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一個畫風打開be世界……】


    金碧輝煌的教皇寢宮內, 俊美的教皇大人跪在光明神像前進行例行禱告, 他的語速極快, 音量又低, 讓人聽不清教皇究竟說了什麽, 隻覺得男人低沉醇厚的聲音宛如聖詠。


    “偉大的光明神啊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做禱告還不如念我的四書五經您的光輝灑滿……”亞度尼斯, 也就是蘇浮生麵無表情地碎碎念著, 明明說著和禱告毫不相幹的話,卻擺出一本正經的虔誠教徒模樣。


    蘇浮生念得口幹舌燥, 隻覺得身處在這個荒誕的世界裏唯一的好處, 恐怕就是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如果換成是他原本的身體,別說是跪在這裏半個時辰了, 怕是像剛剛那些一口氣不喘地說完一長串詞, 就會因為缺氧當場暈厥。


    ……另外一個優待, 就是那張惹人的臉。


    蘇浮生站起身, 讓侍從都退下, 而後他走到鏡前, 摘下了黃金做成的鑲滿珠寶的麵具。


    露出那張顛倒眾生的臉。


    雖然五官仔細看看還是他原本的五官, 拚在一起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魔力, 所有見過他真容的人,無一例外都會深深愛上他, 這樣一想, 真是造孽啊。


    蘇浮生為這具身體的藍顏禍水輕輕歎息一聲, 他正準備收回麵具, 卻聽到寂靜的房間忽然傳來嘭嘭嘭的悶響。


    蘇浮生立馬抬頭挺胸擺出教皇高貴冷豔的氣場,端起架子沉聲道:“誰?”


    一秒,兩秒,三秒。


    正當蘇浮生認為自己疑神疑鬼,來到這個世界過於草木皆兵產生幻聽時,空曠的寢宮裏響起了弱弱的少年音:“救、救救我,我出不來了。”細細軟軟的,和奶貓一樣的聲音。


    蘇浮生循著聲音走向那座神像,他的手裏握著光明劍,隨時準備殺了從天而降的異端,是的,異端這個詞還是蘇浮生來到這個神奇的世界學到的新詞匯。


    “異端”就是和這個世界主流不相符的存在。


    他變成亞度尼斯的第一天,就目睹了異信徒和無信者被綁在十字架上活生生燒死,焦味隔著十米遠都能聞到。


    蘇浮生竟然一時間分不清他原來那個世界的淩遲殘忍,還是這個世界的火刑殘忍。


    魚也有過這樣的疑問,它們每條魚被按在案板上時,也思考過是被做成烤魚痛苦少一點,還是被做成生魚片快樂一些。


    蘇浮生為了避免成為異端,戰戰兢兢扮演亞度尼斯這個角色。他還想過退出教會,跑到深山老林裏求仙問道,然而這個教會太過霸道,隻有教會踢人的份,沒有教會成員主動退出的權利。


    而且教會踢人,也隻會把死人踢出去。剔除你的教徒身份前,先殺了你。


    野蠻、傲慢、血腥、虛偽的光明教會,藏汙納垢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就連光明教皇“亞度尼斯”也遭遇了惡心的事情。


    主教在妓.院中看到了年幼的“亞度尼斯”,驚歎於少年的美貌,打著為光明神挑選信徒的幌子,準備把“亞度尼斯”騙過來親手調.教,萬萬沒想到在調.教過程中,肥胖的主教被“亞度尼斯”殺死了。


    用剛學會的光劍術。


    “亞度尼斯”是個天才,對光明係法術有著極高的領悟能力,他隻是看了主教說過一邊這個法決,便一字不漏地複述並且施展出來。而蘇浮生過目不忘,記憶力超群,他此刻手持光明能量凝結的長劍,一步一步慎重地走向神像。


    “你是誰?”蘇浮生放柔聲音,用教皇特有的華麗而優雅的語調,緩緩詢問道,和他語氣截然相反的是他手裏散發著危險氣息的光明劍。


    “我是白棠,白色的白,海棠的棠,我開花的樣子就像白色的海棠。”


