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傲琛想起,蘇語在離婚後,離開他的那個場景。


    她出國前,拉著行李箱在機場登機口,最後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在藍家人的懷裏,叫得嗓子都破了,求她留下,蘇語卻隻是沉默地看著他,什麽都沒說。


    他是阻礙她前程的一個累贅。


    但是藍傲琛依稀記得,她也是哭了的。


    很平靜的表情,眼淚卻往下流。


    他以為自己求她,她就一定會留下,當時他並不是很明白,離婚代表著什麽意義。


    直到蘇語連續很長時間,都沒有再回過藍家,他才知道那代表著什麽。


    蘇語無疑是自私的。


    離開得自私,現在出了事,也是一聲不吭,就從樓上跳了下來。


    他甚至在想,她是不是被他逼得走投無路,才會做這樣的事情。


    才會選擇在葉西見真正生日這天,自殺。


    她是要給他留下一輩子的噩夢嗎?!


    她在他幾歲的時候,就活生生把他拉入了地獄,現在又拖著他,一起往下掉!


    喬許得到消息趕過來,看到藍傲琛一個人坐在急診室門口,一聲不吭,麵無表情的。


    臉上卻有淚痕。


    喬許這是第一次看到藍傲琛哭,以前他情緒起伏再大,也不過是,不動聲色地咽進肚子裏。


    而今天……


    “爺……”喬許慢慢走到藍傲琛跟前。


    想了下,輕聲道,“剛才醫生又去給夫人檢查過了,她沒事兒。”


    “好。”藍傲琛用右手,狠狠搓了下臉,站了起來。


    隻要葉西見沒有事兒就好。


    不過,今天葉家吃的東西有問題,是誰做的,大有貓膩在。


    而提醒葉西見不要吃東西的人,是蘇語。


    所以,或許蘇語,並非是自己喝醉酒想不開才跳樓。


    是有人害她。


    他腦子裏剛想到這一層,麵前搶救室的大門,忽然打開了。


    一個醫生從裏麵快步走了出來,問他們,“你們是家屬病人?”


    藍傲琛沉默了幾秒,點頭回道,“對。”


    “把這個簽一下吧,我們進行了初步的檢查救治,接下去會出什麽問題,我們也不敢保證,需要家屬簽個協議。”醫生表情嚴肅地朝他道。


    藍傲琛已經比方才冷靜了很多。


    隨即皺著眉頭問道,“具體情況,怎麽樣?”


    “左半邊顱骨碎裂,脊椎斷了四截,脾髒破裂內出血,肋骨隻有三根是好的,還有……”醫生說到一半,頓了下。


    “還有什麽?”藍傲琛音量忍不住抬高了幾分。


    “就算救活過來,癱瘓是最輕的後果,很有可能徹底成為植物人,或是腦死亡,對於病人來說,可能也是一種煎熬。”


    對於家屬更是煎熬,這句話醫生沒有說。


    他並不知道麵前的男人是誰,救治以及後續的費用非常高,一般家庭是承受不來的。


    腦死亡,就是間接宣判了死刑,永遠都無法醒過來,就是個活死人。


    “救嗎?”醫生最後一次向藍傲琛確認。


    喬許在旁看了藍傲琛一眼,忽然輕聲開口道,“她從樓上跳下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也隻有她自己知道了,葉家隻在大門和圍牆處設了監控,家裏沒設監控。”


    所以,哪怕隻有一線生機,也得救。


    必須要搞清楚,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藍傲琛臉色有些掙紮,抬眸,望向麵前的搶救室大門。


    半晌,輕聲回了一個字,“救。”


    “用最好的藥。”


    ……


    葉西見坐在落地窗前,抱著自己的胳膊,望著窗外。


    已經夜深了,藍傲琛還沒有回來。


    金伊人梳洗結束,從衛生間裏出來,看到葉西見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走到她身旁,坐下了。


    “媽你洗好了啊?”葉西見這才回過神來,朝金伊人笑了笑,問道。


    金伊人點了點頭。


    “媽媽聽說你今天考試了,考得怎麽樣?”


    “還可以,應該可以考到全班前十。”葉西見想了下,回道。


    “之前,媽媽聽說你在這兒不怎麽聽話,總是跟藍家人對著幹,想來看看你,又怕影響你。”金伊人歎了口氣。


    緊跟著又朝葉西見比著手勢道,“你現在聽話了,我就放心了。”


    “你爸爸要是能知道,也會放心的。”


    葉西見覺得自己和金伊人以前都很傻,明明知道葉醒不會回來了,還都等著。


    可是現在知道了,兩人都已經醒了。


    即便葉醒不在,也得好好活下去。


    她伸手抱住了金伊人,將臉埋進了她懷裏,輕輕蹭了幾下。


    金伊人身上一直都有一股淡淡的好聞的氣味,也許是體香,從記憶裏就是這個味道。


    聞著聞著,眼眶有點兒發酸。


    她剛才冷靜下來,已經想通了。


    從今天起,她不能這麽依賴金伊人了,不能讓旁人知道,金伊人是她的軟肋,再一次對她下手。


    對金伊人最好的就是,遠離她,不讓旁人發現她的存在。


    “對不起……”她埋在金伊人懷裏,小聲道。


    金伊人摸了幾下她的腦袋。


    葉西見鬆開她時,又把眼淚憋了回去,笑眯眯地朝金伊人道,“媽你早點兒休息吧,我等琛哥回來再睡。”


    金伊人點了點頭。


    起身的時候,看著葉西見,欲言又止的樣子。


    卻還是沒說什麽,隻是朝葉西見溫柔地比了個手勢,“晚安。”


    “晚安,媽媽我愛你。”葉西見朝她笑著,小聲回道。


    無論富貴貧賤,金伊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她不希望金伊人因為自己身世一般而覺得自卑,而覺得拖累了她。


    金伊人又伸手抱了她一下,許久,才鬆開了她,轉身去了隔壁房間。


    葉西見就坐在落地窗前,繼續等著藍傲琛。


    外麵的小雨拍在窗戶上,室外溫度有些冷,窗子裏麵都有了薄薄的一層霧氣。


    葉西見用手掌擦了一小塊,趴在窗邊,定定地看著外麵。


    看得眼睛都酸了脹了,才看到樓下車子回來的燈光。


    她隨即爬了起來,穿好拖鞋到樓下找藍傲琛。


    藍傲琛上樓來,正好看到葉西見穿著單薄出來跑出來接他。“別受涼了。”藍傲琛微微皺著眉頭道,一邊動作輕柔抱起葉西見,又把她抱回到了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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