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曾泉離開的這天,蘇子傑眼睛上的紗布也去掉了,他身上傷勢不輕,還好沒有傷及筋骨,沒有內出血。雖然這幾天的遭遇讓蘇子傑依舊心有餘悸,可是,讓蘇凡意外的是,弟弟並沒有像過去那樣歸咎於引發事故的人,極少說話,偶爾和蘇凡開口說什麽,也不會提及這次的事情。好幾次,蘇凡都想開口說,都被他用其他的話題轉走了。蘇凡的心裏,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下午的時候,馮繼海來到醫院,跟蘇子傑聊天,並說霍市長答應會給他補償,他想要什麽都可以提。


    蘇凡坐在一旁,看著這一幕。


    “姐,你能出去一下嗎?”蘇子傑道。


    蘇凡愣了下,看著弟弟,便起身離開了。


    病房套間門關上,馮繼海問:“是有什麽話不能讓你姐姐知道嗎?”


    蘇子傑點頭。


    “你姐姐她是最擔心你的,自從你出事之後,她沒有一天安寧的——”馮繼海說。


    “馮主任,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蘇子傑打斷了馮繼海的話,問。


    “你說吧1


    “霍市長他,他對我姐姐,是真的好嗎?”蘇子傑道。


    馮繼海愣住了,這怎麽回答?領導的隱私——


    “其實,我不需要什麽補償,真的。您說我姐她最擔心我,這我比誰都清楚。從小到大,我每次出什麽事,都是她替我解決,簡直比我爸媽還對我好。明明她隻比我大兩歲——”蘇子傑說著,不由得苦笑了,“被那些人抓住的時候,說實話,我剛開始特別害怕,可是,慢慢的,我才從他們的口裏得知一些事,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落到這步田地,我就——我沒有辦法怪她的,對不對?”


    馮繼海點頭。


    “你姐姐是個很堅強的人,也很,很能忍耐!”馮繼海道,“不過,你這次發生這樣的意外,霍市長也很難過,哪怕你不是小蘇的弟弟,霍市長也是要補償你的。你不要客氣,盡管和我提。”


    “有我姐姐在,我還要什麽補償呢?她這些年為我做的已經太多了。”蘇子傑歎了口氣,道,“她根本沒有必要為我們那個家做那麽多的,可她——唉!也不知道是我們家的幸運,還是她的不幸。”


    馮繼海聽說蘇凡的弟弟是個是非蛋,蘇凡這輩子替這個弟弟真是收拾了不少的殘局,包括上次那個打架的事件。有時候,馮繼海都覺得蘇凡可憐,怎麽就生在那樣的一個家裏,遇上這樣的一個弟弟呢?可是,今天和蘇子傑說話,這小子竟然——


    盡管馮繼海很不想說蘇子傑是不是被那幫人打清醒了,可是眼前的事實讓他不得不有這樣的想法。


    “您回去告訴霍市長,我是為了我姐姐受的傷,這是我們姐弟之間的事。感謝霍市長這樣大仁大義,可是,我不能接受他的恩惠,我不想姐姐因為我再欠別人什麽。”蘇子傑道。


    馮繼海啞口無語,蘇子傑的拒絕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他怎麽能想到蘇子傑會拒絕呢?


    坐在病房外間沙發上的蘇凡自然是不知道弟弟和馮繼海在談什麽,霍漱清的想法,她是明白的。弟弟是她父母唯一的孩子,霍漱清是不願意讓她虧欠蘇家什麽的。盡管蘇子傑的手指不能複原,可是,從其他的方麵做補償,也未嚐不可。隻是——


    過了一會兒,馮繼海從裏麵出來了,蘇凡忙起身。


    “馮主任——”她問。


    “我們,去陽台說。”馮繼海道。


    來到陽台,馮繼海把蘇子傑剛剛說的話告訴了她,蘇凡大驚。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回去請示霍市長再決定。”馮繼海道,“你進去和他聊聊,別總是自責了。”


    蘇凡點頭,送馮繼海離開後,返回了病房。


    “姐?你回去休息吧,我這裏沒事。”蘇子傑見她進來,道。


    “子傑,剛剛馮主任都和我說了——”蘇凡道。


    “姐,霍市長,他對你好嗎?”蘇子傑問,“或許,這個問題我該問你或者霍市長,而不是馮主任1


    “他,對我很好,非常好,非常非常好!”蘇凡點頭道。


    蘇子傑笑了,卻立刻痛的咧著嘴,道:“那就好,那就好1


    “子傑,我——”蘇凡開口,她一直都不知道怎麽跟弟弟道歉,怎麽求得他的原諒——或許她根本就不該求他原諒自己!


