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牽風第一反應是, 祖母怎麽知道的?


    明明他隱藏的很好, 一點痕跡都沒有露。


    可是既然已經看出來了,就不能藏著掖著了。


    “回祖母,是。”賀牽風點了點頭,“孫兒愛慕錢娘子。”


    老夫人怒其不爭:“你啊你,讓祖母說什麽是好!人家錢娘子,有夫婿!”


    在瑟瑟那兒時,老夫人聽得清清楚楚, 無論如何,錢娘子是已經成了親的婦人, 身邊還有孩子。


    別人家的婦人,哪裏是能去張望的!


    “你的禮義廉恥,都學到狗肚子去了?!”老夫人要不是手上沒有拐杖,恨不得都揍賀牽風一頓。


    “祖母有所不知,娘子的那個夫婿, 有跟沒有一樣。”


    賀牽風頓了頓, 不知道該不該把瑟瑟的家事說來。可是看了一眼老夫人, 看見她的神情時, 賀牽風猶豫了下, 還是張口說道。


    “娘子過得委屈。她夫婿早早就拋棄了她和孩子, 考□□名另娶他人, 如今孩子都有了。”


    老夫人一愣。


    “什麽?”


    她回憶了下剛剛在瑟瑟那裏時, 瑟瑟提起家事的那副表情, 頓時信了賀牽風的話。


    而且自己的大孫子, 怎麽說也不是真的敢去攀人家媳婦的無恥之徒,這麽說來,她就能理解了。


    “原來如此。”


    老夫人索性讓賀牽風把關於瑟瑟的事情細細說了一說。


    老夫人住在賀牽風那兒,算是把瑟瑟那兒的事摸了個清清楚楚。


    這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老夫人再看瑟瑟,那眼神裏充滿了無法壓抑的心疼。


    瑟瑟每天早中晚做好了藥膳,本來是讓丫鬟給送到隔壁院子,老夫人卻不,每天都讓賀牽風陪著她來瑟瑟這兒用膳。


    不光如此,老夫人對瑟瑟噓寒問暖,關懷倍切,對寶福更是像疼小輩一樣,甚至抱在懷中哄。


    老夫人想要對人好,那可是從方方麵麵都對人好,沒有半點摻假的。


    老夫人的熱情讓瑟瑟都有些吃不消,差點都要懷疑,是不是老夫人有個流落在梨花村的私生女,剛好和她長得一樣了。


    老夫人不但對瑟瑟寶福好,還不斷打聽著瑟瑟家中,瑟瑟自然沒有藏私,把那一起子亂糟糟的煩心事,也說給了老夫人。


    “瑟瑟,你這孩子吃虧就是吃虧太老實了。你大好年華嫁給了一個不要臉的牲口,可不是白白浪費了你的年華,毀了你的人生麽。偏你這孩子,吃了虧都不吭氣,瞧瞧,他們都踩在你頭上了!隻把你不當個人看呢!”


    老夫人用過藥膳,讓瑟瑟陪著遛彎兒消食,提起了鄧家的事,她氣不打一處來,咬著牙罵:“還有那個鄧五,這等不知禮義廉恥的家夥,也配入朝,簡直是個狼心狗肺的狗東西!”


    瑟瑟扶著老夫人的胳膊,聞言淡然道:“是,老夫人您說得對。”


    “瑟瑟啊……”


    老夫人腳下一定,轉而抓著瑟瑟的手,歎了口氣,“咱娘倆投緣,我心疼你啊。你若是被這種人拖著,可不是抱憾終身。不若早些從鄧家脫離了出來的好。”


    “老夫人說得對。”瑟瑟依舊點頭。


    老夫人就問了:“瑟瑟啊,你對這件事,可有什麽章程?”


    瑟瑟低頭想了想:“說到底,他也是寶福的爹,無論如何,總該讓寶福去見見爹。”


    瑟瑟在別的事情上都很拎的清,唯獨此事,總讓老夫人有些替她焦急。


    “人家後進門的肚子裏都揣上了,那丫頭出身又好,就鄧五那種沒臉沒皮的,如何會認下?傻孩子,你別鑽了牛角尖了。”


    瑟瑟低著頭,小聲道:“總該去的。”


    這是打定主意了。


    老夫人也無奈,隻能拍著她的手:“孩子,你若是去,帶著人去……”


    “老夫人,”瑟瑟抬眸,認真說道,“我知道您的好意,隻是帶著您的人去,他不會說真心話的。這件事,總該有個讓他最心底子盤算的話,我也好……”


    後續的話瑟瑟沒有說,老夫人卻懂了。


    “難為你一個小人兒家家的,考慮的倒是細致。”老夫人歎息,“罷了,既然你打定了主意,你就照著自己的意思去辦吧。隻一點,孩子,千萬別委屈了自己。”


    瑟瑟紅著眼圈:“多謝老夫人,我知曉了。”


    說是要帶著寶福去鄧家,瑟瑟也沒有耽誤。這邊把二夫人和忠義侯夫人的藥送了去,調理了個把月,一晃馬上中秋了,瑟瑟這才不急不慢,把寶福教好了,帶著他練了兩次,換了衣服準備去找鄧家。


    瑟瑟身上穿的衣服,是她從梨花村出來的時候,帶著的意見夾襖,單薄,破舊,改過多次的不合身,衣服洗得褪色發白,袖口領口磨毛,在京城幾乎看不見的寒酸。


    寶福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由多個布料拚接在一起的百家衣,看起來破舊,裏麵是瑟瑟裝的新棉花,保暖效果很好,凍不著孩子。


