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空洞目光,直直望著那無邊無際的雲海,直到金光散去,小美幻化成原型,直到天黑,再到天明。


    她就像一尊雕塑,就那樣趴在崖邊,望著空蕩蕩的雲海,對著空氣輕輕低說:“北雲夜,我恨你。”


    “那個……”小美無法再維持人形,巴掌大的小獸蹲在她腳邊,遲疑的說:“走吧?”


    唐珺靜默了片刻,才緩緩側過頭看著小美,臉上再也找不出一絲情緒,傷心也好,難過也罷,亦或者是憤怒,通通都沒有。


    “你為什麽還在。”就連聲音也都聽不出情緒。


    小美大概不知道,那個活波的唐珺,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唐珺,早已在北雲夜躍下懸崖的那一刻起,已經不在了。


    是北雲夜,將她扼殺了,那個鮮活的唐珺,此刻,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可小美什麽都不知道,隻是覺得,她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


    “我也不想,可我答應了他。”小美一說到他,唐珺茫然的目光才找回一絲焦距,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


    “你還能感應到他,嗎?”明明都決定要恨他,忘了他,為什麽還會問呢?


    她想不明白。


    小美低垂著頭顱,懨懨地道:“我們之間的契約解除了。”


    他說完,又急忙解釋道,“不過你別多想啊,是他主動解除的,我並沒有說他死了的意思……”


    小美忽然住了嘴,他感覺,自己越解釋好像越糟糕一樣,雖然唐珺沒有任何反應,但正是沒有反應,才讓他心裏發慌。


    “他主動解除契約,讓我保護你一段時間啊,你說吧,你有哪些仇家,爺爺一次性給你解決了,這樣我也算完成任務了。”


    小美仰著腦袋,繼續說:“不過你也別指望我殺了他們,讓他們站不起來還是能做到的。”


    現在他和北雲夜的契約解除,沒有北雲夜承擔大頭,在下麵所做的任何事,神罰全都要落在他身上,他也是不敢亂來。


    方才那最後一擊滅世神罰,若不是北雲夜主動解除的契約,他現在也不可能站在這裏,恐怕連本體都會損失慘重。


    “不用了,你走吧。”


    唐珺低低的說完這句,從他身邊徑直越過,隻是還未走兩步,忽然一口血噴了出來,眼前一黑,乍然昏厥。


    夢裏,北雲夜麵無全非的站在她麵前,在對她笑,放佛在說:我走了。可是笑著笑著,他身後飛來一個深不見底的旋渦,將他卷了進去。


    她拚命的想要抓住他,可無論她怎麽做,都無法觸碰到他一分一毫,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他再次消失。


    “唐珺,你醒醒。”


    她猛地睜開眼,白晃晃的光映入眼簾,刺目的睜不開眼,她閉上眼,重新適應了片刻,才再次緩緩睜開眼。


    眼前,是富麗堂皇的宮殿,柔軟的紗幔在眼前微微飄動,一時間,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一轉頭,便看見郝烈那張略帶擔憂的臉,眉梢眼角都染上一層難以言說的情緒。


    她倏地坐起來,四下看了看,忽然笑了起來。


    郝烈眉頭越州越深,他開口道:“你怎麽了?”


    她直直的看著郝烈,聲音顫抖而沙啞的說:“郝烈,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北雲夜死了,是不是很好笑。”


    “他那麽厲害的人,怎麽會死呢,你說,我怎麽會做這樣的夢?”


    她說完,便這麽定定地望著他,眼中帶著無盡的祈求,快告訴她啊,她隻是做了個噩夢。


    而郝烈薄唇緊抿,什麽都沒說,隻是用同樣堅定無比的目光回應她。


    “真是個不好的夢啊……”她緩緩垂下眼簾,低低的呢喃。


    “你昏迷一個月了。”郝烈開口道。


    她怔了怔,像是意識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麽,連忙抬頭阻止他,“這是哪裏?皇宮麽?”


    郝烈張了張嘴,要說的話終究是沒有說出口,他微微點頭。


    “我怎麽跑到你這裏來了,北雲夜知道了,又要生氣了,我,我要走了。”她掙紮著從床上下來,可全身無力,手腳不聽使喚的倒了下去。


    郝烈連忙扶住她,微微歎了口氣,“你傷心過度,心脈耗損嚴重,不要亂動。”


    “傷心?我為什麽要傷心?我沒有傷心!”她掙紮著想要揮開他,但兩人力量懸殊,她也不過是蚍蜉撼樹罷了。


    “為什麽不接受現實?”郝烈緊緊抓著她肩膀,“你明知道……”


    “你住口!”唐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他,郝烈也被她推的踉蹌了幾步,她大聲吼道,“你不許說,我不聽!我不想聽!”


    她捂著耳朵,飛快的衝了出去,落荒而逃。


    這皇宮好大,好大,大到她不知該往哪裏走,四周萬仞高牆,如同一座牢籠將她困在這裏,哪一個出口,才能讓她出去。


    從哪一道門出去,才能看到陽光,才能不這麽痛?


    她按著心房的位置,那裏,好像空了一塊,冷風直往裏麵灌,空洞洞,血淋淋的。


    郝烈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沒有開口,他撤掉了所有的守衛,並沒有攔住她,可這看起來,更加的空曠,更顯的孤獨。


    她還是回到了靜思門,可誰也不在,上卿不在,宿年不在,小同也不在。


    好像短短的一瞬間,這世上就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茫然的坐在後上,望著下麵那片竹林,一動不動,一坐便是好幾天。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她知道來人是誰,卻沒回頭。


    “妹妹,你現在看起來,好像一條喪家之犬。”唐輝在她身邊坐下,微笑著與她看向同一處,原來那片竹林已經變黃了。


    想不到,竹子也會有枯萎的一天。


    唐珺沒有去看他,輕聲道:“你現在滿意了,高興了,滾吧。”


    “難得見到妹妹如此傷心難過,哥哥怎麽能丟下你一個人呢?你看,現在,也隻有我陪在你身邊,你難道不感到欣慰麽?”


    唐輝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就連這麽誅心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也是那般溫潤如玉。  “你本事大,所有人都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中,現在我已經沒有什麽值得你算計的了,你還想做什麽?”她略略的轉過頭,“殺了我吧,我們之間就徹底兩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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