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再一次出入壽康宮的時候, 被禦前的人請到了前殿。


    兄弟倆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定王許是忍著怒氣拂袖而去。


    這一件事給太後知道了,立即痛罵趙定不恭敬兄長, 氣得拍桌子。


    “馮嬤嬤, 去把皇後叫來。”


    趙定到底是皇帝,太後不敢做的太過, 唯一的也就是能磋磨一下皇後。


    馮嬤嬤抱著定王幼子正哄著, 冷不丁聽到這個吩咐,僵硬了一下。


    “太後娘娘, 這件事許是和皇後娘娘無關, 您就算把她叫來了, 也無濟於事。”


    馮嬤嬤勸道:“說到底,做主的還是陛下啊。您得跟陛下商量才行。”


    “你看他像是要跟哀家商量的樣子麽!”太後氣得火冒三丈, “把我兒從壽康宮帶走, 還把我兒氣走,這不是欺負我兒麽?這樣, 哀家怎麽跟他商量?”


    “無論如何,太後娘娘您是嫡母, 您去請陛下來, 陛下肯定是聽的。哪怕礙於麵子呢, 他也不能反駁您什麽。”


    馮嬤嬤勸解道。


    隻是一年多的時間, 讓太後有事沒事折騰一下皇後都成了習慣了, 馮嬤嬤勸了, 她隻猶豫了下。


    “去讓皇後替哀家抄佛經, 就說哀家要用來供佛的,必須她親手一個字一個字抄。”


    不讓皇後過來,太後也有的是法子折騰皇後。


    馮嬤嬤嘴裏發苦:“……是。”


    “來,把寶貝乖孫給哀家抱抱。”


    太後接過定王幼子,笑逐顏開:“寶貝孫孫,改明兒你成了嫡子,以後就有祖母給你撐腰,別怕,什麽祖母都能給你弄來啊。”


    馮嬤嬤帶來了太後的命令,隨同她來的宮女手中托盤上,是一本厚厚的佛經。


    瑟瑟瞟了一眼,也真是難為太後,找出了這麽厚的一本。


    “還請皇後娘娘將此佛經抄寫一遍,小的每日前來檢查。”


    馮嬤嬤在壽康宮的宮人麵前,態度和以前一樣,將太後的吩咐帶到後,恭恭敬敬退下了。


    瑟瑟直接把佛經和紙全部擺在案幾上,令大宮女把案幾弄得稍微亂了些,就放著不管了。


    壽康宮每天派人來檢查進度,都是太後最倚重的馮嬤嬤前來。馮嬤嬤對著空白的宣紙,睜著眼睛說瞎話,誇讚皇後娘娘用心。


    太後聽聞能讓瑟瑟每天細細寫著簪花小楷,手酸胳膊疼,就開心了。


    折騰皇後給她帶來的樂趣是折騰其他宮妃所帶不來的,一想到皇後不得不在她的壓迫下寫字寫到半夜,太後就舒心了,稍微把趙定那邊的氣出了些。


    隻是等太後再召請定王的時候,她就開心不起來了。


    定王那邊傳來消息,說陛下禁止了他頻繁入宮。


    太後叫來趙定,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哀家想見兒子,定王想見榮兒,天倫之樂,皇帝作何攔著?難道皇帝沒有子嗣,就見不得別人好?”


    趙定一想到打聽來的那點消息,看太後的眼裏就沉甸甸的,再無以前的表麵恭順。


    “太後,朕提醒你一句。”趙定冷著聲道,“這裏是宮中,二哥早已經分封出去,藩王如何頻繁入宮?如果太後當真想要時長見二哥,最好的辦法就是跟著二哥去封地。”


    “你!”


    太後拍桌而起,怒不可遏:“皇帝這意思就是在趕哀家走了?先帝才走了不到兩年,你就敢將嫡母趕出宮中,趙定,你狼心狗肺啊你!”


    趙定被罵了有些不快,陰沉著臉:“太後自己好好想想,朕是不是狼心狗肺。朕視你若嫡母,從來恭敬有加。太後這兩年在宮中從來都是順順心心,敢問太後,朕到底哪一點讓太後瞧不上,變著花兒在二哥麵前詆毀朕?”


    太後臉色一變。


    這都是她在宮中時悄悄和定王所說的話,趙定他怎麽知道?


    如果趙定知道這一點,那會不會,別的也知道了?


