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瀲站在那裏, 眸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許久沒有說出一句話。


    江燃不再與她對視,隻是默默看向窗外, 無聲地抗拒。


    “好......”掙紮猶豫半晌,齊瀲終於吐出來一個字,過了一會兒,她又道:“等你傷好了,我們就分開。”


    江燃重新轉過頭來:“一言為定?”


    齊瀲閉上了雙眸,將心底的那些情緒一同合上, 很艱難地道:“一言為定。”


    江燃微微吐出一口氣,緩緩地道:“現在請你出去。”


    “燃燃,非要這樣嗎?”齊瀲淒然望著她,臉色愈發蒼白, 氣色竟然比江燃還差,仿佛她才是病人一般。


    江燃看著齊瀲這副樣子, 心中不是不難受的,她隻是將它們藏起來了, 很辛苦很用力地藏起來了。她把目光從齊瀲臉上移開, 努力使自己的心腸堅硬一點、再堅硬一點,然後冷冷地吐出一句:“出去!”


    “......好。”


    齊瀲的眸光完全黯淡下來, 她溫順地應了一聲, 退了出去, 關上門後, 大步往遠處走了很久,而後輕輕走回來,在門外立住。不知道站了多久,侍衛長來請她,她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帶著侍衛長離開了。


    她走後一會兒,房間裏,江燃猛然捂住嘴唇,劇烈地咳嗽起來,一些細小的血絲落在江燃掌心,她等那陣痛苦過去,隨意抽了紙巾擦幹淨手,很快又躺了下去。


    這邊,齊瀲整理好儀表,使得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憔悴虛弱,而後走到會客室,看到了幾張熟麵孔。


    都是相識十年以上的得力下屬,即使他們的變化較之八年前已經很大,齊瀲仍然能一眼就把他們認出來,她露出一抹優雅的笑容,過去與他們一一寒暄,之後,幾人坐在一起,商量起接下來的事宜來。


    這是齊瀲複明以來見的第三批人。


    莊園如今已切斷了與外界的聯係,人員隻進不出。其中見過齊瀲的那幾人更是被列為了重點監察對象,什麽消息也傳遞不出去的。而同時,因為這畢竟是聯邦的地盤,為了防止竊聽,齊瀲隻有將她用得上的人手一一召集過來,麵對麵地布置任務,這都是她親近的扈從,是在齊瀲來到聯邦以後,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秘密來到聯邦等候她差遣的,如今終於派上了用場。


    而即便有著這樣親近的關係,但是因為事關重大,他們也是到了莊園以後,才得知殿下病愈的這件事的。


    “如今殿下已複明,是時候該安排回帝國的事宜了。”


    “殿下,我們等這一刻很久了。‘’


    幾人激動地說著話,齊瀲微笑聽著,在氣氛快要沸騰的時候恰到好處地擺了擺手,他們於是安靜下來,齊瀲才道:“如今聯邦已不好多呆,我會盡快確定回國事宜。我病愈的消息瞞不了多久,恐怕會引來刺殺,你們都是安保方麵的好手,如今把你們召集過來,你們應該也清楚自己該幹什麽。總之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還請時刻警惕。”


    幾人嚴肅起來,站起來向她行了個軍禮:“是,殿下!”


    齊瀲和煦一笑,又道:“過幾天,王妃會出門一趟。我的康複是王妃帶來的,我希望將最好的安保力量放在她身邊,到那時,你們跟去吧。”


    “殿下放心,我等一定竭盡全力保護好王妃。”


    這幾人被留在了莊園,不久之後,他們會跟隨江燃一同離開。而比他們更早來見齊瀲的那些人,則和他們有著不同的使命,如今,那些人已帶著齊瀲的命令,陸續踏上了回帝國的道路。


    隨著齊瀲的複明,在廣袤的星海中,在另一片與聯邦相似卻又不同的天地裏,一場變局正悄然醞釀著。


    齊瀲很忙,她忙碌的同時,總統官邸那邊,也出現了緊張的氣氛。


    聯邦總統與他的第一幕僚談論著齊瀲。


    “你確定齊瀲那邊有大動作?”


    “三天,三撥人,甚至其中有幾個是我們這裏都沒有備案的危險人物,這動作夠大了。總統閣下,帝國人的舉動太不尋常了,齊瀲那裏肯定有大事發生。”


    “看樣子的確是的。派去的人有消息了嗎?”


    “沒有,沒有能成功進入莊園的,據報,那邊的防禦忽然上了好幾個等級,甚至連信號都切斷了,好像刻意在掩飾些什麽一樣。”


    總統沉思片刻,濃眉緊緊皺在一起,像是一團粗黑的濃墨:“那就再去查!他們進不去,自然有人能進去。”


    “您是說?”


