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可是早就到了此間?”


    司空宏眼睛微闔,透著冷芒,旋即就嘿然笑道:“果然是個性情聰慧的,這一猜就猜準了,不錯,早在半個時辰之前,我就回到了吳京。[八零電子書]師尊這張符詔,也是在一天之前,就到了我手中。卻故意看你在這四人麵前受辱,莊無道,你可有什麽怨言?”


    “不敢也不會!”莊無道搖了搖頭,真心實意:“無道隻是有些不解而已。”


    “不解,這也在情理之中!”


    司空宏收起了玩笑之意,神情間也沒了之前的玩世不恭。


    “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沒有師尊收你入門,你莊無道此時此刻,會是何等樣的處境而已。這張符詔,可謂救你於水火之中。你日後若修行有成,要知感恩。”


    莊無道再次一陣沉默,雖聽出司空宏,對他似有不滿之意,卻也並未因此就生出什麽怒意。


    相較之前的風玄與李崇貞,司空宏的所作所為,根本就不算什麽。也是貨真價實,救他於水火。


    他心中隻有一個疑惑,還未能解開。


    “受人滴水之恩,自當湧泉以報。無道雖不曾讀過書,卻也知曉禮義,絕不會是忘恩負義之徒!隻是前輩,無道還有一事不解。不知節法真人他,是如何知我姓名,又為何會收我為徒?這其中,可有什麽緣故?”


    “緣故?我也想知道這究竟是什麽緣故――”


    司空宏這次卻是滿臉的苦澀,眼神茫然不甘的說著:“宣靈山加上師尊在內,共有秘傳弟子八人。一共一元神,六金丹,還有一位築基境師弟。這樣的根基實力,在離塵二山七鋒中,也算是興旺。然而師尊晉升元神境至今已有兩百年,此時隻餘四十年大壽。而其餘幾位師兄,雖到金丹中後期的境界,然而大多都如我這般,基本已無衝擊元神境的希望。按說也無妨,師弟華英他,曾為穎才榜第二,是我離塵宗內最有希望,衝擊元神境的弟子,已足可支撐未來宣靈山的門庭。然而幾月前的變故,卻使華英重傷垂死,幾無複原的希望。而這四十年內,我宣靈山一脈,隻有一位秘傳弟子的名額。我本寄以厚望,在幾年大比中,收一個天資不亞華英的弟子。”


    聽到此處時,莊無道已經是楞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難怪這司空宏的態度古怪,會對他心存怨念。一個秘傳弟子的名額,沒想到那位還未曾見過麵的節法真人,竟為他付出如此代價。甚至放棄了,使宣靈山再次得以複興的希望。


    他既已是節法門人,內定的第七弟子。那麽宣靈山內,再無人能獲得秘傳資格。


    “初接這師尊符詔,我既驚又怒,也想問緣由。不過此時想來,也怪不得你。師尊他這麽做,定然有其理由。”


    司空宏微微一歎,意興闌珊:“你若想問原因為何,可自己去問師尊。隻望你莫浪費了這難得的秘傳名額,也別給師尊他丟人。要知我節法門下,至今都還無人不能成就金丹。今日之事,不久後必定傳遍二山七峰。你若不想師尊他今次之舉,日後落為他人笑柄,便該拿出秘傳弟子的樣子,堵住這離塵上下門人之嘴!你可知,事前我離塵宗內,有多少人盯著你這個名額?又會有多少人,對你嫉恨交加?對你而言,雖是機遇仙緣,然而也未必真是件好事。”


    可能真是心灰意懶了,司空宏說起話來,有些語無倫次。


    莊無道也大致聽懂其意,自己現在已是萬夫所指,眾矢之的。身為節法弟子,便有維護宣靈山尊嚴的義務,絕不能畏怯。


    對於靈根隻有五品的他而言,這秘傳弟子的身份,不但非是福份,反而是不可承受之重。


    “還有那位赤靈子師兄,你也別怪他。”


    司空宏搖著頭:“這人其實還不錯,素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隻可惜皇極峰與明翠峰一脈,素來都好得似穿一條褲子一般。這赤靈子,昔年也欠了那風玄師尊一個天大人情,今日其實情非得已。”


    ※※※※


    司空宏隻是臨時趕回而已,與移山宗的紛爭仍未完結,在吳京待了不到一個時辰,就不得不禦空往南離去。


    越城雖在東麵,然而離塵宗與移山宗爭奪的是一整個東吳國。發生衝突的地方,不僅隻越城一處。越城隻是兩大宗派,交鋒衝突最激烈的所在。


    莊無道則立在道館一處庭院內,望著遠處發呆。心神飄忽,能似如置身夢中之感,依舊不曾退去。


    這夢寐以求的離塵真傳弟子身份,就這麽輕輕鬆鬆到手了?簡直就像在做夢,也似在乘坐出了故障的飛舟――一刻前還差點跌落萬丈深淵,一刻後就又飄於雲端之上。


    “劍主方才,實不該生出輕生之念!”