    琥珀色的眼瞳緊縮,蘇浮生在那一刻想起了那株落雷而生的仙草,雪白的花瓣,花蕊中吐露出甜膩的幽香。他有些急促地呼吸了一口,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將亞度尼斯記憶裏的光明教聖花說了出來。


    他應該殺了那個異端,也許這個異端可以窺測人心,窺視他內心最美好的畫麵,洞悉他的弱點,而後殺了他,就像那些山野怪談裏的精怪會做的事情一樣。


    可是……蘇浮生承認這一刻,他被蠱惑了。


    他想救那個異端出來,如果那個異端真的是口吐人言的花,那麽他就把那朵花藏起來,建一個奢靡豪華的樓塔,金子做的階梯,琉璃做的小窗,他從看到仙草的那一刻,就覺得這種不屬於人世間的美好,應該被他藏得嚴嚴實實,不讓任何一個人看到。


    也許叫主教和騎士過來才是萬全之策,可是蘇浮生不知道為什麽,沒有這麽做,他用光明劍擊碎了神像,劍尖直指神像內的異端,當神像的一處呈現蛛網般的裂痕時,蘇浮生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那個異端不是他想象的模樣,他就像用手中的光明劍斬殺對方。


    然而當神像潰散,露出裏麵少年的麵容時,蘇浮生手中的光明劍猶如冰雪消融般迅速消失,他怔愣地站在原地,幾乎忘了呼吸。


    而白棠也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絲綢般的金發披散在他的兩肩,交織著織錦與金子的光芒,用金線和銀線織成的長袍綴著亮晶晶的珠寶,他一身珠光寶氣,那張臉卻讓所有的光芒黯然失色。


    白棠緩緩地,緩緩地紅了臉。


    “係統,這個人長得好好看呀。”


    係統:“……”


    係統:“越好看的男人就越會騙人啊你給我清醒一點!”


    白棠完全聽不進係統苦口婆心的勸導,他保持著坐在神像底座上的坐姿,揚起臉看向蘇浮生,墨綠色的眼眸完成了月牙,“謝謝你救了我呀。”


    於是藏在金色長發後的耳廓爬上了薄紅,俊美非凡的教皇伸出手,拉起了墨發白衣的少年。


    白棠赤著腳,因為地麵全是鋒利的碎片,蘇浮生擔心白棠會被割傷腳,當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心中的想法時,身體已經做出了答案——


    蘇浮生橫抱起了白棠,少年一瞬間有些受驚地瞪大眼睛,雙手下意識攀上蘇浮生的肩膀。


    咫尺的距離,近到呼吸都能噴吐在對方的臉上,蘇浮生垂眸看向懷裏的少年,看著少年白裏透紅的臉頰,那些紅都要遮住原本的白皙了,囂張地染上眼尾,漫上耳廓,像三月的桃花,柔軟香甜。


    “地上有碎片。”蘇浮生低聲解釋,聲音低沉悅耳,好似有一股電流躥上白棠的脊背,白棠紅著臉不再說話。白紗逶迤墜地,像柔波般拂過尖銳的碎片,如玉雕琢的雙腿在流水質地的白紗中若隱若現,連腳趾都透出驚心動魄的美麗與脆弱。


    蘇浮生將白棠抱到床上,他低聲道:“外麵有人,隻能委屈你先在這裏呆一晚上。”


    “這個男人居心叵測啊!”係統抓狂道。


    白棠坐在蘇浮生的床上,緊張地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如瀑的黑發披灑在肩頭,顯得少年格外乖巧,氣質澄澈如同明月,蘇浮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對方的小腦袋。


    蘇浮生摸頭的動作又快又輕柔,白棠什麽都沒反應過來,就發現麵前的男人收回了手,含笑地注視著他。


    頭頂後知後覺地傳來酥酥麻麻的癢意,那是溫熱的指腹摩挲過發間殘留下來的感覺,激起心中的悸動,白棠麵紅耳赤地憋住心中翻騰的情緒,然而那些未名的淡粉色的泡泡卻咕嚕咕嚕往上冒,咻得一聲,頭頂冒出了一株碧綠的幼苗。


