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徒兒下午等了您好幾個時辰,可是您一直沒回來,您到底去哪兒了,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人?”寧子初跪坐在玄誠道長身側,強忍著眼淚。


    玄誠道長渾身痛得其實連說話也困難了,可是聽著他這個乖徒兒帶著哭腔的聲音,卻隻能強撐著,沒好氣地說道:“你這一下子問這麽多問題,為師該怎麽回答?”


    說完,他緩緩地撐著身子起來,原本想要一個人坐到床榻是哪個去,可是他發現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快要沒了,於是也隻能示意寧子初將他扶到床榻上去了。


    寧子初本就瘦弱,跟隻貓兒似的,可這會兒,許是因為過於擔憂,她扶著玄誠道長的腳步也有些踉蹌。


    她跪在床榻上,強忍著眼淚看著玄誠道長。


    她一直忍著沒哭,她也不敢哭。


    “師父……您就告訴徒兒,您到底是怎麽了。您不說,徒兒放心不下。”寧子初的哭腔愈加明顯,大有一種玄誠道長若是不說清楚,她便不罷休的架勢。


    玄誠道長剛想回話,確實眉心一蹙,‘噗’地咳出一口血來。


    頓時,寧子初又手忙腳亂地給玄誠道長抹掉他咳出來的血,“師父,師父,您再成一會兒,樓陰司很快就會回來的!不!徒兒現在出去找他!”


    寧子初正欲衝出去找樓陰司和顧月一,可玄誠道長卻猛地扯住了她的手腕。


    他仿佛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的聲音虛弱無比,“不用了。”


    玄誠道長那一口血他本是想要憋著的,他想著,至少不要在徒兒麵前咳出來,可是,他還是忍不住了。


    玄誠道長有一種預感,他撐了這麽多天,這一次,可能是撐不過了。


    他並非畏懼死亡,隻是,現在的他不似以前那般孑然一身,他還有這個才不過十五歲的徒兒啊。


    徒兒和徒婿身邊潛伏的敵人太多了,他不放心啊。


    玄誠道長看著寧子初,渾濁的眼睛忽而有些濕潤,“徒兒啊,為師這幾日教你的陣法和道術你可都記住了?”


    聽著玄誠道長那似乎藏著千思萬緒的話語,寧子初更是哽咽地說道:“徒兒都記住了!”


    “好,好,好!不愧是為師的關門弟子。咳咳!”其實,說來,他做了寧子初的師父也不過一個月,教給寧子初的更是極其有限,可是,他的時間終究是不夠了。


    “師父,徒兒還想要學更多的道術,所以師父您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眼淚在寧子初的眼眶裏打轉轉。


    “徒兒,為師……怕是再教不了你了。”玄誠道長眼睛濕潤,聽著寧子初的哭腔,心疼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我不要!師父,您說過要讓徒兒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修道士的,您不能說話不算話!”寧子初的眼眶微紅,“師父,您究竟是怎麽了?月一的醫術很好的,等他來了,就能救您了!師父,您要撐著!”


    玄誠道長看著寧子初,一臉慈愛,眼底卻帶著寧子初看不明白的情緒,輕輕搖了搖頭,“沒用的,乖徒兒,為師這條命已經走到盡頭了,誰也救不了的。子初丫頭,你可還記得為師之前與你說過的話?”


    “我不記得!我也不想要記得!師父,徒兒隻想要你活著!”寧子初哭著搖頭,玄誠道長的話將她最後的一點兒希冀完全打破了。


    “傻丫頭,為師老了,遲早都會離開你的。如今,也不過是早一些罷了。”玄誠道長長歎了一聲,小徒兒這般,他又如何能忍心啊!


    他一直強撐著從巫鳳舞的手裏逃回來,就是因為他還記著,他答應了自己的小徒兒要幫她的啊!


    “子初丫頭啊,正如為師之前所說的,就算為師走了,你的身邊也還有許多人。”玄誠道長虛弱地抬手撫上寧子初的臉頰,“子初丫頭,如今你已經為人妻了,你也該長大了。其實,這段時間為師便一直在想,要如何將為師會的道術陣法都教給你,可是後來我發現,這麽短的時間,肯定不夠啊。所以,你要快些成長起來。等到你能看到那《無字咒》的時候,為師即便是在九泉之下,就能放心了。”


    “我不要!”寧子初哭得傷心,眼淚止不住地流,“我隻想要師父活著!師父,爺爺已經走了,難道連您也要丟下我嗎?”


    寧子初看著玄誠道長的臉好半晌,才帶著哭腔問道:“師父,您是不是為了救我,而用了禁術?是不是因為禁術反噬,您才會受傷?”


    “別胡思亂想,為師受傷與你無關。徒兒,你要記住,你行事必須要小心謹慎,莫要著了道。”玄誠道長是真的舍不得自己的愛徒,想說的話,想要交代的事情也還是很多很多,可是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盡快將事情交代完,然後,做他最後能為自己的愛徒做的事情。


    “師父!師父!徒兒現在畫不了符了,如果邪祟來了,徒兒沒辦法保護自己,所以您一定要活著,一定要活著!”寧子初覺得,若是能讓玄誠道長不放心自己,或許能起到刺激作用呢?


    “為師說的不僅僅是邪祟,還有人。人心難測,有的人比邪祟更加可怕,你一定要小心。”玄誠道長沒有回應寧子初的後半句話,而是這般說道。然而,說完這一句話,他又咳了一大口黑血出來,血腥的味道在房間裏顯得尤其刺鼻。


    寧子初此刻哪裏還聽得進去這些,她聽著玄誠道長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說話也越來越費力,就更是著急,哭得毫無形象,“樓陰司怎麽還沒有回來,師父,你別說話了,徒兒求您了!求求您了!”


    “子初丫、丫頭!你好好聽著!”玄誠道長緊緊地攥著寧子初的手,猛地又咳嗽了一陣,“為師身上的傷與你沒有關係,不管是誰來了,也無力回天了。這些傷,是巫鳳舞傷的,你一定要小心她,她與青楓有聯係,她能奴使鬼嬰,你一定要千萬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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