    做好準備吃過午膳,瑟瑟才牽著寶福,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裹,慢吞吞朝鄧五家的方向走。


    中秋之時,街上好玩的地鋪一大堆,瑟瑟平日少有時間陪寶福,趁著這個時候,讓他從街頭玩到巷尾,什麽沒見過沒玩過的,都嚐試了一次。


    寶福出門的時候知道要去見爹和奶奶,嘟著嘴不太開心,玩了一場下來,眼睛裏都是亮晶晶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瑟瑟陪著寶福,一路走一路玩,一個多時辰才抵達鄧家。


    而這個時候,也快到了晚膳的時候。


    鄧家不例外。


    鄧家不大,全靠著鄧席氏的嫁妝銀子盤下來的一個小院子,住著主人三人,鄧席氏的下人六人,統共加起來不到十個人。


    先前落水,鄧席氏全靠著瑟瑟施針,勉強把肚子裏的孩子保住。回來後,不是這兒不舒服,就是那兒不對勁,吆喝著指使著全家團團轉。


    鄧老婆子豁的出去,腆著一張老臉,身為婆婆在兒媳婦麵前伺候,硬是哄得鄧席氏手指寬裕了些,漏出了點碎銀子給鄧老婆子。


    一家子其樂融融,準備著中秋晚宴。


    隔著一堵牆,瑟瑟牽著寶福,站在寒風之中,聽著隔著一牆之外的地方傳來下人們忙碌操勞,以及鄧老婆子的尖嗓子大笑,嘴角勾了勾。


    “寶福,還記得娘說的話麽。”


    寶福認認真真點了點頭。


    “娘,從今以後,真的就可以不用再見爹和奶奶了麽?”寶福想了想,“我不想見他們。”


    三歲的孩子在父親和奶奶麵前,從來沒有得過一天的好,離開了他們,跟在瑟瑟身邊的這小半年裏才是他最鬆快的時候。


    爹什麽的,就不該出現在他的人生之中。


    瑟瑟摸了摸他的頭發,柔聲道:“是啊。”


    瑟瑟慢吞吞坐在了牆角,抱著小包囊,低著頭一副有氣無力。


    寶福懂了。


    他立即踮起腳尖,小小的手掌在門上,劈裏啪啦拍著:“開開門呀!”


    小孩子的聲音透過門扉傳了進去。


    “好心的老爺太太快救救命!”


    稚嫩的聲音傳入了鄧家,裏頭的嬉笑暫時一頓。


    鄧席氏眸中一動,她摸著肚皮,聽出來外頭是個男娃兒的聲音。


    “去看看,中秋的好日子,怎麽有孩子在門外?”


    丫頭去開了門,看了眼回來通稟。


    “回奶奶,外頭是一對母子,鄉下來的,許是身體不適在門外休息。”


    鄧席氏一臉悲天憫人:“大好的日子,也是可憐見的,去,給她們一些米糧水,準許她們在門外休息。”


    “是。”


    丫鬟出去轉達了這一番話後,瑟瑟含笑道:“家中奶奶心地善良,我過意不去,不如帶著孩子去給她道個謝,如何?”


    丫鬟自然同意了。


    瑟瑟起身後,慢吞吞拍了拍衣服,牽著寶福跨過了那高高的門檻。


    瑟瑟半年多的時間,養的皮膚細白,體態圓潤了些。隻是要來鄧五這,她出門前把自己和寶福,都擦了一圈藥粉。這時候看上來,她麵黃肌肉,憔悴得很。


    進了院子,瑟瑟抬眸就看見了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坐在庭院裏準備著夜間的賞月。


    瑟瑟腳步一頓。


    寶福這會兒不用她教,藏在瑟瑟身後,探著腦袋看了看一身青衫的鄧五,以及穿金戴銀的鄧老婆子,怯怯又茫然:“爹,奶奶?”


    鄧五還在和鄧老婆子說著,準備給鄧席氏打一隻金簪,而鄧席氏捂著唇笑得花枝亂顫,一手扶著腰,嬌滴滴低語著。


    孩子的聲音在歡聲笑語中顯得格外的刺耳。


    聽見這孩子喊爹喊奶奶的,鄧席氏抬眸,隨意掃了眼一身窮酸的瑟瑟,又看了眼寶福,笑著:“這孩子怕是認錯人了。”


    而鄧五聽見熟悉的聲音猛然抬頭,看清楚麵前站著的母子後,瞳孔一縮。


    “錢瑟瑟,寶福?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他猛地站起身帶翻了凳子,他臉色鐵青,指著瑟瑟一臉不可思議。


    “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鄧席氏微微蹙眉,還不等她反應過來,瑟瑟幽幽抬眸,目光落在鄧五和鄧老婆子身上,眼淚撲撲就落了下來。


    她捂著唇,哽咽著:“夫君!婆婆,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寶福也哭著喊:“爹啊!奶奶!”


    兵荒馬亂之中,鄧席氏扶著腰挺著肚子,緩慢而茫然的問:“等等,這是怎麽回事,你們到底是誰?”


    瑟瑟看了鄧席氏一眼。


    “我是他的結發妻子,這是我的孩子,家中長子,寶福。”


    瑟瑟又疑惑問:“這位妹妹……是剛進門的妾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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