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的吸著鼻子,抱著姥姥瘦瘦的身體,咬牙看向大門的位置,“去西南啊!姥姥!西南大路你朝前走啊!”


    喊完,淚眼婆娑中卻隱隱的看見了四個身影,心裏一緊,“四個……二舅!二舅!”


    二舅讓二舅媽拉好媽媽過來使勁兒的用袖頭子擦幹淚過來幫我抱著姥姥,“怎麽了……”


    “姥爺,姥爺……”


    我六神無主的看著二舅先讓姥姥在椅子上坐好,連滾帶爬的就奔向屋裏,‘砰’!的推開姥爺的屋門,直到看見穿著嶄新躺在炕上的姥爺雙腿一軟直接跪地!


    二舅從後麵跟上來,猛地就是一嗓子,“爸!爸!你怎麽了爸!”


    姥爺的炕邊還滿是黑色的藥丸,二舅徒勞崩潰的伸手想從姥爺的嘴裏掏出什麽,半晌,隻能‘嗷’!的一聲崩潰大喊,“你在做什麽啊!”我卻像是傻了一般的跪在那裏,耳邊什麽都聽不見了,抬眼,隻是看著姥爺手下壓著的一張紙,控製不住哆嗦的從姥爺的手下把那張紙拿出,用力的擦淚,再擦,才能看


    清,隻有短短的幾行字。‘既不能走,也不能起,鳳年一走,更不能在拖累兒女,我心無掛牽,隻等跟鳳年一同離開,生則同衾,死則同穴,我已無遺憾,若文,切記照顧好家人,為父先走一步,


    勿念。’。


    小三天。


    村裏的喪事講就是大三天和小三天,第一天是守靈,第二天夜裏燒大紙,第三天就出殯入土了。


    姥姥姥爺走的時間還沒過零點,也就是說不管差幾分鍾,第一天都過去了,雖然我想這不是姥姥的刻意而為,但按照她的性格,肯定也是怕給兒女添麻煩能簡則簡。


    我說不清自己當時的反應,心髒像是完完全全的飛出了體外,跪在姥爺炕下的時候想喊,想叫,但完全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好像,忽然連哭都不會了。


    也不想哭,就是很木訥的跪著看著二舅在大聲的嚎叫,過了幾分鍾,又看著媽媽和二舅媽聽見二舅的聲音進來大聲的哭嚎。


    我像是一個局外人,飄飄忽忽的起身,然後拉開他們,提醒他們,姥爺已經咽氣了,不要把眼淚弄到姥爺的身上……


    媽媽的崩潰無以言說,她死命的掙紮,甚至喊啞了自己的嗓子,似乎她以為,隻要這麽做,就能叫醒姥姥和姥爺。


    我覺得她很吵,很討厭這種尖利的痛哭嚎叫,好在,就在我即將要朝她爆發的時候媽媽眼睛一翻自己就暈了。


    對於姥爺的死因,不需要明說,一炕的黑色小藥丸足以讓所有人都心中有數,隻是二舅和二舅媽,對姥爺的這個死法,全都是一臉的諱莫如深。


    就在我鎮定的不像話的去撕扯白布準備戴孝的時候,二舅壓抑著哭聲在我身後張口,“四寶,千萬別讓別人知道你姥爺是咋死的……”


    我大力的扯著白布,把白色的麻布綁到腰間後再戴上那個早就做好的大大的戴著個小三角尖的孝帽,真的很大,隻要一低頭,臉都能埋在裏麵了。


    “姥爺隻是舍不得姥姥……他去陪姥姥了。”


    二舅不在說話,飲淚點了一下頭去院裏準備搭建靈棚,本該第一時間去找吹手的,可是現在是後半夜,二舅說,還是等天亮再說吧,現在這個時間段鳴喪也不太好。我沒吭聲,隻是走到院裏看著雙雙躺在靈棚裏的姥姥和姥爺,腦子裏忽然就躍起了一段時間以來姥爺的淡定模樣,緩緩地走到他們身邊,我沒有掀開被子,而是把胳膊伸


    進去握住了姥爺的手,尚有餘溫,不是很涼。


    “姥爺,你這主意是早就下了的吧,所以,你才一直都沒有表現的多麽難過,因為你知道,姥姥不會一個人走,你會陪著她的,對不對?”


    到了這個時候,我真的也不想再去怪誰,怪媽媽二舅他們在屋裏一直等著卻沒有看住姥爺讓姥爺就這麽自己給自己換好衣服走了?不,這沒意義了,隻需看著姥爺的衣服,以及他寫出的幾行字就能明白,他一直是暗暗的替自己準備著的,隻是我們當時一心都在姥姥身上了,誰也沒太注意到他的情緒


    變化,都以為他的淡定是因為年紀大了所以看的比較開了。其實不是,少時夫妻老來伴,伴要走了,另一個,要是過度鎮定,那一定就有問題了,尤其是再想到姥爺的遺書,我默默地搖頭,不論是姥爺對兒女的這份心,還是姥爺


    對姥姥的這份深情,大概需要我用一輩子去瞻仰和祭奠了。


    結果既然出來了,那我能做的,除了接受,沒有別的,我想讓自己保持清醒,清醒的送姥姥和姥爺最後一程。


    跪倒靈棚前在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泥盆裏燒完三斤六兩紙我就出門了,穿著一身麻衣在半夜時分獨自走在鄉間的土路上踽踽前行……


    沒人陪我,小六折騰了那一陣後就開始昏睡不醒,隻能跟我媽一起躺倒炕上人事不知,家裏還能做到繼續忙活喪事的,好像也就隻有我和二舅以及二舅媽三人了。


    大舅家裏有電話,所以二舅直接就在電話裏通知了,可是陳爺爺李爺爺家裏沒有,我得去找他們,告訴他們,姥爺姥姥走了,很多事情,還要拜托他們幫忙主持張羅。站到陳爺爺家院門口時,我沒有進去,就扯著已經發不出聲音的嗓子在門外喊,喊出的動靜糙啞的我自己都不認識,還好,陳爺爺的耳朵好使,沒喊幾聲就穿著外套出來


    了,隔著大門詢問著,“是四兒不?!”


    “是我。“。


    我用力的隻吐出兩個字,無需多言,就聽見門內傳出一陣細碎的哭聲,“鳳年啊,你咋這麽早就走了啊!”


    大門打開,陳瞎子哭的老淚縱橫的看著我,“啥前兒啊,是啥前啊!”


    “十一點四十,是小三天。”


    陳瞎子崩潰不已,扶住門框,“鳳年啊!大哥沒見到你最後一麵啊!”我冷靜的不像話,呆呆的看著他,“姥爺也走了,陪著姥姥一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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