    顫巍巍的小草,精致得如同翡翠雕刻而成,與蘇浮生記憶裏那株仙草重疊起來。


    蘇浮生看著那株翠綠的幼苗,目光都柔軟下來,他看著茫然無措的少年,臉上甚至泛起了濃濃的笑意,他輕聲道:“好可愛。”


    白棠被誇獎後不知所措,應該說是沐浴在蘇浮生溫柔的目光下,他就有著如坐針氈的無措感。“我、我也不知道這個綠苗是怎麽回事。”


    琥珀色的眼眸倒映出白棠羞赧的麵容,少年不熟練地轉移話題,他的聲音細若蚊喃:“我睡這裏了,那你今晚睡哪裏呀?”


    蘇浮生紳士地笑道:“我在門口為你守夜。”琥珀色的眼眸好似發著光,“忘記自我介紹,我叫蘇浮生,和你一樣,不屬於這個世界。”


    *


    白棠被蘇浮生金屋藏嬌了,蘇浮生穿越者的身份,讓白棠對他多了幾分親近感……嗯,雖然初見時雙方就好感度爆棚。


    係統天天想要做棒打鴛鴦的王母,上竄下跳極力抹黑蘇浮生,比如第一次見麵就摟摟抱抱一看就不是好人,結果光明教會上上下下的人都對亞度尼斯的潔身自好讚不絕口。


    教皇的顏值爆表,戴著麵具後雖然看不見臉,可是通體的氣質不是一張麵具就能遮住的,大家每天yy的對象就是教皇大人。


    雖然教皇要全身心侍奉光明神,不能戀愛結婚,可是意淫不犯法呀,上至高高在上的聖女下至平凡無奇侍女,談起教皇大人都會忍不住紅了臉頰。


    “那個家夥因為職業限製不能談戀愛,你就不要天天少男懷春了。”係統對著站在高塔上不停眺望的白棠酸溜溜道。


    “……我沒有少男懷春。”白棠小聲反駁道,“我隻是想要看看,他今天會給我帶什麽話本。”


    係統長長地哦了一聲,“你真的不喜歡他?”


    白棠:“……嗯。”


    “那他被綁在十字架上燒死也沒關係嘍?”係統道。


    白棠:“!!!”


    白棠急到說不出話來,他焦急道:“你什麽意思,你在說什麽,蘇浮生他出什麽事了?!”


    係統翻了個白眼,“還說什麽不喜歡他呢,現在看起來分明是把人家放在心上了。”


    “蘇浮生寢宮裏的神像碎片沒有打掃幹淨,他被人懷疑對光明神有不敬之心,於是神侍用神鏡對蘇浮生進行檢測,發現蘇浮生心裏確實沒有光明神——”


    “他心裏全是你。”


    這些事情係統之所以知道得這麽清楚,是因為白棠和蘇浮生今天約定好了見麵時間,白棠早早就在高塔上麵等,望眼欲穿的小模樣快成為一座望夫石了。


    可蘇浮生遲遲不來。可把係統氣的喲……約會就算了,我家白棠這麽好,你居然還要搞遲到!如果沒有什麽特殊原因,我作為白棠的老父親要首先反對這門親事!


