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韋氏嚇得叫聲都是尖銳的, 她渾身都在哆嗦。


    瑟瑟不是在嚇唬她。


    她眼底是冷冰冰的,毫無任何人性的痕跡。


    這個繼女她……瘋了!


    韋氏連滾帶爬, 一聲一聲驚恐。


    院子裏的下人們早就跑了個幹幹淨淨。


    這個院裏除了韋氏就是瑟瑟。


    瑟瑟手起刀落, 穩穩插進了韋氏的手臂。


    “啊啊啊!!!”


    韋氏手臂上直接飆出了血,韋氏當即疼得翻了白眼差點昏迷了過去。


    “我五歲的時候, 太太在我房中放了毒蜂,那時候我的衣服被熏了香, 毒蜂追著我蟄, 太太還記得麽。”


    不等韋氏說話,瑟瑟拔出了刀, 輕飄飄劃到了韋氏的肩膀,一刀戳了進去。


    “我八歲的時候, 大冬天的是太太派人來帶我去溫泉玩,當然, 全家都是在溫泉裏,我一個人在山根的冷池裏泡。太太知道麽,好冷啊,我差點就凍死了呢。”


    韋氏已經說不出話了。


    她躺在地上, 肩膀胳膊全是血。


    她的華服已經被染紅了。


    韋氏一點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我九歲的時候,太太把我帶出去說是和月月一起看花燈, 在花燈宴的時候把我交給了拍花子。虧著我反應快跑了, 不然我就要被賣掉了。”


    “十歲時, 太太在我的房中添了一味香, 我整日昏睡不止, 大夫都說我沒有救了。我當時想著啊,死也不能死在太太布置的棺材裏,硬是爬了出去。後來我就好了。”


    “十一歲時,太太帶了外男來,我拽著月月才避開了去。”


    “十二歲,太太誣陷我偷盜,被父親罰了二十戒尺。”


    “十三歲,太太說我字不好要罰跪,太太的婆子把窗戶全部打開,下著雨,刮著風,我在沒有一點遮蔽的雜屋裏跪著。”


    “十四歲,太太給我下了毒,那種讓人神誌不清的藥。我那時候每天都在一針一針戳著自己的肉,強迫自己提神,太太知道麽?”


    “今年我十五,太太按捺不住想要我的命了。”


    瑟瑟笑語盈盈,她相貌嬌俏,帶著笑時就像是最可愛的閨閣少女,隻她手中捏著鮮血淋漓的短刀。


    每隨著她的一句話,刀都會落在韋氏的身上,瑟瑟磕磕碰碰長到如今,真論起來,韋氏差不多要被千刀萬剮。


    “太太,我好欺負麽?”


    她柔聲道:“欺負我娘,欺負我,開心麽?”


    韋氏已經半昏迷過去了。卻被瑟瑟又一刀捅下去,疼醒了。


    她滿臉都是眼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早知道尋瑟瑟會瘋成這樣,她早早把人嫁走打發了就是!何苦把自己命賠上!


    “瑟瑟!!!”


    下人們的速度很快,尋老爺和尋月月尋天恩都被找了來。


    尋老爺一進院子就嗅到了血腥氣息。


    他瞳孔一緊。


    偌大的院子裏,他的大女兒蹲在地上,單手托腮,側眸笑吟吟看著他,眉眼彎彎:“父親。”


