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說要搬出去住, 沒有人敢攔著他, 薛佑還積極地幫白棠選好了房子, 等裝修過後, 就可以住進去了。


    裝修的這段時間, 白棠暫時住在薛家, 準備幫薛家的一隻狐狸精渡劫。


    那隻狐狸精是薛佑的小叔, 國際知名高奢品牌的創始人兼設計師,他的長相寡淡, 兩眼細長, 眼距有些寬,是鯰魚係長相。


    男人穿著黑色的長款西裝,留著少見的中分卷發, 卷發長至耳下, 他站在院牆下抽煙, 站立了一會兒, 夾著煙的手緩緩放下, 他一隻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中, 另外一隻手自然垂下, 手腕稍稍抬起, 防止煙頭碰到衣服。


    嫋嫋煙霧從煙頭處冒出,一路旋轉著漫延到薛雲聲的眉間, 他垂眸看了許久的地麵, 才掐滅煙頭, 扔進了垃圾桶中。


    薛雲聲走進了白棠所在的庭院, 彼時蘇仙生跟著劇組跑宣傳,隻有白棠一個人在藤椅上曬太陽。


    哪怕薛雲聲這麽多年見過各色美人,在看到白棠時,也微怔了一刹那,這一瞬間的失態被他掩飾得很好,白棠什麽也看不出來。


    白棠和薛雲聲聊了一會兒雷劫的事情,這個世界有一種陣法,叫“知天命”,要在蟬卵上刻下這個陣法,當蟬數年甚至十幾年後鑽出地麵,就是陣法開始運轉的時刻,這個時候,如果一個妖怪將要渡劫,那麽一直聒噪不休的蟬就會停止吵鬧,並且當場表演一個……原地去世。


    其實是陣法檢測到了妖怪的雷劫,因為是一次性的陣法,所以檢測完畢就會自動銷毀。


    薛雲聲的雷劫通過知天命檢測,就是這個夏天,估計是夏天的尾巴渡劫。


    白棠第一次聽說“知天命”這個陣法時,還和係統感慨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上一個世界有朱天機,這個世界有“知天命”,真是那句天無絕人之路的寫照。


    “每一個陣法都是由妖怪創造出來的。”注意到了白棠對“知天命”的興趣,薛雲聲道:“像迷幻陣,就是由薛家的一位前輩創造出來,迷幻陣隻能由薛家人掌握。世界上大多數陣法,都是不外傳的,但“知天命”是一個例外。”


    “它是由一位蟬妖所創,每一個妖怪都能學習‘知天命’這個陣法。”


    白棠聞言有些好奇地問道:“為什麽?”


    難道是聖父性格嗎?這麽舍己為人不求回報。


    薛雲聲仿佛聽到了白棠的心聲,他勾唇輕笑,這個男人笑起來很好看,雲淡風輕又媚眼如絲,這種媚不顯女氣,笑容涼薄中透出一點嘲弄,“因為他沒有‘家族’,他被家族除名,被家族視為洪水猛獸,沒有家族守護他創造的陣法。”


    “這個世上,幾乎所有的妖怪都受那隻蟬妖的恩惠,隻有蟬妖的家族厭他惡他懼他恨他,因為他是劊子手。”


    “那隻蟬妖喜歡上了一個妖怪,可惜他喜歡的妖怪渡劫失敗逝世了。這個世上有一個陣法,叫‘肉白骨’,是燈塔水母創造的。”


    “說到燈塔水母,就要說到另外一個故事了,我就暫且不提。”薛雲聲本來想繞過這個話題,沒想到麵前的青年卻忽然起了興趣,問道什麽水母,什麽故事。


    薛雲聲索性把“肉白骨”的故事一起講了,“你知道燈塔水母嗎?它們的生命可以說是永生,沒有死亡,隻有返老還童。其實也不能這麽說,大多數的燈塔水母會選擇壽終正寢,隻有當燈塔水母遇到極端情況時,才會選擇逆生長。”


    “有一隻燈塔水母成精了,她本來可以擁有漫長的壽命,可是天意弄人,她的故事有點像海的女兒。”


    “有一個人類幼崽溺水了,被她救上岸,人類幼崽對她念念不忘,甚至寫了一本關於她的書,再後來那個人類幼崽長大了,變成了大作家,擁有極高的名望,人類一直在尋找燈塔水母。”


    “機緣巧合下,她們終於見麵了,並且相愛。可惜那個時候,人類已經步入中年,對於妖怪來說,二三十年是彈指一揮間,然而對那個人類來說,卻是死亡的倒計時。”


    “死亡是無法避免的一件事,燈塔水母卻不能接受死亡,於是她拚命尋找複活的辦法,也許是天賦技能的原因,她居然創造出了‘肉白骨’這個陣法,複活了那個人類。”


    薛雲聲說到這裏,眼裏浮現出讚歎與惋惜,“可是複活的代價太大了,反噬更是可怕,本來燈塔水母的壽命長達八千年,當複活那個人類後,她隻活了半年便驟然辭世,她死後,那個人類也死了。”


    “這個逆天的陣法被水母一族收起來,輕易不給外人看。”


    白棠心裏有了一種隱約的猜測,他低聲問道:“那個燈塔水母……叫什麽名字?”


