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老爺歎了一口氣,他鮮少歎氣的,所以這一歎讓我還是有幾分驚訝的,“算了,我給你寫幾行字你早點回去給你姥姥吧。”說完,舅老爺拿出一支鉛筆,寫下一行後還是看了我一眼繼續寫了起來,不多,隻有寥寥三行,可我對字還是不太認得,接過來後很艱難的念著,“一人……舅老爺,這個


    字念什麽……”


    舅姥爺一臉淡泊,“回吧,讓別人給你念,記得讓你姥姥看最後兩個字,告訴她,要聽勸。”


    我看向最後倆字,這倆字我認識,‘不留。’。舅老爺是不讓姥姥幫忙嗎,我還想問,可是見舅姥爺把眼睛閉上了,隻能跟舅姥爺道了聲別又朝著山下走了,一路上我都在心心念念那個不留,我知道姥姥是很聽舅老爺


    的話的,她會不留嗎。走到死人溝附近時太陽有些下山了,我縮了縮肩膀,有點涼,路過墳堆子時總感覺有很多人在打量我,這感覺太不爽了,心裏緊了緊還是站住腳掐腰麵對墳包,“別看我啦


    !再看我就揍你們!我薛葆四不是好惹的!你們要是在想嚇唬我,我就去踩你們全家!”喊道最後,為表情緒我還重重的哼了一聲,直到心裏舒服點了才大搖大擺的往山下走,反正白天他們也不敢出來,長得惡心我也看不見,就是老讓我臉起雞皮疙瘩渾身發


    麻的感覺太惡心了。


    我得罵罵,罵完也鬆快了,用姥姥的話講我一個活人還要怕死人啊,我是要當先生的!先生最忌諱的就是膽小!


    剛一進門,二舅就迎了出來,“四寶,紙拿回來了?”


    我點頭把紙遞過去,“我不認識字,不過舅老爺說讓姥姥看最後兩字。”


    二舅嗯了一聲打開看著就念了起來,“一人貴則,烈陽剛泰,葆四當避,一人平極,閉目數載,牽連不易,一人多舛,早亡之相,天命難違……不留。”


    念到最後,二舅回頭看向跟出來的姥姥,“媽,大舅的意思是,不留,咱們留不住。”


    我在旁邊撓頭,“二舅,裏麵怎麽有我名字啊,鋼筆是什麽意思,什麽叫葆四鋼筆。”


    二舅沒應聲,看著姥姥似乎在等著她的答複,姥姥看著紙嘴唇被自己咬得一陣泛白,“大哥啊,你讓我不留,那誰去幫若君啊……”


    “媽,那你的意思……”


    姥姥咬牙把紙一撕,“留!我薛鳳年堂口有幾百萬兵馬大神,今兒我這個半仙兒就要與天鬥一回!看看留一人性命能有何難!”


    我待在旁邊還呆愣愣的張口,“姥,舅姥爺說讓你聽勸。”


    姥姥回神摸了摸我的頭,“不是姥姥不聽勸,是世事難為,姥姥有兒有女,不是超脫的高人,你舅姥爺實在是不懂為人父母的那份心啊。“。


    我聽不懂姥姥的話,懵懵懂懂的跟著姥姥進屋,沈叔叔還躺在炕上,而那個太各色則斜倚在門框上耳朵上扣著耳機似乎在聽著音樂。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收著書包準備去後院,看著男人笑了笑,“我叫四寶,也叫葆四,還叫薛認。”


    ‘噗嗤’一聲,那個聽音樂的太各色抿著嘴角控製不住發出一記輕笑,眼神懶懶的看向我,“烽火戲諸侯麽,褒姒。”


    我白了他一眼,我這名字跟火一點關係都沒有,這人這麽討厭呢!


    沈叔叔又叫了他一聲太各,有些無奈的笑笑看向我,“葆四,是哪個葆四啊。”


    “是,寶貝的葆,保護的葆,保住的葆。”


    ‘噗嗤’又是一聲,那個太各似乎是被我戳中笑點了,一臉忍無可忍的憋笑衝向牆壁,“舅舅,你聽明白是哪個寶了嗎。”


    我無語的看向他,:“你怎麽這麽沒禮貌!難怪你叫太各,太各色了!”太各回頭就變冷臉瞪我,沈叔叔卻忍俊不禁的笑了,“小葆四啊,你是叔叔見過的第一個敢這麽跟他說話還這麽評價他名字的人啊,不過,叔叔還真的不知道是哪個葆,以


    後,叔叔就叫你四寶吧,這個寶,是寶貝的寶吧。”


    我答應了一聲,衝著冷臉的太各撇撇嘴,“笑話我名字,你名字更難聽!”


    他似乎來了興致,把大耳機一摘掛在脖子上,單手插兜走到我身前,拿過我的鉛筆在我的作業本上寫下三個字,“這是我的名字,你認識嗎。”


    “我……”


    我看著他名字有些暈,清了一下嗓子,“什麽,星月……”


    他挑眉,“你幾歲。”


    “十歲啊。”


    他點頭,哼笑一聲戴上耳機搖頭,“這裏的教育水平我真是不敢恭維。”


    我極其不爽他這態度,用橡皮蹭掉他的名字,“我念不出你名字是因為你字醜,不是我不認識。”


    “你這小孩兒……”


    我梗脖看他,:“有本事你說啊!”


    沈叔叔在旁邊笑個不停,轉臉看向那個太各還是星月的,“看來你跟這小妹妹很合啊,說了這麽多話不容易啊。”


    太各的臉恢複麵癱,不說話,斜倚著門框看向我家院子,那臉變得一會一個樣,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晚上還沒等吃飯姥姥就沉著臉把我叫到院子裏,“四寶,姥說沒說不讓你瞎喂狗,你把金剛牽出去喂它啥了,這躥稀躥的一點精神頭都沒了!”


    金剛拉稀了?


    我聽著就跑到金剛的窩前,果然周圍好幾攤都是水便,“姥,我沒瞎喂……”


    “小六說他沒喂,那還有誰?四寶,別瞎喂了知道不,不然姥真生氣了,狗最怕拉稀了!”


    我滿是委屈的站在那裏,眼神一瞟,發現屋門外站著一個聽著音樂看熱鬧的大爺,伸手一指,“姥,是他喂得!他給金剛吃的肉!他肯定給下藥了!”


    “誰?”


    我看著發愣的姥姥直跺腳,幹嘛要讓我背這個黑鍋啊。


    “就是那個各色啊!就是他喂得,他喂得時候還笑眯眯的,回頭就跟我說金剛是瘋狗!”我喊的聲音很大,也敢發誓他肯定聽見了,可是他的眼神隻若無其事的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就又懶散的抽離,一副先天性耳聾的樣子望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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