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在洗手間裏磨蹭了好一會,直到有人叫他他才又重新出現。


    茶幾拚在一起,當成臨時餐桌,所有人都聚在周圍,吃的喝的擺了一桌子,電視機裏正在播放春晚,年紀大的坐沙發,年輕的直接席地而坐,和大家一樣席地而坐的林澈看到楊,衝他招招手。


    所有人都到齊了。


    林澈站起來,輕輕喉嚨:“謝謝大家又陪我過了一年,因為有你們,這個家才沒有散,我……沒什麽要說的,希望坐在這裏的所有人都能快樂幸福,長命百歲,在新的一年,我們繼續做家人!”


    褪去堅硬的外殼,她隻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收起武裝和最尖銳的牙齒,用最柔軟的方式對待家人。


    若不是楊親眼看到,他很難把那個坐在翻譯箱裏的sophie和眼前這個女孩子聯係在一起,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顆比誰都要柔軟的心。


    大家都給她鼓掌。


    同富貴容易,共患難卻難,然而在她最困難的時候,這些人不離不棄和她一起守著這個家,等待這個家真正的主人回來。


    “小小姐,我代表所有人祝福小小姐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身體健康,隻要小小姐用得上我們的地方,我們義不容辭肝腦塗地!”劉管事說。


    林澈眼底閃著淚花:“謝謝,謝謝大家,我一定在新的一年做的更好,絕不辜負你們!”


    守住這個家,守住這些人的笑容,守住林越之在乎的一切,有一天他回家的時候,一切都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樣,這個家、這些人,還有她全都在原來的位置上,一切一切都不變。


    好幾個人都濕了眼睛,王嫂更是已經在偷偷擦眼淚。


    每個人都有禮物,全都是她精心挑選的。


    楊總算知道林澈下午買那麽多禮物為什麽了。


    小玉收到的是一套精裝全科考試卷,小嘴巴撅得老高。


    眾人七手八手的捏捏她委屈的小臉頰,幸災樂禍的哈哈大笑。


    林澈又變出一個禮物盒給她,小丫頭拆開一看,是一條漂亮的公主裙。


    “哇!謝謝澈姐姐!”


    小丫頭開心的手舞足蹈,迫不及待的去換上裙子。


    “楊先生。”林澈遞給楊一個包裝漂亮的盒子。


    “我也有?”楊受寵若驚地接過,竟然是一盒漂亮的拐棍糖。


    楊驚呆了,不是刮胡刀或是領帶皮帶,竟然是拐棍糖!


    他最後一個和家人度過的十歲生日,當時隻有四歲的小心心送給他的禮物就是一根拐棍糖。


    “哥哥,吃。”


    小心心剝開糖紙把拐棍糖塞進他嘴裏,那糖的滋味,到現在他還記得。


    “額,如果你不喜歡,我換個別的禮物……”林澈看他不太對勁,想收回禮物,但楊護住:“我很喜歡!真的!謝謝林小姐!”


    “你喜歡就好……”


    林澈有點不好意思,她打電話給秦凡凡問楊的喜好,秦凡凡想了想,說:“他啊……你買一盒棒棒糖給他就行啦!”


    楊平時吊兒郎當,沒個正經,嘴裏常叼一根棒棒糖,一百年不變。


    林澈下午逛商場的時候看到這盒拐棍糖,鬼使神差地買了。


    發完禮物,時間接近零點。


    電視機裏開始倒計時,屋外的草坪上已經擺放了好多煙花,新的一年的鍾聲響起的第一聲,煙花衝上雲霄,層層疊疊的五彩流光匯聚成火樹銀花。


    神洲大地在這一刻震顫,楊站在林澈的身後,漫天煙花倒影在他的瞳仁上,眼底一片如水一樣的微光,林澈的側臉就在他麵前,一瞬間他失神了。


    林澈……


    他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


    漂泊了二十年的心正在發熱,寂寞歲月上的一點餘熱足以讓他感動想要掉眼淚。


    流光溢彩最後化作寂靜,消失在遙遠的蒼茫夜空之外。


    林澈回頭,看向楊,輕聲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楊的聲音突然有點哽咽了。


    大束煙花放完了,還不過癮的人就拿著小棒子煙花揮舞,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看電視的看電視。


    就連毛球都高興地上竄下跳,一會到草坪上玩耍,一會鑽到牌桌地下搗亂,淩晨的林家,還沉浸在一片熱鬧之中。


    時隔二十年,這幅畫麵和楊記憶中的家一模一樣。


    楊在房子裏溜達。


    這棟房子是林越之的父親親自設計建造的,房子已經三十多年,但看得出來住在這棟房子裏的人都很珍惜這裏。


    不知不覺走到三樓,一把可以伸縮的木梯子出現在走廊的盡頭,楊走進一看,梯子延伸到閣樓。


    他用手試了試梯子的堅固程度了,猶豫了下,好奇心占了上風。


    他伸手利落的攀爬而上,剛在閣樓站穩,突然對上一雙茫然的雙眸。


    “額……”


    林澈竟然也在。


    她席地而坐,身體微微後仰,一手撐在地上一手拿著酒杯,看清楚來的人是誰後,抿了口紅酒:“是楊先生啊……”


    “我隨便看看。”


    被當場抓包的楊有些不好意思。


    “沒關係,上來吧。紅酒可以嗎?”


    “可以。”


    林澈把另一杯還沒喝過的葡萄酒遞給楊,一個人,兩個酒杯,她是在等什麽人嗎?


    楊接過,和她一樣席地而坐。


    頭頂是兩米見方的天窗,夜空清澈如水,夜風絲絲冰涼,很舒服。


    “楊先生,謝謝你上次救了我。”


    “哎,你別那麽說,我真的隻不過是碰巧而啦,是那個人倒黴撞到了我。”


    “他倒黴我走運了。”


    林澈的水晶杯碰了下楊的杯子,“為巧合幹杯。”


    兩人都抿了口酒,楊微微側頭看著她:“為你的幸運幹杯。”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應該好好敬你一杯才是。”


    林澈給楊的水晶杯滿上酒,楊豪爽地一口全幹掉。


    “這酒真不錯。”


    “喜歡多喝點。”


    “我怕等會回去開摩托車滾溝裏哈哈。”


    “那就幹脆在這裏住下明天再走吧。”


    楊有些驚訝:“林小姐,你就不怕我是壞人嗎?”


    林澈衝他眨眨眼:“那你是嗎?”


    楊愣了一秒鍾,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突然又發現了林澈的另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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