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子初的嗓音沉沉的,她抱著腦袋,臉色似有些痛苦。


    她心裏的疑惑終於解開了。


    從第一次走進紙紮鋪的時候,她便覺得紙紮鋪裏的紙人逼真詭異得過分,但那個時候,她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一樣的氣息。


    可是這一次不同,她一踏進紙紮鋪裏,邪祟的氣息便從四麵八方朝著她湧來,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那是孩子的氣息,很多很多的、數不清的孩子。


    在那一瞬間,寧子初雙腿幾乎要癱軟了,但她還是撐住了。


    若是單單隨機挑出來一隻邪祟,寧子初是完全不必擔心的,可那數量實在是太龐大了,它們加起來的力量完全不下於一隻縛靈,甚至是一隻怨靈,又或者更高級別一些。


    最重要的是,那些孩子的年齡並不大,她感到的年紀猜測最大的不會超過十二歲。


    為什麽這些孩子的鬼魂會都聚集在了紙紮鋪裏?是誰殺了他們?又或者說就是陳安殺了他們?


    還有,角落裏的血,是什麽血?


    方才寧子初趁機觀察了四周好幾次,在臨走轉身跟陳安說歸林居的事情時,cia不經意地瞥到了她坐的那張椅子背後牆壁的角落上似乎滲出了血來。


    寧子初不知道牆上的血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有其事,但是當時她都覺得她不能再在紙紮鋪內停留了,不然陳安該是會真的懷疑了。


    “你看到了?”葉修驍反問道。他跟寧子初不同,他不是什麽修道之人,在紙紮鋪裏根本什麽也沒看到,隻是單純的覺得有些許的不自在。


    除此之外,再無他感。


    寧子初點了點頭,“紙紮鋪的紙人你注意到了嗎?”


    葉修驍想了想,對紙紮鋪的紙人的印象確實很深。


    “每一個紙人裏麵藏著至少一個孩子的鬼魂。”寧子初將事情道明白了。


    “……”想起來紙紮鋪裏那一個一個逼真的紙人,他根本沒有仔細的數過數量,不過大致的卻能猜出來紙紮鋪裏頭的紙人應該不下於二十個。


    也就是說這裏麵至少有二十個孩子的鬼魂。


    葉修驍一下子說出去話了。


    “你為什麽一直跟著我?”許久,寧子初才緩緩的鬆開手,她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葉修驍。


    這個人真的是一點兒殺手的感覺也沒有。


    若非一開始他那外泄的殺氣,寧子初都要覺得是葉修驍看中了自己的美色,故而隨便找了個狗血的理由來接近自己,以達到和偶像近距離接觸的願望。


    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葉修驍沉默了許久,給出答案,“好玩。”


    “把命給玩死了,看你還能不能說出來這兩個字。”好玩?奶奶個腿兒的好玩!


    誰特麽會閑著無事跟邪祟去玩的,就算是她是個修道之人,也不會去說什麽‘好玩’這樣的字眼來。


    寧子初倏地站起來,又倏地重新坐了下來,“你走的時候有沒有看到牆角滲出來鮮紅色的血了?”


    她很擔心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所以必須找個人也驗證驗證自己的視覺。


    要是她沒看錯的話,那陳安絕對不是如他所說的那般捉了一直耗子,那他原本是在幹什麽?


    還有一點非常明顯的是,陳安撒謊了。


    他說他要洗手,可是紙紮鋪內除了各種冥貨之外,便是三堵牆,更沒有什麽裝著水的鍋碗瓢盆,那他要去哪兒淨手呢?


    牆角上滲出的鮮血,詭異紙人上附著的小孩兒,東家左手食指上的鮮血,還有根本不存在的洗手處或是別間……


    一個接著一個奇怪的地方在寧子初的腦海裏倏忽而過,對了!還有進了這紙紮鋪之後便再也沒有看見從門口出來過的穆清雅主仆。


    紙紮鋪內絕對有暗室!


    隻是暗室裏究竟藏了些什麽,暗室的入口在哪裏,這些都是寧子初所想不到的。


    看著寧子初幾乎要將自己的頭發都扯下來了,葉修驍開口道:“再扯就禿了。”


    禿發是現代人最禁忌的詞語之一,她的手一僵,卻是慢慢的放了下來,兩隻手相互揪著裙袖。


    裙子是樓陰司送的,原本好看得很,隻是經過了這麽一天一夜,現在看起來倒是有些狼狽了。


    裙子狼狽,她也狼狽。


    “你別再跟著我了。”寧子初站了起身,對葉修驍說道。


    葉修驍倒是想了想,笑道:“你還欠我十三文錢。”


    “……”說真的,殺手都這麽缺錢了嗎?“過幾日還你。”


    “幾日?”葉修驍逼問。


    “……七日。”寧子初思忖了一番,定了個比較合適的時間。


    葉修驍想了想,便也同意了,“一言為定。”


    以前的兩個人或許是怎麽也不會想到在將來的今天,這麽一個特殊的日子裏,兩人竟會為了十三文錢進行了一番不長不短的討論和思考。


    “最近幾日小心些,雙臉鬼的修為不是普通人能對付的。黃符裏頭有一張畫的符篆是尤其複雜的,若是雙臉鬼真找上了你,你就把他朝寧府的方向飛,它會尋到我的。”寧子初精心準備了好幾張能夠與自己直接聯係的黃符,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實質性的作用,但是它至少能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自己持黃符的人遇到邪祟了。


    別看它沒有攻擊性,但是符篆的畫法卻是最難的,也是寧子初學了最久的。


    她準備了好幾張這樣的黃符,這次也就隻帶了一張出門,餘下的都在她的月出院內,等她回去後,她就得找機會先把這些黃符都名正言順並且隱蔽地交給寧老爺子等人。


    除此之外,她還得想辦法進宮一趟,得去問樓陰司借借那枚特殊的玉佩。


    紙紮鋪裏的邪祟是要解決的,隻是不是現在。


    雙臉鬼和那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無臉鬼尚未解決,她尚且顧忌不了這麽多的事情。


    不過她能肯定的是,昨晚那雙臉鬼將自己的眼珠子丟給了她,就證明他們這梁子是徹底結下了,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狀態。


    這很像人類相處模式中的一種——下戰書,不過這雙臉鬼的方式就更讓人覺得惡心一些。


    看著寧子初朝著寧府的方向離開,葉修驍也緩緩地起了身,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歸林居掌櫃的?好巧!”經過那歸林居時,寧子初恰好看到掌櫃陳平從外頭正欲踏入歸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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