    雲兒略顯冷淡刻板的聲音,恰時在莊無道的腦海之內響起,似乎氣憤到了極致。


    莊無道苦笑,托雲兒的福,他總算從那飄忽之感中,掙紮了出來。


    “不死如何?我莊無道不願負了母親,也不願自己那些兄弟,因我之事而受牽連。隻有一死,才能了結這一切。”


    “糊塗,也無能!”


    雲兒一聲冷哼,聲音尖刻似針刺一般。


    “劍主你是玉瓷,絕世珍品。他們隻是瓦罐,不值一提。忍一時之辱又如何?你身為輕雲劍主,終將高高在上,為眾仙之主,俯視眾生!此等輩,也必定會淪為你腳下之螻蟻,生死由心。何必定要計較這一時之榮辱?”


    似乎仍不解氣,身後背著的輕雲劍,是熾熱驚人:“以我看來,若是你過世的母親知曉,隻怕也寧願你忍辱偷生,好好的活著。也強過為一口氣,自輕性命。”


    莊無道失笑,母親臨終前的那幾年,確實是後悔了。後悔將他帶來越城,卻沒能有條件好好照料愛子。本是大族公子,卻淪落為惡棍乞丐,以偷搶行騙為生。


    母親她一生無愧,然而卻惟獨隻覺對不起他。也在很早的時候,就曾經起意,要將他送回沈家。隻是最後,卻被他拒絕。


    “我知道錯了,下不為例可好?”


    口裏討著饒,莊無道眼裏,卻又透出了幾絲寒芒殺意:“輕雲,似沈林這般修為實力的煉氣境修士,你可有把握以一敵四,將他斬殺?”


    “沈林?”


    雲兒的聲音一頓,似乎在衡量著雙方實力:“此人是煉氣境十重樓境界,若由我操縱劍主身軀,一對一殺他不用十劍――”


    莊無道麵色沉冷依舊,知道必還有下文。果然雲兒又繼續道:“然而同樣實力有四人,那就有些麻煩。關鍵是不知這些人功法為何?又有怎樣的玄術神通?也擁有什麽樣的靈器護身。我隻能操控劍主身軀半個時辰,超過此限,劍主就有性命之危。要想保險,最好還是到劍主修至六重樓境,修成拔劍術再說。”


    “換而言之,就是修至六重樓境,修成拔劍術就能辦到可對?一次血祭,能否完成?”


    “有了拔劍術,以劍主三種超凡神通,我若還不能勝,就枉為神劍之靈。一次血祭,也足夠劍主修成拔劍術而綽綽有餘。”


    雲兒若有所思:“劍主的意思,莫非是想誅殺此人?何需如此冒險?隻為他羞辱了你,就要殺人報複?我聽說你們人族有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不是為這緣故。”


    莊無道搖頭,他又不是小孩。這沈林今日的逼迫,固然使他憤恨,卻還不到使他失去理智,立時就要負仇雪辱的程度。


    “這沈林不是善罷甘休之人,也一向不擇手段。吳京道館這邊,已不能阻我入離塵,那麽你說他會如何?”


    無非是回越城,尋秦鋒等人下手。他若不想被此人挾製,就隻能是與其不死不休!


    而當務之急,還是完成血祭――


    走出吳京道館,果然見北堂婉兒,正俏立在門口處。眼神不安憂慮,卻強自壓抑著。


    莊無道唇角微挑,大步走了過去:“婉兒,你可知夏侯家在京城的別院何在?又或者,該如何聯絡那為越城鎮守太監的族人?”


    “夏侯家?我記得是在城東。宮中還有一位司禮監秉筆太監夏侯尊,是越城鎮守太監夏侯令的兄長。問這些做什麽?”


    北堂婉兒奇怪道,又眼含異色,小心翼翼:“你在裏麵,沒事吧?”


    司禮監秉筆?


    莊無道訝然,怪不得越城鎮守太監府,有資格與北堂家夏家這樣的大世家抗衡。


    司禮監權利與內閣諸相,幾乎等同。司禮監秉筆太監,也可以說是東吳國幾位內相之一,


    如此說來,兩三萬兩黃金,對於夏侯家而言,應該毫無壓力。


    自動忽視了北堂婉兒後麵一句,莊無道再次問道:“那可還有什麽辦法,能令我一日之內,往返越城?”


    “一日之內?普通飛舟怕是辦不到。不過有千裏遁影符,可在一刻之內,穿梭千裏。到你這個修為,就可使用。”


    北堂婉兒更是不解,也不耐,氣勢迫人:“風玄真人喚你,到底出什麽事了!”


    “無禮!”


    莊無道唇角上挑,終浮出幾分笑意:“記得以後,婉兒你要喚我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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