    “姐,你什麽都別說了。其實,我要感謝那些壞人,是他們讓我明白了很多事,明白我自己過去是怎樣荒唐、給你添過多少麻煩了。我是個男人,應該要保護你,保護爸媽,扛起咱們這個家的責任,可是我偏偏沒有那麽做,總是,總是在怨天尤人,把一切都推到你身上——”蘇子傑望著蘇凡,“姐,對不起!這麽多年,你辛苦了1


    “子傑——”蘇凡淚水滿眶,拉住弟弟的手,泣不成聲。


    “姐,別哭了,別哭了——”蘇子傑安慰道。


    或許,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契機成長,隻是每個人的契機不同。


    在蘇子傑的勸說下,蘇凡回到了自己的住處。靜靜地躺在床上,腦子裏空空的。


    最近發生太多太多的事,她似乎已經有點消化不來了。


    翻了個身,不禁想起了曾泉說的那些,霍漱清他真的,真的會有麻煩嗎?可是,為什麽曾泉說的那些,霍漱清從沒跟她提過?每次她問起任命相關的事情時,他總說“一切都會安排好,不用擔心”,可是,她真的可以不擔心嗎?盡管她不懂得大領導們的思維,可是,曾泉的話,不無道理!如果事情真的像曾泉說的那樣,如果霍漱清真的因為這次的事件被撤除任命、被覃春明舍棄,該怎麽辦?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絕對不會!可是,她能做什麽?難道跑去跟省委書記求情?別說她見不到省委書記,就算是見到了,人家當她是哪根蔥?


    此時的蘇凡,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無助,她好想自己為他做些什麽啊,可是,她能做什麽?


    夜晚,就這樣到來,就這樣離開。


    天亮了,蘇凡照常起床,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最近接連幾天都會不自覺地嘔吐,明明沒吃什麽東西,難道是胃炎?


    趴在馬桶邊吐完了,心裏終於覺得舒服一點了,按下了衝水的按鍵。


    走出公寓樓,在路邊的報攤銷售點買了一瓶冰鎮的飲料,猛灌幾口,剛剛那種充斥全身的惡心感算是徹底被趕走了。


    早餐,自然是沒有胃口吃的。


    一到辦公室,按部就班開始工作,偶爾有點精神恍惚,就趕緊給自己泡杯茶。直到中午,她才猛地想起一件事,自己的生理期,好像已經半個月沒有來了——


    天?她竟然把這個給忘了?怎麽就這麽大意啊?一定是最近事情太多,心裏煩亂,才影響了月經周期吧!對,一定是這樣!


    然而,轉念一想,她之前也懷孕過。雖然最近她和霍漱清並不像以前那樣沒日沒夜在一起,那樣頻繁的親密接觸,可是,每回見麵的時候,隻要她的身體允許,他就會做那件事,而且每回都不止做一兩次,而且他從來都不做任何措施。像他們這樣,不懷上幾乎很難——


    那麽,不管怎樣,還是去買個試紙測一下好了。


    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可蘇凡的內心完全沒有一絲的欣喜。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是被人發現她懷孕了怎麽辦?那麽一來,她和霍漱清之前的一切努力就付諸東流了,他的任命就徹底沒戲了啊!


    該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不行,不行,蘇凡,你要冷靜,先不要慌,也許你根本就沒有懷孕,你隻是得了胃炎,就算,就算真的懷孕了,也,也要冷靜,要是你慌了,別人就會發現了,明白嗎?


    冷靜,冷靜,蘇凡,要冷靜!


    從洗手間走出來,她平複了自己的心情,麵帶笑容走進辦公室。


    “你的手機一直在響1對麵的竺科長道。


    “我竟然忘了。”她說著,趕緊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您好,哪位?”她問。


    “是蘇凡嗎?”這個聲音——


    是孫蔓?


    蘇凡立刻就聽出來了孫蔓的聲音,突然周身冰涼。


    “是,是我。”坐在她對麵的竺科長起身,端著水杯子離開辦公室關上門。


    “孫律師,您,您有什麽事?”不知怎的,蘇凡就是控製不住自己對孫蔓的畏懼,從第一次見麵就開始了,沒想到現在還是。


    “你中午有空嗎?我們見個麵。地點嘛,還是隱秘一點的好。鬆寧巷有個裕泰茶樓,這邊中午人少,你直接過去,水雲間包廂。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四十,希望你別遲到。”孫蔓道。


    果然是律師,考慮周到,做事嚴格。蘇凡心想。


    盡管從沒想過自己會和孫蔓單獨見麵,可是,這一天的到來也並非意外。她和霍漱清的事情都這樣了,就算單位裏的人不知道,孫蔓是他的法定妻子,怎麽會不知道這件事呢?


    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


    她是奪了孫蔓的丈夫,不管孫蔓和霍漱清關係怎樣,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而她,必須要接受孫蔓的挑戰,哪怕被孫蔓罵一頓,那也是她應得的!


    “好的,我知道了,孫——”她的“孫律師”三個字還沒說完,孫蔓那邊就掛了電話。


    孫蔓很生氣,從這個動作就知道了。


    蘇凡深深呼出一口氣,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靜靜坐著。


    沒一會兒,竺科長就來了,她趕緊收拾好自己的辦公桌,準備下樓,現在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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