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儲君(二)


    “走了?”聽見關門的聲音之後,潘雲庭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我還以為你會留他們一塊兒用午膳呢。”


    “嘟嘟沒來,阿萱不放心。而且我和他們說我們是下午的船,阿萱也怕耽誤我們的行程。”


    潘雲庭看了關靜遠一會兒,想要說什麽,卻很快又闔上了嘴。關靜遠其實知道潘雲庭可能想要問的是什麽,無非是方謹言究竟是什麽身份,但是他不想主動說,或者說,就算潘雲庭明著問了,他也不會老實回答。阿萱的意思是最好連爹娘都不告訴,那麽潘雲庭不過是他的妻兄,也沒有必要知道的太多。


    有些事情,不需要特別說,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了。


    回去的時候,方謹言自顧自地樂嗬著,弄得關靜萱很是莫名其妙。


    “你在瞎高興什麽呢?”


    “我隻是覺得,你說的話有道理。”


    “我說的什麽話有道理了?”


    方謹言重複了一番關靜萱說的‘白吃白喝還有專人保護’的言論,笑的眉眼彎彎,“我細想了想,還真是那麽回事。”


    “嗬嗬。”關靜萱敷衍的笑了兩聲,這世上就沒有那麽便宜的事兒,但凡得到了什麽,也必須得付出或者失去一些東西,怎麽可能一輩子都占便宜呢?她看著,慶豐帝不像是個傻的。要是真傻,能做皇上?


    關靜萱的想法在幾日之後得到了證實,事實證明,方謹言想要混吃等死一輩子的想法簡直就是做夢,想的美。


    這段時間以來,方謹言已經挺習慣被慶豐帝召喚的,反正有事沒事有大事或者隻不過是小事……但凡慶豐帝宣召,他隻要換上慶豐帝讓人送來的衣裳,寂靜無聲地往慶豐帝身邊一戳就行。


    在‘戳’之前,方謹言真的是這麽以為的,但是今天,真的有了不同。


    方謹言不是第一回站在慶豐帝身邊,但是的確是第一回,階梯之下的所有朝臣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那灼灼啊,幾乎把他身上盯出無數個對穿窟窿。關靜萱曾經說過,讓他能不笑就不笑,因為他笑起來,總有那麽股子傻兮兮的勁兒,看著雖憨厚,但著實是一副好欺負的模樣。於是麵對眾人的目光,方謹言垂眸抿唇,努力裝出一副‘你們看我無視’的清俊模樣來。


    “像。”


    “真像。”


    “好像。”


    “非常像。”


    下頭竊竊私語中,方謹言眨了眨眼,像?像鬼嗎?比如他那個死鬼賢王爹?你們還真是眼拙許久啊!


    一眾大臣為何這般呢?時間往前倒一點點。


    今天又是嶄新的一天,一眾大臣們幾乎都是抱著‘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的念頭上朝來的,國泰民安、四海升平的時候,上朝真的隻是做做幌子,例行公事的。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沒有話要啟奏,慶豐帝卻有話要說。嗯,由宣旨太監代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犯春困的大臣們特喜歡聖旨這樣提神的開頭,聖旨的前頭幾乎都是廢話,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醒神,聽取後頭的重點內容。重點內容簡直不能再醒神……儲君什麽的,能不能稍微提前給點兒心理準備啊,皇上?!


    聖旨上頭說:經過再三的查證,確認方謹言是賢王的遺孤,也就是慕容霖。慕容霖這名字呢,是先皇替賢王的子嗣取的名。


    當年的事,因為摻和了皇子之間因為皇位的爭鬥,所有很多事兒都沒有辦法昭告天下,於是方謹言的出身就稍稍被改動了一點點,至少在慶豐帝看來隻是一點點,因為方謹言最重要的親爹還是賢王,隻不過,他的生母從賢王妃變成了一個和賢王有過一段情的薄命的不知名的婦人。


    一眾大臣們完全沒有懷疑這個說法,他們就說,賢王和賢王妃的感情再好,那也是個男子啊,男子都是屬貓的,哪有不偷腥的呢?這不,偷腥的證據就明晃晃地站在他們跟前呢!還長得特別像賢王,這真是想賴都賴不掉啊!