    太後頓時心中亂了,緊緊盯著趙定,試圖從他表情裏看出來點什麽。


    隻是趙定陰沉著臉,隻有不痛快,具體為了什麽不痛快,太後也看不出。


    “皇帝多心了。”


    太後想了想,還是輕描淡寫道:“一家母子話話家常,給你哥哥說了點你的事,偶有批評誇讚,實屬正常。”


    “那太後倒是也在朕麵前批評一下二哥啊。”


    趙定並不相信,冷笑。


    太後沉下臉來:“那是你二哥!身為你的兄長,如何能在弟弟麵前丟了顏麵!”


    趙定陰沉沉:“所以朕這個天子,一國之君,就能在他麵前丟了顏麵?”


    太後一時語塞。


    “太後,朕好心提醒你,”趙定慢吞吞道,“如今的君主是朕,你也好,二哥也好,都該記住這個事實。”


    趙定離開了壽康宮,太後氣得軟癱在椅上,撫胸喘氣。


    “逆子!不孝!”她手指著空無一人的殿門,滿心怒意對馮嬤嬤道,“你看見了麽?他就是這樣對哀家的,哀家可是他的嫡母!”


    馮嬤嬤彎腰輕輕拍了拍太後的後背:“娘娘,您也不該和陛下置氣,說到底,如今他是陛下,凡事他說了算。您又何苦跟陛下生氣,沒得氣壞了您自己呢。”


    太後搖搖頭:“是他不是,如果他是哀家一手養大的,對哀家肯定視若親母。可你看看,你看看他!”


    太後顫抖著手滿臉怒容:“他威脅哀家!他居然敢威脅哀家,讓哀家跟定王出宮去封地!”


    “逆子啊!逆子!”


    太後氣得心顫。


    馮嬤嬤勸道:“陛下可能隻是一時想岔了。最近定王入宮,的確頻繁了些。想當初定王殿下險些就被立了太子,朝廷上下對定王殿下的呼聲也是最高的,陛下難免有些顧忌吧。”


    “嗬,”太後冷笑,“他若是做得好,何懼定王!還不是他不夠優秀,坐不穩這個位置,才會怕被人奪了去!”


    “太後娘娘!”馮嬤嬤臉色一變,跪倒在地,“這種話說不得啊!”


    “有什麽說不得,”太後固執,“這裏是哀家的壽康宮,哀家隻給你說,外人誰聽得見!更何況,哀家說的是實話!”


    馮嬤嬤急得團團轉。


    就算是實話,這也是指著趙定鼻子罵他不會做皇帝的話,萬一有個不好傳出去了,太後本來就和皇帝離心,以後還有好日子過麽?


    萬一趙定心一橫,當真把太後送出宮去定王封地,那有怎麽辦?!


    太後越想越覺出了味。


    她和趙定已經徹底翻了臉,趙定如果真的對她不恭不敬,甚至稍加磋磨,都不會有人管。


    一個天下之主,一個無權的太後,誰都知道該向著誰。


    可是定王就不一樣了。這些日子太後常常招定王入宮,定王對她一如既往的孝順親厚,彌補了她心中缺失的那一點子親情。


    一個是本就不負盛名的養子,一個是被朝堂弄得焦頭爛額的趙定,太後的心早就偏到不知哪裏了。


    太後猶豫良久。


    “馮嬤嬤。”


    “既然陛下不讓定王入宮,那就去請鎮北王。鎮北王的弟弟如今過嗣給了皇後,他也算是哀家的孫輩,讓他來給哀家請安。”


    隻要太後不一意孤行請定王,馮嬤嬤覺著一切都好辦。


    她含笑道:“是是是,小的這就派人去請鎮北王殿下。”


    壽康宮的動作,中宮的人看的一清二楚,瑟瑟得知太後去請了鎮北王來,前腳鎮北王從壽康宮出來,後腳就被中宮的人請到了位於中宮與前殿中間的一個清涼殿,她派人把列兒如兒和晨兒都送了過去。


    估摸著有半個時辰,他們兄弟的話該說的說完了,瑟瑟才扶著大宮女的手,慢悠悠朝著清涼殿去。


    她去的時候,清涼殿一片笑聲,其中獨數晨兒的笑聲最大,嘎嘎嘎的,也不知道在裏頭,是不是笑得打滾了。


    宮人通傳了沒一會兒,從殿內蹦蹦跳跳跑出來了晨兒如兒和列兒,恭恭敬敬給瑟瑟行了行禮。


    鎮北王在其後慢吞吞跟出來。


    他出來的時候,如兒牽著瑟瑟的手,一口一個母親,一扭頭看見了鎮北王,笑嘻嘻喊:“大哥哥。”