    於是係統就用自己的小金庫調查蘇浮生,知道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係統頓了一秒,繼續說:“如果你真的喜歡他,現在就快去救他吧,他被禁錮法力,困在刑場了,再過一會兒可能就要被火燒成幹屍了。”


    *


    熊熊的聖火像是要燃盡一切黑暗,火舌舔舐著蘇浮生的衣角,他不禁想起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看到的異端被燒死的畫麵。


    淒慘的死相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本來蘇浮生以為自己會感到恐懼,可事實上,當他真的被綁在十字架上,看著被熱浪扭曲的空氣時,眼前浮現出的竟然是白棠的麵容。


    有人發現蘇浮生臉上的麵具還未摘掉,於是在火焰越來越盛之前,伸手拿下了麵具。


    當麵具被摘下的那一刻,原本義憤填膺的教徒都陷入了死寂。


    從前有個妓/女之子,叫亞度尼斯,他因為近乎完美的麵容,被選為光明教會的聖子。


    他的容貌之盛,尤盛驕陽,在場無人敢直視分毫。


    那位瀆神者睜著金色雙眸,看向高塔的方向,輕輕念著無人知曉的語言。


    他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陽光刺得眼睛生疼,身體被烈火灼燒地生疼,當蘇浮生因為痛苦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吟時,原本烈日炎炎的天空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浩浩湯湯的雨水猶如天河倒灌到人間,仿佛無窮無盡的雨水澆滅了火焰。


    轟隆隆的閃電在黑壓壓的雲層轟響著,震得人耳畔發出嗡鳴聲。一道雷霆劃破天空,帶著無盡的憤怒劈向光明教會的眾人,接著一條又一條紫色的雷霆似鞭子抽打眾人,人的力量在自然麵前不值一提,猶如蚍蜉撼樹,不自量力,他們拚命逃竄著,嘩啦啦的雨點和雨幕中混亂流竄的人影,在刹那間被電光照亮了,每個人臉上驚恐的表情都清晰可見,唯獨蘇浮生一人抬起頭,任雨水拍打在臉上,依然睜大眼睛努力看向天空。


    在層層疊疊雲海般的黑暗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尤其顯眼,純淨得好似不屬於這汙濁的人世。仙人乘風而來,雪白的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發絲也在空中飄揚著。一道電光閃現,照亮了那雙桃花秋水的眉眼。


    震耳欲聾的雷聲和大雨滂沱的雨聲全在耳邊淡去,蘇浮生遙遙望著向他飛來的少年。


    滿足了他所有幻想的少年,那是他幼時躺在病榻,喝著苦澀的草藥,看著藥湯上飄出的形狀不定的熱氣,忍不住會幻想的場景。


    有一位衣袂翻飛的仙人踏風而來,含笑著伸出手,救他逃出苦海。


    此刻眼前的情景就與記憶中的幻想有著片刻深重的重疊,隻是他的仙人不是笑吟吟飛來,而是快要哭鼻子了的神情。


    他的小仙人啊。


    他的白棠啊。


    隻是遙遙看上一眼,萬般柔情便如波濤般湧上心頭。


    白棠落在地麵,急忙走上前想要解開綁著蘇浮生的繩子,他過於慌張,連結在哪裏都沒有找到,柔軟的小手在蘇浮生身上摸個不停,當看到一些被燒傷的皮膚時,墨綠色的眼眸漫上一層水汽,“對不起,我來晚了。你疼不疼?”語氣帶上一點綿軟的哭腔。


    “不疼,一點都不疼。”蘇浮生道。


    白棠終於解開了繩子,他聽到蘇浮生這句話,墨綠色眼眸中的水汽忽然凝成淚珠掉了下來,“你騙人。”


    蘇浮生捧起白棠的臉,柔聲道:“我沒騙你,我看到你,就心生歡喜,隻覺得開心。”男人低下頭,輕輕吻去少年臉上的淚痕,細細密密的親吻落在對方的眼角眉梢。


    白棠閉上眼,纖長的眼睫微微顫抖,露出來的一抹墨綠色,波光瀲灩,輕易便能撩撥蘇浮生的心弦。


    “你笑起來很好看,我想看你笑起來的樣子,棠棠。”


    於是白棠抽了抽鼻子,忍著眼淚,露出一個笑來。


    蘇浮生靜靜地望著白棠,像看著一個美好的夢,他的聲音輕到宛如夢囈,“棠棠,我心悅你。”


    白棠紅了臉頰,“我、我也是。”


    蘇浮生抱住白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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