    “很久沒有和江權下棋了,我有些想念這老家夥的老奸巨猾。”


    “我明白了,我立刻派人去請他。”


    “去吧。”


    總統眉頭舒展開來,將黑色皮手套戴上,走出房門,一旁立著的衛兵向他行禮,他目不斜視地走過去,身後跟著他的幕僚。


    幕僚一邊緊緊跟隨他,一邊小心往光腦中輸入著什麽。


    不多會,江權收到了來自總統官邸的邀請,他微感詫異,但也很快地動身了。


    ......


    各方麵都有風暴在醞釀,而處在風暴中心的齊瀲,卻沒有更多的動作了,她隻是安靜呆在莊園裏,守著她受傷的妻子,等待著可以將消息公之於眾的時候。


    說是守著也不盡然,因為江燃拒絕與她呆在一處,所以大多數時候,齊瀲都隻是靜靜站在江燃房門外,有時久一些,有時則是剛剛過去就被叫走了。


    她其實已經明白了燃燃為什麽那麽生氣,她想要再次道歉,但是每次隻要一走到房間裏,她都會被燃燃拿枕頭砸出來,加之醫生總讓她照顧好病人的情緒,所以齊瀲一直也沒能再次和江燃說上哪怕一句話。


    然後,在江燃快要病好的時候,莊園裏來了位有些特殊的客人。


    江權。


    其實齊瀲在聯邦的交友並不廣闊,她向來很會避嫌,對於不必要的交際應酬,從來都是能推則推的,在這種深居簡出的情況下,能有能力、有資格見到她的聯邦人,不過是寥寥數人。


    從前江權不在這個名單裏,但是現在,他已有了資格。身為江燃的爺爺、身為江家的當家人,即便是齊瀲,也得給他兩分薄麵的。


    對於江潺,也是同理。


    但是對於江家的其他人,齊瀲向來還是比較冷漠的去對待。之前江煥生日,辦了一場宴會,大約是覺得與齊瀲有了些沾親帶故的關係,還遞上過邀請函,齊瀲自然沒有理會。


    但是江權既然已經表達了想要來看看孫女的願望,齊瀲就不好簡單粗暴地拒絕,她心中清楚江權的目的,但是她私心裏想要找個機會和燃燃坐下來說說話,於是還是答應了江權。


    江燃聽說江權要來“拜會”,感到十分的意外,齊瀲終於能與她說上話,沒有隱瞞的想法,將江權來的原因告訴了江燃,江燃聽後,更加奇怪:“那你為什麽還答應他?”


    從齊瀲的話語來看,她病愈的消息還是保密的。江燃懶得去想其中的彎彎道道,但是既然齊瀲這麽做,想必自然有她的道理,那麽現在怎麽又答應與江權見麵了呢?和江權一見麵,不是什麽都泄漏出去了嗎?


    “所以我會裝作還沒有複明”,齊瀲自嘲道:“瞎了那麽多年,如果說是假扮瞎子的話,恐怕世界上最好的演員也比不上我。”


    江燃仍然顯得很冷淡:“那是我爺爺,你就不怕我把消息告訴他?”


    “你會嗎?”


    其實到了這時,該布置的已經布置好了,所有的都已準備就緒,這個消息傳出去也就傳出去了——反正終究是要傳出去的。隻不過,多瞞一天的話,齊瀲她們就能做更多的準備,但是總體來說問題不大了。所以齊瀲也不是很在意消息是否會走漏,她問了江燃一聲,悄悄往江燃那邊挪動一步,換來江燃的瞪視,隻好又縮了回去:“我知道你不會的。”


    江燃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江權果然什麽也沒發現,齊瀲的演技太過精湛,和以前根本沒有不同,以至於江燃好幾次都感覺齊瀲的複明是個假象,她因此感到害怕,但是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完全是在杞人憂天。


    她想,她可能還做不到不去在乎齊瀲。


    也不知道分開之後,她能不能完全冷靜下來,去審視這段感情的去留呢?


    江權此行沒有發現些什麽,但是江權還帶來了幾個尾巴,對於聯邦的這些暗牌,齊瀲的人沒有客氣,將他們處理了,在江權離開以後,跟齊瀲匯報了一下。


    齊瀲這時又一次地被鎖在了江燃的房門外,對他們匯報的這種意料之中的事情沒有多大的興趣。


    而又過了一天,江燃收拾好了東西,準備離開莊園回公寓住。


    還是個大霧的早晨,江燃走的早,齊瀲也很早地起來送她。說是送她,但當然也遭到了江燃的拒絕,江燃最後是孤零零一個人上的飛艇。


    而齊瀲站在樓上,從窗邊看向江燃,霧真的很大,江燃稍微走遠一些就完全隱入那片白茫茫中了,齊瀲一直默默注視著那片白霧,雖然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飛艇漸漸在天邊縮成一個點。


    她們暫時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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