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皺了皺眉,凝重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些,語氣也變得激動起來,“能,但是很微弱,不過也說明他應該還沒死!”


    唐珺緊繃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從來沒有覺得小美的聲音這麽好聽過,好似久旱的大地,迎來了甘露,天籟之音也不過如此。


    “那還不快去找他!”


    小美卻遲疑了,“他不見得想見你。”


    北雲夜那麽驕傲的人,怎麽可能會讓別人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麵,按照他的性子,但凡是稍微有餘力,就會掐斷與小美的感應,絕不會讓他感應到。


    而現在,小美卻能感應到他微弱的氣息,這說明,北雲夜現在,恐怕是狀況不妙啊。


    唐珺自然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她怔了怔,垂下頭道:“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顧慮這些,難道我對他而言,隻是‘別人’嗎?”  她抬起頭,眼中流露出一絲悲傷,“他的一切,我全都不知道,就像是猜謎語一樣,我一個一個去猜,倘若我今日不知他身上有印記,是不是他死了,我都以為他是失


    蹤了?”


    小美臉色有些複雜,怔忪地看著唐珺,不知該說些什麽,想來想去,也隻得說一句,“他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她笑了一聲,聲音有些破碎,“不讓我參與他的任何一切,是為我好?每次他不見了,我都提心吊膽害怕他再也不回來了是為我好?”  “像今日一樣,若是他悄悄的死了,我還以為他始亂終棄跑了,讓我恨他一輩子,是啊,恨他總比傷心好,站在他的立場,的確是為我好,畢竟恨一個人容易得多了,


    時間一久便忘了。”


    “可他問過我了嗎?他怕連累我,怕我受到傷害,可是,我不怕啊,我不怕死!”


    小美啞口無言,有時候女人太聰明了,真的有點也不討喜。


    他歎了口氣,沒有說話,而是餘光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楓樹,雲霧繚繞之間,一片衣角若隱若現。


    唐珺自然也看到了,她袖中拳頭緊緊攥起,還是不出來麽。


    “如果,是覺得我沒用,弱小,是個累贅,需要在他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要來替我著想,那為什麽……”她死死望著那棵樹,咬唇道:“為什麽一開始還要來招惹我!”  “做個兩不相幹的陌生人不是更好麽,這樣我更安全,永遠都不會有危險,他是死是活,也跟我半點關係也沒有。就算他的屍體放在我麵前,我也不會流半滴眼淚,這


    樣,不是更好麽。”


    楓林中安靜的可怕,鳥也不叫了,隻有她淒涼的聲音,如同燃燒的紙屑,不斷散開,不斷化為灰燼飄散在林子的上空。


    “為什麽……不讓我和你一起麵對?為什麽,要獨自承受,為什麽,要讓我承受著你自以為的對我好?你從來,就沒有問過我,到底想要什麽……”


    小美視線在那棵樹與唐珺之間徘徊,苦惱的撓了撓頭,人的感情太複雜了,他不懂。


    明明她隻要走過去,便可以看見他,明明隻要他走出來,她便可以看見他,可誰也沒有動。


    固執的站在原地,如同堅守最後一片疆土的戰士,誰也不肯跨前一步。


    唐珺目光如炬地看著那惹隱若現的衣角,眸光一點點沉下去,蘊含著失落,失望,還有絕望。


    北雲夜,我在你心裏究竟算什麽?


    話說道這個份上,也都不肯出來見她一麵,哪怕是對她說一句,讓她走也好。


    證明他隻是關心她,可他什麽也沒說。


    她退了一步,淒然一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哎,你別走啊。”小美心裏急的不行,想去拉她,又感覺伸不出手。


    她看著那依舊安靜的方向,猛地一個轉身,飛奔出去,連頭也不敢回。


    小美一跺腳,氣呼呼地向北雲夜衝過去,“你說你活了這麽大歲數,還要我一個獸來教你做……”


    小美的聲音戛然而止,薄霧散去,北雲夜的身影出現在他麵前。


    他半闔著眼,倚靠在樹上,他渾身上下全都是血,白色的衣袍已經變成了紅色,淩亂的發絲濕潤一片,貼著他的臉頰,連睫毛上都粘黏著血。


    衣角與袖子,都不斷的滴著血。


    一滴一滴掉進土中。


    不僅如此,他右邊的袖子,是空的……


    “你……”小美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北雲夜身上的每一處,都是觸目驚心。


    “你來幹什麽?”北雲夜動了動唇,氣若遊絲,聲音小的連他自己都聽不見。


    “你怎麽傷成這個樣子了?”小美實在難以置信,是不敢相信,北雲夜這個狀態還能站著。


    北雲夜閉上眼,不再說話,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小美在他身邊呆了片刻,忍不住問道:“喂,她可走了啊。真的不把她叫回來嗎?”


    北雲夜依舊不說話,若不是看見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小美幾乎以為他死了。


    “真搞不懂,你既然躲過了天罰,幹嘛要跟她弄成這個地步?難道還想以後追妻路漫漫?”


    北雲夜忽然睜開眼,蒼白的唇微微開合,但小美卻沒有聽見任何聲音,小美愣了片刻,腦子裏琢磨著他說了什麽。


    突然,小美渾身一震,總算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看天上。


    小美驀地抬起頭,目光穿透薄霧,透過楓葉的罅隙,看見了天上,雲層之中,隱隱約約的金色光芒。


    小美瞳孔一縮,險些驚叫出聲,“沒完沒了啊!”


    “你的乾坤羽在誰哪?你告訴我,我去搶回來!”


    北雲夜又不說話了,將小美急的在原地打轉,不知想到什麽,他倏地就要衝出去,身體還未動,手臂卻被人拽住。


    “你敢去!”


    北雲夜目光冰冷如刀,甚至顯露出殺意,讓小美有那麽一瞬間,覺得他根本不是重傷的人。


    小美沉默了片刻,忽然大手一揮嗎,北雲夜悶哼一聲,緩緩倒了下去。


    “你好好待著吧你!”小美臉上滿是怒意,也沒去計較後果,直接就將北雲夜扇暈了過去。  這放在平時,他定是想都不敢想,但現在的北雲夜,連個凡人就能輕易捏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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