要入睡。


    唐珺逆風而行,衣裙被吹得獵獵作響,滿頭發絲在空中狂舞,她抬手擋在眼前,微微眯著眼向前走。


    隱約間,看見了前方有兩個人影。


    其中一個人紅衣似火,幾乎與漫天的紅光融為一體,而另一個白衣翩翩,將紅光與沙塵割裂開來,高大偉岸,遺世獨立。


    “阿夜,你住手!”


    “你真是瘋了。”北雲夜聲音低沉,似醞釀著怒意。


    靈鳶手中施展法術,前方是一個漆黑的隧洞,如同黑色旋渦,要把天地萬物都吸進去。


    在隧洞的中央,有一個米粒般大小的光亮,忽大忽小,像是要出來,又被什麽壓製住一般。


    “我沒瘋,我打開封生獄送你們出去,成全你們,讓你們永遠在一起,天長地久,你難道不高興嗎?”


    北雲夜並沒有接話,而是手臂一揚,想要將那枚白光抓出來。


    “難道你是舍不得我死?那你留下來,我便收回化神丹?”靈鳶的聲音虛弱,卻掩不去其中的欣喜。


    “我不是怕你死,我是怕封生獄崩塌。”


    北雲夜說著無情的話,手中力量越加強大。


    靈鳶口中溢血,淒淒一笑,足尖一點,飛入上空,浩瀚的力量自周身散發出來,卷著狂沙,注入旋渦之中。


    地麵哢擦哢擦龜裂,無數紅光從裂縫中迸射而出,唐珺後退了一步,腳下卻不知被什麽抓住,她低頭一看,居然是一隻手。


    一隻手從裂縫裏鑽出來,拉住了她的腳踝。


    唐珺瞬間毛骨悚然,拚命的甩著腳,可那隻手越來越長,整個手臂都出來了,而且不止一隻,很多隻手都從地麵伸了出來。


    這些手烏青泛紅,青筋暴起,就像枯燥的樹根,指甲鋒利無比,幾乎插進了肉裏。


    她運轉靈力,數道風刃斬出,打在那手臂上,卻頃刻間消散。


    另一隻腳也被抓住,唐珺一屁股坐到地上,無數雙手在拉扯她的衣服,勒著她的脖子,想要把她拽進土裏。


    恐懼一點點爬上頭皮,她尖叫一聲,靈氣暴躁的噴薄而出,那些手突然鬆開了。


    唐珺立馬站起來往回跑,還沒走幾步,那些手又卷土重來,如跗骨之蛆,再一次將她拽倒在地。


    唐珺睚眥欲裂,胡亂的拍打著,“啊——走開!別抓我!”碰到那些手,卻像是打在石塊上,手上被劃出一道道傷口。


    北雲夜聽見聲音,匆忙回頭,靈鳶趁機施展全部力量,將那顆白色的化神丹推入旋渦深處,最後消失不見。


    北雲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靈鳶卻是粲然一笑,往後一仰,跌進了旋渦之中。


    唐珺半截身體都陷進了土中,不止她這裏,北雲夜腳下也伸出了許多的手,她看見北雲夜上前來,她急忙大喊道,“北雲夜……”


    話還沒說完,他又忽然轉身,跳進了旋渦之中。


    霎那之間,唐珺像是抽幹了力氣,忘了掙紮,張著嘴,剩下的話也卡在喉嚨。小心啊……


    她呆呆的睜大眼睛,就那樣盯著北雲夜與那抹紅色消失在黑色的旋渦之中,連頭也沒回,紅光好刺眼,她好像,聽見了心髒碎裂的聲音。


    黑暗淹沒了視線,冰冷的眼淚從眼角滑落。


    北雲夜啊……


    又一次丟下她了呢……


    “阿夜,你還是舍不得我。”


    “少自作多情。”北雲夜抓著靈鳶的手腕,將她拽過來,丟了回去,而自己則是飛身上前,追著那枚化神丹而去。


    靈鳶腰肢一擺,轉頭貼了上去,死死抱著北雲夜的腰,“別追,前麵危險。”


    “放手!”


    “我不!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北雲夜眉頭一擰,直接掰開她的手,衝進黑暗之中,抓住了化神丹。


    化神丹有破裂的跡象,在他手裏不安分的跳動著,金色的光芒從指縫中鑽出來,驅散了黑暗。


    周圍是嗚咽之聲,又似笑聲,明明暗暗之中,一張張扭曲的麵孔縈繞在身邊,似畏懼他手中的金光,不敢靠近。


    “留下來……”


    “留下來吧……”


    充滿誘惑的聲音,此起彼伏,卻如驚濤駭浪。


    北雲夜冷哼一聲,袖袍一卷,折返回去,身後鬼魅如影隨形,老樹根一樣的手指緊貼著他的後背。


    就在快要碰到他時,人卻已經飛了出去,無數的魂魄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了回去,發出一陣一陣刺耳的尖叫聲。


    見到北雲夜出來,靈鳶踉蹌的上前一步,還沒碰到北雲夜,就被他甩開了。


    地麵的裂縫越來越大,北雲夜麵色陰沉,他將化神丹丟給靈鳶,旋即懸空而起,手中結印,紛雜的白色符文飛出,結成一張網,將那隧洞蓋住。


    裂縫中的手也被逼退回去,周圍紅光減弱,黑色的隧洞也在變淡。


    “老夜!”


    小美跑過來,見到他施展的法術,不由跺腳。


    而此刻,天空一束白光落下,聖神無比的顏色,隧洞刹那間消失,地麵裂縫隨之愈合。


    而靈鳶和小美,卻是慘無人色。


    北雲夜落在地上,抬頭望著那束白光,看似溫和,卻殺意隆隆。


    “果然還是被發現了!老夜接著!”小美拋出一道白光,北雲夜伸手抓住。


    北雲夜當時就愣住了,他猛地看向小美:“怎麽在你這裏!”


    小美眼神閃躲,“別管那麽多了,先應付姬墨吧!”


    北雲夜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地麵,剛才唐珺就在那裏,而現在,空空如也。


    恐懼爬上心頭,他臉色比雪還蒼白,腳下一軟,北雲夜直接跪倒在地,突如其來的錐心之痛,一口血噴出來,在地麵暈染出一朵地獄之花。


    “阿夜!”靈鳶來不及站起來,踉蹌地爬到北雲夜麵前。


    “滾!”北雲夜甩開她,靈鳶便如破布一樣,飛出好遠好遠。


    小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剛才這裏力量太強,他不敢過來,可此刻見到北雲夜的表情,他似乎猜到點什麽。


    他張了張嘴,到底是不敢開口,他抬頭,望著那一束籠罩在北雲夜頭上的白光,神情又變得堅定起來。


    他又沒做錯。


    北雲夜手中的羽毛散發出淡淡的柔光,與天上降下的白光融為一體,似有無形的東西在流動。


    很快,羽毛化作點點星光,漂浮而上,白光也隨之縮回了天上。


    一切恢複了正常,烏金烈陽,微風習習,吹動他的發絲,地上沙塵被風吹走,露出幹淨的青石板,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北雲夜如一尊雕像,僵硬的坐在地上,直到晚霞如火,他才緩緩抬起頭,看向小美,輕輕地說:  “我感應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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