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念的聲音不大,但是足夠身邊的人聽清楚。


    隻是所有人見她忽而閉上眸子,嘴裏念念有詞,頓時也不敢驚擾。


    寧老老子看著自己的孫兒,擔憂的眼神中忽而又閃過了一抹複雜的情緒。


    符咒念完之後,寧子初手裏的紙符便忽然的燃燒了起來,這一幕對眾人的衝擊力不可謂之不大。


    “大夫來了!”許久,非離帶著一個大夫的急急忙忙的衝了回來。


    那大夫顯然是被人從被窩裏挖起來的,身上隻披了一件單衣,卻也還是衣衫不整的額。


    他手裏提著一個藥箱,臉上是因為跑的速度太快而有些漲紅。


    “大夫!”寧老爺子一件大夫來了,主動讓出來一個位置。


    那大夫見了寧子初闔著眸子滿身是血的模樣,也是大吃一驚,急忙折起了袖子,替寧子初把脈。


    感覺到有人觸碰自己,寧子初幾乎是下意識的將手縮回,卻又被強行捉住。


    那大夫越是號脈,臉色便越是難看,到了最後把脈結束後,他站起身來,將一旁的藥箱挎好。


    “大夫,我孫兒如何了?”見大夫似乎是要走,寧老爺子一把將人捉住。


    大夫歎了一口氣,“內氣虛空,脈象微弱幾不可察,寧大小姐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屬不易,寧老爺,您還是……給她準備後事吧。”


    “胡說八道!”寧老爺子身子一個踉蹌,額頭上的青筋蹦出,一雙泛紅的眼睛帶著怒意瞪著大夫,“滾!非離送客!再去請其他大夫來!”


    寧老爺子素來以性情敦厚享譽帝京,可這會兒他卻在外人麵前發了這麽多的火氣,想來也真的是難以接受這一結果。


    “後事?”樓陰司剛落在月出院,便聽到大夫最後的這一句話,他的心,驀地一空。


    聽到聲音,眾人聞聲看去。寧老爺子不知道樓陰司怎麽會來,不過這會兒他根本沒心思管樓陰司的到來。


    “寧老爺子,無論今日您找哪個大夫,得出的結果都隻會是準備後事。節哀順變吧。”醫者父母心,那大夫也很理解寧老爺子的情緒,隻是寧子初的脈象太過危險,仿佛隨時都能停住一般,這樣的脈象,是必死之相。


    他留了一句節哀,便挎著藥箱從來時的路走了回去。


    非離等人愣住了,如果說方才寧老爺子還因為大夫的到來而臉色有些了轉變,那麽現在聽到大夫的話後,他的臉色可以說是慘白得過分,幾乎沒有一點兒血色,額前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順著臉頰滴落下來。


    站在一旁的非離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寧老爺子,避免他摔倒在地。


    樓陰司渾身氣息森冷至極,他的眸子落在地上那個仿若浴血的女子,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一種莫名的情緒,自他的心髒蔓延開,然後迅速地湧向他的五髒六腑四肢百骸。


    他的身子有些僵硬的一步一步走過去,在極度安靜的環境下,他的腳步聲顯得如此的清晰可聞。


    寧子初的手指動了動,眸子卻一直沒有睜開。


    就在他靠近她身邊的那一瞬間,她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眸子,鬼使神差的便看向了樓陰司的方向。


    見他的臉色也是難看至極,寧子初硬是撤出來一抹笑容。


    “別笑了。”樓陰司嗓音帶著一絲絲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顫抖,他緩緩走過去蹲在她的身邊,這是他一次以這麽低的姿態蹲在她的旁邊。


    以前,他還覺得她笑的甚合他心意,可這一次他卻是此前從未有過的覺得這笑容刺眼得很。


    她的氣息微弱得可怕,身子更像是浸泡在血水中似的,即便有非離的外衣披著,可一靠近,便能清楚的聞到從她身上散發的血腥味。


    血似乎是止不住,不斷地從她的身上用處,就連非離的淺藍色外衫上也滲上了不少的血。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不哭不鬧,隻是乖乖的坐著,甚至因為不想讓眾人擔心,硬是扯出來一抹笑容的。


    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感覺到整個人掉入冰窖中的……寒意,全身的血液在某一瞬間似乎被凍結凝滯,又在看在她睜開眸子的那一瞬間恢複了流動。


    “顧月一!”他的聲音還帶著顫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麽。


    擔心眼前這個人會死嗎?


    為什麽呢?


    自己當初不過是因為她會道術才留了她一命的。


    可什麽時候開始,她的生死安危已經能影響到她的情緒了?


    “王爺!”半晌,四周才終於有人回應了他的話。


    顧月一提著藥箱而來,就在看到寧子初的狀況的那一瞬間,也是猛然一驚。


    “玉、玉佩。”尋常的藥粉藥膏都隻是治標不治本,她的血之所以一直不通的外湧,最主要的是因為邪氣傾體。咋入定之時,她甚至感覺到心髒四周已經被邪氣籠罩。


    她想要活命,就必須將所有的邪氣必出體內。


    而黃符隻能暫且緩解她的疼痛,卻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寧子初動了動手指,手指不能屈伸,但至少還有知覺,“王爺,玉……”


    聽罷,樓陰司二話不說將身上的玉佩取了下來,放在她的掌心。


    玉佩涼涼的氣息自掌心傳遍全身,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寧子初覺得身子的疼痛輕了一絲絲。


    “房……送我。”寧子初的話說得很艱難,四周的人都還在揣測她的意思時,一旁蹲著的樓陰司卻已經小心翼翼的避開她身上的傷口將她抱了起來。


    可是她身上的傷口實在是太多了,饒是他極力的避開,卻還是免不了按到她身上的一些傷。


    “最近的房間在哪兒?”樓陰司聲音沙啞。


    一看,寧老爺子一開始並不知道樓陰司的意圖,隻以為他要圖謀不軌,便頓時攔在他的身前。可正欲說話時,卻又看到了寧子初的唇瓣動了動,他愣了片刻,這才急切道:“九王,這邊請!”


    月出院內的書房就在寧子初閨房的南麵,隻稍走了幾步,便到了。


    寧子初被抱入房中,樓陰司將她輕輕放在床上,動作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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