    尋老爺腦袋都懵了。


    看似乖巧和以往無異的大女兒的腳下,躺著他的繼室。


    或許是已經是一個血人了。


    韋氏渾身都是傷,血流成河。


    尋老爺簡直不敢相信。


    下人們來說,大姑娘醒了,打了一個丫鬟。他隻當是大女兒心中不忿出氣。


    後來說,大姑娘打了太太的婆子。


    他覺著也無妨。


    現在下人們來說,大姑娘要殺了太太。


    他怎麽也沒法把這句話和他家大女兒聯係在一起。


    瑟瑟?那個從小就懂事的孩子,一直以來為了家中都是沉默的,隻因為她的親母沒了,在這個家,她像是多餘的,隻有她老實,家中才會和平。


    這孩子從小就是這麽委屈自己的。尋老爺以前還覺著委屈了大女兒。後來日子久了,習慣了。大女兒就該是什麽都不能求什麽都不能要,要懂事要聽話,不能有半點忤逆。


    太太是她的嫡母,太太怎麽做主都是應該的。


    一個不怎麽親的大女兒和自己的妻子兒女相比,在分量上已經讓他傾斜了。


    瑟瑟自殺的事他知道,沒死也知道,甚至有些來氣。


    那可是芻樓,跟了芻樓去可不是個好去處!她太太為她費盡心思安排,這孩子居然這麽不識好歹!


    而現在,她居然還敢在家中鬧事!


    可當尋老爺看清楚瑟瑟腳下的韋氏時,他渾身一顫。


    不。


    他無法接受。


    “瑟瑟……你……”


    尋老爺磕磕碰碰:“你……你對你嫡母做了什麽?!”


    “啊!娘!!!”


    尋月月看清楚自己的母親後,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朝瑟瑟撲去。


    “你這個小賤人怎麽不去死!”


    “過來啊,正好讓我送你們母女一起上路。”


    瑟瑟微微一笑。


    尋月月腳步一頓。


    她不敢過去了。


    瑟瑟讓她從骨子裏害怕。


    大姐姐好像不是那個之前任由她欺負的人了。


    現在的大姐姐,渾身都彌漫著一股瘋狂的氣息。


    “娘!”


    衝過來的還是尋天恩。


    十歲的尋天恩無視了瑟瑟手中的刀,撲了過去抱著韋氏哭。


    “天恩!!!”


    尋老爺喊得心驚膽戰。


    “弟弟!”


    尋月月也目眥盡裂,她好怕瑟瑟連尋天恩一起殺。


    弟弟是她的依靠啊!


    尋天恩絕對不能有事的!


    “你快放了弟弟!”


    瑟瑟靜靜看著尋天恩。


    這孩子哭得滿臉是淚,抱著韋氏:“娘?娘你醒醒啊!”


    瑟瑟好心提醒:“她還沒死呢,你再搖下去就說不定了。”


    尋天恩不敢搖了。


    “大姐姐,你饒了我娘吧,你別殺了我娘。”


    孩子的哭是一聲聲的哽咽著。


    瑟瑟笑眯眯道:“人做錯了事是要受到懲罰的。天恩,你娘沒有教你麽?”


    尋天恩哭著搖頭,他抽抽搭搭著。


    大姐姐在娘的口中,一直就是那個小賤人,二姐也是這麽學的,他跟著爹,隻知道大姐姐不是他一個娘的姐姐,不受寵,娘和姐姐會欺負她,可是更多的他一個十歲的孩子也不知道了。


    “大姐姐……”


    “天恩,”瑟瑟溫柔撩了撩天恩的劉海,“乖,去爹身邊。你是個好孩子,可姐姐不想看見你。”


    “天恩!快過來!”


    尋老爺急壞了。


    兩個女兒也好,繼室也好,哪有他的兒子重要!


    尋天恩哭著不肯走。


    尋老爺一咬牙。


    “快來人,大姑娘瘋了!”


    “父親。”


    瑟瑟抬眸看向他。


    “您覺著我是瘋了麽?”


    尋老爺一噎。


    他當然知道大女兒這是在給自己報仇,可她一個閨閣少女,手舉鮮血淋漓的刀,用血來報仇,這太聞所未聞了!


    “我若是瘋了,父親覺著您躲得過麽?”


    瑟瑟笑吟吟。


    可那股子瘋狂勁兒讓誰都能看得出,她不是說笑。


    尋老爺呼吸一滯。


    他哆嗦著。


    這個大女兒當真是被蹉跎的太狠了,一朝崩潰,居然要對自己的家人下手!


    “瑟瑟,你是否還記得我是你的父親!”


