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感受到,h市的冬天是這麽的寒冷。


    打了無數通電話,金融街、商圈在短短一星期間被我跑遍每一層樓,每一個辦公室,我甚至清晰的知道保潔阿姨什麽時候開始清掃,保安什麽時候換班,想必他們也見多了我這種困境中四處求人的人,時間一到,就開始冷漠地送客。


    但就算我如此拚命,把好話說盡,就差把錢直接捧到他們麵前,也沒有人願意幫我。


    所有人都是一臉愛莫能助的樣子,言語之間都暗指已經和別人達成協議。


    我猜是靳北寒。


    一邊是大勢已去的大廈將傾,一邊是勢頭正猛的商界新貴,誰都知道該站在哪邊。


    一次次的被拒絕,我都不知道是什麽在支撐著我繼續跑下去。


    心已經被利益中的無情磨到麻木,但隻要能找到靳北寒的爪牙沒有觸及到的人,我就還有一絲希望。


    但這一絲希望,在一周後,也破滅了。


    監獄打來電話,通知我父親因藥物注射過量送醫院搶救失敗已死亡。


    我兩眼一黑,人就這麽在大街上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時,是在車上。


    車內熟悉的檀木味熏香,是他一直不變的品味。


    我抬眼望向駕駛座,熟悉的發旋,微微發硬卻很適合做造型的頭發,是靳北寒。


    “停車。”連日的疲憊,讓我已經沒有精力去問自己為什麽會在靳北寒的車上。


    我隻想盡快趕到醫院去。


    靳北寒車速不減:“送你去醫院,別不知好歹。”


    我沉默了下來。


    反正都要去醫院,隻要能盡快到達,是什麽方式又有什麽所謂呢。


    見我不哭不鬧,靳北寒反而轉頭看了我一眼。


    下了車,我快步跑向大門,靳北寒想要抓住我都慢了一拍。


    當人來人往的門口離我越來越近,我卻突然減緩了腳步,站在離大門幾米外的地方,躊躇不前。


    我害怕。


    我難以相信,這才短短兩周啊,父親才在監獄裏兩周啊,人怎麽就沒了呢。


    後怕突然湧上,我不願意踏入醫院,似乎晚一點到停屍房,父親就能活久一點。


    就在我踟躕不前的時候,靳北寒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你再不進去,你父親的屍體就會更難看一點。”


    我回頭看向他,眼裏是從未有過的怒焰:“靳北寒,你好狠的心!”


    靳北寒唇角抿了一下,似乎對我的話不置可否:“在空氣中暴露得越久,屍體就腐爛得越快。我勸你,還是早點確定後事比較好。”


    我一怔,也顧不得心裏的害怕,抓住一個護士問清方向,就往停屍房跑去。


    父親的遺體就在我麵前,因為用藥致死,整個軀體由於掙紮扭曲,麵容不複以往的沉穩和慈祥。


    淚水再也止不住,瘋狂從我眼裏掉出。


    我敬愛的父親,曾經叱吒商場的顧氏集團創始人,竟然走得如此不體麵。看他麵上痛苦的表情,可以想象他的最後時刻是多麽的煎熬。


    不忍再看下去,我猛地低下頭,淚水在雙腳間漸漸積聚,形成了一個水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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