    慶豐帝的聖旨裏頭還說,二皇弟的親生兒子,那就相當於是他的親生兒子。既然尋到了,他自然要好好待他。至於好好待他的方式,就是立之為儲君。


    一眾大臣覺得皇上這話說的甚是有理,慶豐帝沒有子嗣,慕容霖親爹早逝,這一個沒有兒子,一個沒有爹,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隨著慶豐帝的逐年老去,朝中大臣們最為擔憂的自然還是儲君之位的人選。如果儲君未定,慶豐帝卻突然駕崩了,那天下豈不是要大亂了嗎?


    這突然出現的慕容霖,算是場不大完美的及時雨。如果時間再往前倒退十幾年,那麽大臣們都不會同意慶豐帝將慕容霖立為儲君,因為在所有人看來,皇帝的親生兒子那才是儲君的最佳人選,是皇位的最佳繼承人。


    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不論是他們,還是慶豐帝,幾乎都已經沒有選擇了。就算上天垂憐,皇上此刻有了自己的親生骨肉,要等著小皇子長大,那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隻怕以皇上的年紀等不及小皇子長大,更何況,小皇子現在還不知道在天上哪個角落裏頭飛呢!


    “皇上英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仿若‘久旱逢甘霖’的大臣們很快就不約而同地衝著慶豐帝下跪山呼,坦然接受了聖旨之中的內容。


    方謹言的愣神也被這震耳欲聾的呼聲打斷,所以也就是說,這天下真的沒有白吃的午餐?前段時間在宮中的悠閑生活,原來都隻不過是……方謹言看向慶豐帝,是吊死他之前,讓他長喘的那口氣嗎?這個狡猾的……老頭子。


    關靜遠和潘雲庭他們坐的是官船,是朝廷專門為了新科進士們回鄉祭祖準備的,水路的速度本來就快,就更不要說是官船了,官船在很多地方都是能夠自由通行,不需要被盤查的。


    關府之中,關老爺和關夫人雖然知道關靜遠是要回家的,但是具體什麽時候到家,他們都不是很確定。關老爺雖然有些經驗,但是出發的時間不同或者天氣影響,都有可能影響歸期。


    自從得知了關靜遠中了進士之後,關夫人的精氣神一下子就和原先不同了。在知道消息的當天,關夫人就命人在門口放了好多掛鞭炮,吵得隔壁的段夫人隻覺得心煩。


    當時聽到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段夫人差點兒掉了手中捧著的茶盞,語氣有些不好的她,她詢問起下頭的人,“隔壁是怎麽回事?”一段時間沒見了,這是又出什麽幺蛾子了嗎?


    “聽說……是關家大少爺中了進士了。”答話的人回答地有些忐忑。


    “哼。”段夫人冷哼了一聲。


    中了進士?既然不是說中了狀元榜眼探花之類,那不是二榜就是三榜了?段夫人惡意揣測著應該是三榜。有的人哪,就是好麵子的,明明隻不過是三榜的同進士,卻非要省掉那個礙事的‘同’字兒,說自己是進士,但是進士和同進士,差別還是很大的,以後走仕途就知道了。


    再退一步吧,就算真的中的是進士又如何?大殿之上欽點的狀元也不過就是個從六品的翰林院修纂,榜眼和探花是七品的翰林院編修,那麽再往下的,從七品?八品?從八品?拍馬都追不上他們家瑞年。


    這麽想想,段夫人心裏就平衡了,好在當年瑞年沒有堅持一定要走科舉這條路,看現在他多好啊。武將的路走的好,也是很有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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