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北雲夜因為憤怒胸口劇烈起伏,連帶著聲音都有些顫抖。


    唐珺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說,我再也……”


    話還沒說完,北雲夜卻不給她機會說了,他將她拽進懷裏,低頭堵住了她的唇,將所有的話堵在了口中,隻發出一些嗚嗚的聲音。


    兩人嘴裏都殘留著鮮血,血腥味瞬間在唇齒漫開,他的吻如壓抑了百年風暴席卷而來,他環著她的肩膀,將她箍在胸膛裏,極盡所有力氣,像是要將她揉碎。


    纏綿轉側的吻,藏著千萬種道不明的情緒。她瞪著大大的眼睛,不知怎麽了,眼淚就這樣奪眶而出,順著眼角,淌進了發絲中。


    他眼中閃過什麽,也許是怕她察覺,轉而闔上了眼簾。


    唐珺合上齒貝,狠狠一咬,原本淡去的血腥味,再次湧了出來,無比苦澀的血液從她嘴角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麵上,浸入幹裂的泥土裏,消失不見。


    而北雲夜連眉頭也沒皺一下,隻是抓著她肩膀的指節又緊了幾分。


    風是刺骨的寒冷,但兩人身上的溫度卻熱的驚人,風席卷著地上煙塵,在山坳裏穿梭,兩人的身影若隱若現,幾近縹緲。  北雲夜還是放開了她,眼中有著受傷的神色,他抬手,溫柔地替她擦拭唇角血跡,“以後,不要再說這種氣話了,我知你怨我,恨我也罷,但你,不能和別人走,如果


    你……”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唐珺似乎聽見他聲音有一瞬哽咽,但也隻是一瞬間,被他咽了回去,再也找不到蛛絲馬跡。


    “如果沒有你,那我所做的一切,都將毫無意義。”  唐珺怔怔地看著他,盡管他掩飾的很好,但這一刻,她還是覺得,他不再是那個運籌帷幄,成竹在胸,對任何一切都抱著漫不經心的北雲夜,他臉上寫滿了落寞,像


    極了害怕被拋棄的孩子。


    從未見過這樣的北雲夜,或許,那同心印是真的讓他怕了。


    他或許,在不為人知的背後,自己默默背負著許多她不知道東西,可她無法為他做什麽,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她太累了。


    唐珺原本堅定,和他一刀兩斷的決心,卻又在這一刹那,逐漸鬆動。


    “在你跳下雲海山那一刻,我就說過,我不會原諒你,你難道,不記得嗎?”


    “我記得,但我不後悔,讓你傷心難過,是我的錯,你可以不原諒我,但我,決不允許你和別人在一起。”


    唐珺怔怔的看著他,果然,方才他所表現出來的都是錯覺,他依然是如此霸道且不可理喻,他完全沒有和她解釋的打算。


    依舊是這樣我行我素。


    她退了一步,這樣漫無盡頭猜測的日子,她不想再繼續了,他的苦衷,她可以理解,卻不能成為她堅持的理由。


    北雲夜呼吸停滯了一瞬,正要上前,她麵前卻襲來一道強勁的力量,一個不查,北雲夜被掀飛出去,在地上滾了一圈,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灰塵粘在他衣服上,像是裹上了一層土,發絲淩亂的垂下,從未有過的狼狽。


    唐珺一驚,下意識的想要上去,可身前卻多了一個人。


    不是別人,正是郝烈。


    “郝烈?”唐珺盯著他的背影,忽然感覺很陌生。


    郝烈沒有回應她,而是走向北雲夜。


    北雲夜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跡,踉蹌地從地上站起來,身形幾乎不穩,但唇角還是揚起一抹笑,“怎麽,這麽喜歡追著別人妻子跑?”


    “這句話,應該對你自己說才對。”


    郝烈腳步未曾停下,發絲在風中揚起,不斷糾纏,他還穿著那身喜服,鮮豔的紅色是那樣的耀眼奪目。


    兩人目光相接,殺意畢露,劍拔弩張。


    唐珺心下大急,飛快的衝過去,擋在兩人中間,“你們別亂來!”


    郝烈停下腳步,看著她,“和我回去。”


    “不準!”


    北雲夜上前一步拉她,卻被郝烈先一步將她拽到身後,而後抬手便是一掌。


    唐珺踉蹌的退了兩步,結果又被兩人碰撞的餘威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心急如焚地抬眼看去,但眼前卻一片模糊,腦子裏嗡嗡作響,頭疼欲裂。


    兩人已經打了起來,她嚐試著站起,但試了好幾次又跌坐了回去,她捂著頭,痛呼出聲,“別打了!”


    兩人察覺到她的異樣,紛紛停手轉頭看去,她手指抓著發絲,幾乎要將頭皮扯掉。


    二人同時臉色一變,飛快的向她衝過去,唐珺猛然抬起頭,怒喝道:“別過來!”


    她甩了甩頭,腦海仍是像無數針紮,千萬蟲蟻在啃噬,一寸一寸,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指甲陷進肉裏,鮮血從指縫裏流了出來。


    雖然心裏擔憂,可兩人看她防備的眼神,強忍著沒有過去。


    唐珺忍著疼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了兩人一眼,旋即一個轉身跑了出去。


    “珺妹妹!”北雲夜哪裏還顧得上郝烈,倏地追了過去。


    郝烈也隻是猶豫了一瞬,便也向著唐珺追去。


    唐珺現在已經無法去思考了,滅頂的痛苦吞噬著她,她現在身心都在忍受著巨大煎熬,唯一的念頭便是逃離這兩個人。


    紛亂繁雜的畫麵在腦海閃過,又不斷衝擊著識海,一些她的,還有一些是……原主的。


    但她卻無餘力去想原主的記憶怎麽會出現,隻有生不如死地痛苦,在折磨她。


    生不如死,那還不如死了好。


    這樣她解脫了,北雲夜和郝烈也解脫了,這個想法,如跗骨之蛆一樣,在心中止不住的蔓延開來。


    她用盡全力,漫無目的飛梭在空中,寒風撕裂著肌膚,隱約之間,前方出現了巨大的黑幕,像是一塊橫在天地間的幕布,又像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旋渦。


    裏麵轟鳴聲傳出,她身邊的冷風如實往旋渦裏倒灌,她也如隨波逐流的飛了進去。


    “不要!”北雲夜到底是晚了一步,就這樣看著她的袖子,從指間劃過,如一片落葉,卷入了寰宇裂縫之中。


    他沒有過多猶豫,縱身飛了進去,眨眼間消失在旋渦之中。


    郝烈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眼中思緒萬千,不可否認,北雲夜在身負重傷下依然毫不猶豫的飛進寰宇裂縫,他對唐珺的愛意,並不比自己少。


    但讓他就此放棄,卻是不可能,哪怕死,他也要先一步,和她死在一起。


    金陽境主等人趕至而來,盯著那瘋狂的黑幕,瞬間被抽幹了力氣,目光呆滯,“完了。”


    聖女完了,大運之人也完了,風域,也完了。  全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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