    “好像是笙淼?”薛雲聲遲疑地說。


    果然是笙淼,白棠有一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他猶記得那天單以蓉去世時,笙淼坐在角落裏悲傷的樣子,琉璃般的眸子被淚水浸泡,上麵好似布滿了裂痕。


    也許這一世,複活了單以蓉的那半年,笙淼過得很開心。


    心情有些壓抑,白棠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東西,他呼出一口濁氣,輕聲問道:“然後呢?‘知天命’的故事是什麽?”


    “那隻蟬妖想要從水母一族中得到‘肉白骨’這個陣法,複活他死去的愛人。水母一族拒絕了他的請求,並且把這個陣法可怕的反噬告知蟬妖,希望蟬妖知難而退。”


    “沒想到蟬妖執迷不悟。”


    “在那個時代,流行以物易物,如果你想要得到一個珍貴的陣法,隻能拿出另外一個等價的陣法交換。”


    “‘肉白骨’的反噬雖然極其可怕,可是這個陣法本身的價值卻不可估量,在那個時候,世上幾乎沒有什麽陣法的價值能與之抗衡。”


    “所以蟬妖決定自己創造出一種陣法。”薛雲聲在說出這句話時,語氣中包含著對天縱之才的讚歎。


    “他憑借自己的天賦技能做出陣法雛形,在通過屠戮同族完善陣法,最終創造出了‘知天命’。”


    “一個能預知雷劫的強大陣法。”


    “‘知天命’足以和‘肉白骨’等價交換。因為蟬妖屠殺同族,所以被家族除名,這個陣法也沒有被家族收納進去。”


    “在交易的最後,水母一族問,你如果真的複活了那個妖怪,以你的壽命,也許隻能活一天,值得嗎?”


    “蟬妖說,蟬這種生物,它們的生命,它們活著的方式,也許在其他人眼裏,就是徹頭徹尾的不值得。它們可能會蟄伏在地下十七年,而後鑽出地麵,知了一個夏天。”


    “漫長的黑暗,短暫的光明,生如秋葉般靜美,死如夏花般燦爛,這就是蟬的美學。如果燃燒自己的餘生,換來與愛人相守的一天,那麽他會在極大的滿足中死去。”


    “最後,蟬妖果然在幸福中死去,他死後變成了原型,原型的背麵刻著‘知天命’的陣法。”


    “於是這個陣法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流傳開來。”


    薛雲聲講完了這個故事,饒有興趣地問白棠:“你現在還覺得他很善良,很無私嗎?”


    白棠:“……”


    這家夥是有讀心術嗎?


    薛雲聲看到白棠的表情,低頭輕輕笑了一下,他很快整理好表情,靜靜地看向白棠:“雖然他的出發點是自私的,可是最後事情的結果……除了他的家族,世上每個妖怪幾乎都受了他的恩惠。”


    白棠點頭,他想起了朱天機,無論是朱天機還是那個蟬妖,他們都沒有濟世之心,卻做了救世之舉,這一切是巧合還是天意?


    “白棠,你救了薛佑和蒙皓,我很感激。”薛雲聲忽然嚴肅起來,“所以有一些話,我想要告訴你。”


    “蒙皓之所以差點渡劫失敗,是因為薛佑使用了避雷陣。”


    “避雷陣是由一條真龍創作,它是龍王廟裏的龍王,庇護一方百姓,受人類千年香火供奉,後來它遇到了雷劫,以千萬願力啟動避雷陣,渡過雷劫。”


    “薛佑為了啟動避雷陣,自導自演了一場鬧劇,騙來了千萬願力,一個是貨真價實的願力,一個是坑蒙拐騙而來的願力,所以薛佑失敗了,差點害死了蒙皓,還要害死自己。”


    “我一直認為,天道從不做賠本買賣,它喜歡等價交換,它所給予你的一切,都會毫不留情地從你身上取回,你現在得到的越多,日後償還的就越多。”薛雲聲凝視白棠,輕聲道:“比如‘肉白骨’,你想要另外一個人的生,天道就要拿走你的‘生’。”


    “白棠,你說你是鈞玉草,落雷而生,吸收雷霆之力能讓你變得更加強大。幫他人渡劫對你來說,是一件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可是萬事皆有因果。”


    “你幫我渡劫,你拿走了我的因。那本是困難之因,劫難之因,是讓我懼怕的存在,卻是我生命中不可割舍,無法回避,無力抗拒的東西。”


    “每個妖都有雷劫,這是我們命中注定的因,就像每個人都將迎來死亡一樣,我們畏懼它,憎惡它,卻沒有辦法抹殺它的存在。”


    “如果真的要拿走死亡,就像蟬妖使用‘肉白骨’一般,他付出的代價是自己的生命。”


    “然而現在,白棠,你拿走了我的因。”


    “那麽,你將會嚐到什麽樣的果?”薛雲聲雙眸緊盯著白棠,一字一句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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