    鎮北王臉一黑。


    他又想起來了上次見麵時,瑟瑟口中的那個‘母親’。


    鎮北王拱手行了個禮:“皇後娘娘。”


    眼前的嬌憨少女說是皇後,看著也不過十六七歲,眸子是有些狐狸的狡黠,可整體看去,就是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少女。


    外邊十六七歲的少女,還未嫁為人婦的,養在閨中天真爛漫,而他眼前的瑟瑟,已經是六宮之主,天下國母。


    甚至這個少女皇後,已經有了一點驚世駭俗的心……


    “鎮北王殿下。”瑟瑟牽著如兒,笑吟吟看著鎮北王,她的眸子中還有一絲打趣。


    鎮北王假裝沒看見,請了瑟瑟進去。


    進去後,瑟瑟才知道為何晨兒高興得快要打滾。


    殿中有一套縮小版的盔甲刀劍,還有一個小木馬。


    瑟瑟悟了。


    她彎腰摸了摸晨兒的頭:“對不起哦,母親不知道晨兒想要的。”


    晨兒抱著盔甲眼睛亮燦燦:“不是母親的錯,是晨兒沒有好意思說。”


    說完,他嘿嘿笑了,怪不好意思的。


    說到底,鎮北王三代從戎,晨兒在邊境生長,對這些心存喜愛,實屬正常。


    瑟瑟吩咐下去,在清涼殿設置一處小校場,請不輪值的侍衛前來陪同小公子練習。


    晨兒高興地拉著列兒跑圈圈。


    鎮北王就一直看著瑟瑟,聽她的吩咐,沒有出聲打斷。


    “晨兒,去和你哥哥姐姐挑選一個喜歡的侍衛。”瑟瑟彎腰摸了摸晨兒的頭,笑眯眯道,“母親和你哥哥在這裏等你。”


    “好啊!”晨兒一點頭,笑得咧開嘴,抓著自己哥哥姐姐就跑。


    鎮北王:“……”


    “皇後娘娘。”


    他歎了一口氣:“您過嗣了列兒,列兒的輩分跟著您走。但是鎮北王府的人,還是原來的輩分。比如說……微臣。”


    瑟瑟無辜地眨眼:“本宮也沒有強求鎮北王殿下喊我母親啊。”


    鎮北王立即識相地轉移話題。


    “咳……皇後娘娘今日來見微臣,是有何要事相商麽?”


    瑟瑟笑眯眯看著鎮北王,他這能屈能伸的模樣,倒是有趣得很。


    “也沒什麽。”


    瑟瑟提裙在殿內坐下,隨手把玩著地上晨兒的玩具,漫不經心道,“隻不過想知道太後娘娘給殿下的條件。”


    鎮北王沉默良久,起身單膝點地,目光如炬:“皇後娘娘這話說得,莫不是覺著太後在拉攏微臣?”


    瑟瑟蹙眉:“鎮北王這個時候裝傻就沒有意思了。她什麽心思,鎮北王殿下該是很清楚了。”


    “微臣清不清楚是一回事,微臣想要知道,皇後娘娘……也清楚?”


    鎮北王一字一句道:“清楚太後的……禍國之心?”


    瑟瑟靜靜看著鎮北王,慢吞吞浮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


    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鎮北王悟了。


    “……皇後娘娘,好大一盤棋啊。”


    他感慨。


    瑟瑟淡然頷首:“好說。”


    鎮北王坐了回去,他以拳抵唇,輕笑了,半響,笑得肩膀聳動。


    “有意思,真有意思……”


    “皇後娘娘好算盤,把微臣,徹徹底底放在了您的棋盤上。”


    瑟瑟托腮笑吟吟道:“那不知道鎮北王殿下,願不願意呢?”


    鎮北王避而不答,轉問瑟瑟:“皇後娘娘可知,太後娘娘給微臣了什麽條件?”


    “太後娘娘無論給殿下什麽條件,都比不過本宮。”


    瑟瑟好整以暇。


    鎮北王不想問,可瑟瑟還真就閉口不言了。


    他磨牙。


    這個皇後,怎麽就這麽懂折磨人心呢?


    “皇後娘娘請說。”


    鎮北王再一次歎息。


    瑟瑟嘴角笑意擴大:“這就對了嘛,殿下在本宮麵前端著,除了浪費你自己的時間,別無用處。”


    鎮北王摸了摸自己的臉,總覺著像是被人甩了一耳光,生疼。


    瑟瑟這才慢吞吞說道。


    “以後和本宮打交道的日子還多,本宮說的話,還要勞煩你謹記在心哦,攝政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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