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有些喘不上來氣,似乎那盆裏遊曳的魚在每分每秒的刺激他的神經,“你要怎麽幫我……要怎麽幫我……”


    我握著他的手腕緊了緊,他真的瘦了很多,一層薄薄的肉皮下,全是咯人的骨頭。


    “我幫你破了這個,你就解脫了,現在聽我的,把上衣脫了,讓我看看你的後背好嗎。”


    二舅有些懵懂,“好……你幫我……幫我……”


    此刻的他好像是退化成了一個小孩子,他一麵抵抗著誘惑,一麵又告訴自己要聽話,要聽大人的話。


    我見他轉身,便準備打開桌子上的白酒,“二舅,你吃魚多長時間了。”


    很隨意的一問,二舅卻登時失控,眼睛瞪得像是銅鈴一般看我,“魚?什麽魚!”


    糟了!


    我心裏一驚,下一秒就看見二舅肆無忌憚的端起盆子,咕咚咕咚的就喝了起來,“若文!你在做什麽啊!”


    二舅媽慌張的進門,二舅卻充耳不聞,嗓子像是很粗,這麽灌著水卻無絲毫嗆咳之感,喝了大半盆的水之後嘴裏開始吸允,呼嚕呼嚕的發出喝湯的聲音。直到盆子一摔,水一滴不剩,嘴裏已經塞滿了還留有一半在唇外扭曲的河魚,他很著急,生怕浪費一絲一毫,大力的伸手朝著口腔使勁兒,鼓著腮幫子用力的咀嚼,血沫


    各種橫飛……二舅媽瞬間就忍受不住,不是因為二舅吃生魚有多惡心,而是他那個表情太過血腥,眼睛死紅死紅的,臉上卻洋溢著滿足,嘴角全是血沫,大口的嚼著,一副分分鍾要到


    達嗨點的變態感!


    “爸!”


    小六扶著那明月大喊了一聲,“你別吃了!”二舅卻吃的興致盎然,用我們這邊的土話講就是大嘴馬哈,‘吧唧’聲就跟在河邊一模一樣,失控了,我知道是失控了,咬了咬牙,是我太天真了,還以為簡單的幾句就能拉


    回他?!


    那個碑仙的道行豈是那麽淺顯的!


    沒猶豫,就在二舅伸出舌頭開始舔食嘴角殘渣的刹那我的防狼器伸了出去,‘劈啪’聲響,火化四射,不知道是調節的功率太大還是有些漏電,我手指居然也跟著麻了一下。


    二舅一陣哆嗦,胸口前後撲扇了一陣,眼睛還瞪著,嘴裏發出‘嗝’~的一聲,軟軟的,倒了下去……


    “若文啊~!”


    二舅媽心疼的不行,撲過去扶著倒在地上的二舅,“葆四,你二舅這到底是怎麽了,他怎麽了啊!”


    我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小六沒解釋清楚嗎。”


    二舅媽開始哭,“他說是什麽碑仙兒,可是我記著,我記著你姥姥給鎮住了啊,你二舅的後背有刺字的,不會有問題的!”


    “被破了。”


    我輕聲的答道,喊著小六一起把二舅扶起來,他渾身癱軟,嘴裏還散發著一股濃鬱的魚腥臭味兒。


    “破了?”


    二舅媽不相信,“不可能的,你姥說鎮住了,說我的那個血,特別有用的。”


    我歎口氣,我也不想就這麽被破了啊,看著二舅難受,我比誰都心疼啊。


    “媽,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是貓撓的,你就別一直問問問的了,看我四姐怎麽做就行了。”


    小六幫著我開始給二舅脫衣服,天冷,自然就穿的有些多,外套下去後還有毛衫,襯衣,一層層的脫完,直到二舅的後背露出來……


    外表看,毫無問題。


    燈光很亮,我湊近仔細的觀察,有細細淺淺的白色瘢痕,是被貓撓後留下的,我胳膊上也有,褪痂後就很淡,一般過個幾季度就徹底淡化沒了。


    “葆四,看出啥了。”


    我抬手,示意二舅媽先不要打擾我,小六倒是入門很快,有些不悅的看著二舅媽提醒,“別打擾我四姐,她在想轍救我爸呢。”


    那明月整張臉都寫滿了擔心和著急,可是看了看我,嘴張了幾下還是閉上了。


    我知道她擔心,我也擔心,轉身,我拍了一下二舅媽的肩膀給她些許安慰後先仔細的洗了洗手,淨手後再直奔供奉黑媽媽的小屋,打我回來,上香這活就歸我了。


    曲腿下跪。


    點香後我閉眼默念求請借氣,“求黑媽媽借氣幫葆四點破二舅所中術法,此舉為保家人,葆四感激不盡。”


    上香插入案頭,看了眼香頭,左最低,中稍高,右最長。


    功德香,心裏有數,功行全備,神明默佑。


    跪謝起身,我又抽出三根檀香進屋,盛了一碗生米置放與炕頭,手伸出去,“酒給我。”小六一點沒有多嘴的就把白酒放進我的手裏,我微微的活動了下肩膀,喝了口白酒後對著二舅的後背‘噗’!地大力的一吐,隨後燃香單腳震地,“葆四求請黑媽媽借氣以正


    克邪!”


    語畢,渾身炙熱!我借著力道把香往炕邊的碗裏一插,雙手直奔二舅的背部而去,從脊椎龜尾上部開拍,一路揉搓拍打,直奔風門大椎兩側肩井,氣流在二舅背部的皮下亂躥,像是他皮下


    鑽進了無數隻耗子,隨著我的力氣正在抱頭鼠竄!


    “呃……”


    二舅有了反應,撐著胳膊就要起身,“走開……”


    “壓著你爸的胳膊!”


    大聲的喊著小六吩咐,小六隨即得令,穿鞋上炕直接壓住二舅的胳膊,咬牙抗衡他的力氣。我手上很熱,像是噴著火在二舅的背部遊走,一刻都未停歇,直到他的後背漸漸的印出紅色的磷狀印記,才喘著粗氣力道一鬆,手一離開,‘噗’!的又吐出口白酒,字跡隨


    之大顯。


    二舅媽抽著冷氣的聲音登時響在耳邊,“鎮,這個鎮字出來了。”


    我冷著眼看著,“還有呢……”


    二舅媽的唇齒有些哆嗦,“有叉,怎麽,怎麽會有叉呢……”


    紅色的鎮字,上麵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叉,那個碑仙,還真是把我姥姥的心血破的徹徹底底。可這個術法我卻有點不明白,腦子裏的書還在一刻不停歇的翻著頁,但沒有一章是在詳細講二舅這個症狀的,像是蠱,因為我確定二舅身體裏有東西還沒逼出來,可蠱是必須要配著藥方才能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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