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的我沒有回話,心裏卻子躍起了四個字,‘我不後悔。’。


    我像是在用一絲清醒的思維看自己在演一部不受自己控製的電影,很傻的電影。


    就這麽從牆洞回去,一日一日,做他的寵物,看他娶妻,有子,很奇怪,夢裏的我看什麽都很清晰,唯獨看他娶得妻子抑或者孩子的麵容卻很模糊。


    心裏開始漸生悲愴,孤獨,尤其是看見他輕撫妻子孕肚時滿足的笑意,愈發的鬱鬱寡歡,黑衣少女找了我些次,問我為我什麽還要待在這裏。


    我說不清楚,隻是回答,:“能看見他就好,別的,我不在乎。”


    隻可惜,他的妻子不喜歡‘我’,甚至怕‘我’,於是,在一個夜裏,他伴著燭光輕輕的撫摸我身上的毛發,語氣絲絲無奈,“你的傷早就好了,回去吧。”


    走到院裏時我回頭看到他眼裏的悲涼,心很疼,卻也知‘我’對他來講,不過是個有些感情的寵物罷了。


    並沒有走遠,窩縮在他們家不遠的牆洞裏,執著的,依舊想每天都看看他。


    他的孩子出生了,我站在牆頭小心的看,看他笑的溫暖,自己的眼底卻泛了淚光。


    春夏秋冬,‘我’依舊執著的守望,看著他笑‘我’笑,看著他憂,‘我’憂。


    直到他妻子抱著幼子在院裏散步,我一不小心躲得慢了些被她發現,她嚇得驚恐大叫,喚著家丁對我圍追堵截,下令將‘我’亂棍打死。那應該是‘我’離開幾年後的跟他第一回見麵,夢裏的我甚至感覺自己狼狽,我想我應該梳理下毛發,不應該讓他看見我毛色枯竭的樣子,他慌張的叫著家丁住手,看著我的


    眼底卻有幾分驚喜,“你還在?”


    ‘我’說不出話,嘴裏嗚咽的發著聲音。


    他已經成熟,豐神朗逸,卻笑的像個孩子,“我以為,你回山上了。”


    ‘我’眨著眼看他,有瑩瑩淚光,想說很多很多話,卻什麽都不會表達,隻覺得能看到他這個眼神,便已滿足。


    他的妻子不容他放過‘我’,甚至留‘我’在身邊,聲嘶力竭的喊著一定要將我打死,我是禍害人的畜生!


    他們吵了很久,我被家丁係著繩子綁在角落,他吵累了,不耐煩地解開我的繩子抱著‘我’去了書房,剛吩咐下人給我準備些吃的他妻子就抱著幼子怒氣洶洶的推開了門。‘我’不知道要發生什麽,卻看著他那個麵容模糊的妻子放下孩子幾步就從櫃格裏拿出一遝畫紙,抬手用力的一揚,我站在他孩子身邊,看著落下的畫紙上居然全是‘我’,不


    ,是狐狸,如果說的好聽點,就是憨態可掬,眼含靈氣的小狐狸。


    他那說話一向和聲細語的妻子被‘我’的出現刺激的徹底爆發,她質問他,是不是有戀畜之癖,為什麽對一隻狐狸戀戀不忘!


    ‘我’驚喜莫名,抬眼,卻看見他眼裏躍起被戳到痛處的羞恥與悲愴。


    他妻子冷笑著拉扯過孩子,問他如果孩子長大知道他爹其實喜歡的是個畜生要怎麽做人!


    他沒說話,眼神顫動的卻看向了‘我’,那一刻,夢裏的我瞬間讀懂了他所有難言的晦澀與無奈。


    孩子在哭,他卻一直沒有說話,‘我’不想看他這個樣子,也不想讓他為難,木木的轉身,一步一步,再次離開。他的妻子卻不想讓我走,大喊著那些家丁一定要將‘我’打死,‘我’四處躥躲,身上挨了幾棒子後從洞裏鑽了出去,畫麵不停飛閃,再定格,我傷痕累累的跟著黑衣少女跪在


    堂前,不敢抬頭,卻有威嚴的女聲傳出,她問我,知沒知錯。


    ‘我’說沒有,愛一個人沒有錯。


    她沒在多問,讓我思過。


    ‘我’說不知道要思什麽過,無過之有,如何去思?


    她說我無藥可救,手一揮,貶你隻用原身,生生世世不可封正得道。


    ‘我’無話可說,內疚的是為我保密的黑衣少女,她受我牽連,修行盡毀,從頭再來。清醒的思維讓我想擺脫這冗長卻又透著無盡悲涼的夢,‘我’變成了一隻普通卻不會死的狐狸,小心翼翼的再去他宅前打量,遠遠的,再不敢湊近,眼見他逐漸變老,背影越


    發瘦弱孤寂,直到老死埋葬,我卻仍舊隻是一隻狐狸。


    在洞裏看花開花落,雨雪風霜,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黑衣少女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小黑狐狸,她讓我去上頭認錯,我不肯,執著的在洞裏等。一過百年,算出他再次落胎人家,抬著腳步,仍舊遠遠的看著,那張臉日日清晰,‘我’卻不敢露麵,也不能露麵,心知他必要娶媳生子,而‘我’,不想他在讓他在產生羞恥


    之心,我是狐,他是人,終究殊途。


    鼻尖兒淡淡的涼,我看著白雪在洞口覆蓋,轉瞬融化,露出青青草尖兒,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我’靜靜地,看著他從人世來了又走,山川未變,白雲依舊。


    沒人知道,他一直在‘我’心裏,‘我’也一直等,等他來世,卻隻為看他一眼。


    是哭著醒來的……


    睜眼的時候臉還是濕的,安九坐在床邊正看著我,“葆妹兒,你夢到啥子了,好端端的就哭上嘍……”


    我吸著鼻子坐起來,“我夢到我是一隻狐狸,受傷被人給救了,之後就特別傻的想等他,好幾百年的那麽等……”


    說著說著我就覺得不對勁兒,戰戰的看著安九的臉,“是我……”


    安九愣了一下,“啥子是你,夢都是瞎做的。”


    我晃了幾下腦袋,我記得小討厭說過,它說,這一世是我自己求來的,是我自己想要的,而它,是跟我命格連著的,我起勢之日,就是它封正之時。


    想起夢裏救我時陸沛的那張臉,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小討厭就是我夢裏的那個黑衣少女,她是被我連累才得從頭修行的,也就是說,我們倆,本該都是往地仙兒那奔的,但是我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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