    “記得啊。”


    瑟瑟輕飄飄道。


    “娘親說,從此以後就要照顧好你父親了。他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女兒就要好好孝順他照顧他,出嫁之前一定要把家中打點妥當,為了讓父親沒有後顧之憂。”


    “父親,”瑟瑟歪了歪頭,“我這麽多年來,不是一直按著娘親的話去做的麽?”


    怕給父親惹麻煩,被太太欺負了也不吭氣。


    怕讓父親蒙羞,受了委屈也說不出口,咬著牙笑。


    母親的話像是一道枷鎖,牢牢的禁錮著瑟瑟。


    讓她十五年來沒有一口鬆氣的機會。


    現在不了。


    瑟瑟終於知道,她不是為了母親而活著的。她不是一個傀儡,不是一個擺設,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的喜笑哀怒都是存在的,都是她的。


    尋老爺說不出話來。


    這麽多年,在繼室的唆使下,他漸漸把這個孩子拋之腦後,任由了韋氏對瑟瑟的作踐。


    “再怎麽樣,你也不該殺了你嫡母。”


    “她沒死呢,現在。”


    瑟瑟腳尖踢了踢韋氏。


    “等等就說不好了。”


    韋氏一動不動,尋天恩眼含淚水不敢說話。


    “瑟瑟……”


    尋老爺怒視著她,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什麽?”瑟瑟好笑。


    “父親,我想要的您從來沒有給過我,既然如此,現在再說這種話又有什麽用呢?”


    瑟瑟輕聲道:“我想要的,我自己會拿,不勞父親費心了。”


    “你!”


    尋老爺怒了。


    “你一個小丫頭,你殺了你嫡母,你還有以後麽?!你以後怎麽做人?!”


    “說的可笑,我殺了她,還有一條活路,她活著,我才是活不下去呢。”


    瑟瑟反問:“父親,難道不是麽?”


    尋老爺語塞。


    瑟瑟卻沒有繼續下手。


    韋氏還算留有一口氣,救得活,也死得快。


    “父親,新帝登基了麽?”


    瑟瑟詢問。


    按照她過去的時間線,在這個時候,薑徹已經作為新帝登基了。


    那麽很快薑徹就回來找尋家的麻煩。


    韋氏就是瑟瑟送給薑徹出氣的存在。


    “你在說什麽?什麽新帝!”


    尋老爺嚇了一跳。


    “你怕是真瘋了,這種胡言亂語也敢說!陛下活得好好的,哪裏來的新帝?!”


    瑟瑟一愣。


    “薑徹呢。”


    “薑徹?”


    尋老爺依稀記得,這是韋氏給瑟瑟訂的未婚夫。


    他也頗為別扭。


    一個太後和攝政王的私生子,聲名狼藉的浪蕩兒,府中死了不少女人的可怕之徒。


    “聽說在你投湖那天,薑徹突發疾病昏迷了,直到今日也未蘇醒。”


    瑟瑟手抖了抖。


    她眼底逐漸浮起了一絲鋒利。


    “我要見他。”


    尋老爺連口答應:“好說!你把你嫡母先放了!”


    “我放了她?也可以。父親這就去把東都所有有名之人全部找來,我當著他們的麵放了她。”


    這話尋老爺可不敢答應。


    瑟瑟如今已經瘋癲癡狂,萬一有個不好,當眾說些話來,他尋家的名聲何在?


    “那你……想帶著你嫡母就帶著吧!”


    尋老爺沒有做退步。


    薑家迎來了一個奇怪的客人。


    這個人按理說是未來的薑家主母,可她太奇怪了。


    漂亮纖細的少女,笑意盈盈,一手中提著刀,一手拖死狗似的拖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婦人。


    “不攔麽?”


    “主人吩咐過,我們未來的主母想做什麽都可以。”


    薑家管事好似看不見瑟瑟的狼狽,恭恭敬敬請了瑟瑟進去,把韋氏留在了房門外。


    薑家沒有一個人敢攔瑟瑟,統統退到兩側目送瑟瑟長驅直入,推開了那扇緊閉三個月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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