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厲從來不知道,隻是遠遠看著一個場景也能令人熱血澎湃,胸中空前的熱燙,讓人全身如同泡在暖洋洋的泉水中;不,這也不足以形容此時感覺,應該說身體就像是得了什麽重病。但很奇怪的,這種“重病”他不想找人醫治,反倒願意就這麽過一輩子。


    其實,他眼前的景象很平凡。雲朵用麻布做成背帶,一雙兒女背上一個、胸前一個。兩個孩子的重量對於力大無窮的雲朵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讓狼厲感動的情景自然不僅於此。


    雲朵的身子在廚房中自在穿梭,灶台上一大一小兩眼灶上一個用陶罐做著山藥燉豬蹄,另一個正炒著排骨。灶台旁邊的台子上已經擺放著切片的臘肉、油煎的河魚、鹵好的兩角獸肉、炭烤的鹿腿,菜板上的土豆絲和大白菜即將下鍋。


    秋末的陽光灑落在廚房,雲朵和孩子們身上就像是籠罩著金色光暈,讓狼厲看癡在原地,竟是舍不得再往前一步。


    “嗷嗚——”怎麽雲朵兒身上也有獸神氣息?!三個了,誰才是獸神?如果可以看見的話,絕對能夠看見小白狼眼中一圈圈的蚊香紋路。


    狼厲沒聽到小白的疑問,就算是聽到了也不會多問,這些事情他一點都不關心。而且他現在特別、特別想把小白給一腳踹走,它一聲狼嚎引起了雲朵注意,轉頭看見狼厲抱著個孩子歸來,頓時就露出了甜美的笑臉。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簡單的對話,隻是一個眼神交流,濃濃的電光在兩人之間碰撞,那種心心相印的幸福感是什麽東西都無法比擬的。


    隻是,這幸福美妙的一刻立刻就被看不清形勢的小白給破壞殆盡。


    “嗷嗚——”雲朵兒你又做了什麽好吃的,我餓了好多天了。


    小白一聲高亢激昂的狼嚎徹底打破了戀人之間的魔咒,而且還喚醒了三個沒睡飽的小惡魔。不止狼厲懷中的小頭“哇”一聲哭了出來,雲朵身前小丫、身後大頭也都跟著嚎啕大哭起來。


    “哦哦,不哭不哭了!”雲朵說來也是新手媽媽,遇到這種情況後也手忙腳亂,勸得了前麵的就勸不了後麵的,差點沒急死。


    “我來我來。”狼厲手裏的都還在哭個不停,又想去給雲朵解圍,兩人仨孩子忙得不可開交。


    “嗷嗚——”鍋裏什麽味道?小白狼王被忽略在一邊,嗅到鍋裏的東西傳出了焦胡味兒,跳著腳嚎了兩聲。


    現在誰還顧得上鍋裏麵的東西!不過小白出聲倒是提醒了狼厲,直接將手裏的小頭放在廚房一個菜籃子裏,然後塞進小白口中,“去,把小頭哄好。”


    小白一愣,可是小頭身上有獸神的氣息,它天性便不能抗拒。不用狼厲再說什麽,就含著菜籃子搖頭擺尾哄孩子去了,隻是狼生就一副鐵腰鐵尾巴,從後麵看過去,扭出來的姿勢簡直辣眼。


    少了個小頭,狼厲終於騰出手把小丫給抱在了懷裏,雲朵抱著大頭又是哼歌又是搖晃的也沒讓這孩子安靜下來,倒是小丫回到狼厲手裏搖晃了幾下就抽抽噎噎停下了哭泣,雲朵不由有些著急,“這是怎麽啦?”


    狼厲又沒養過孩子,哪裏知道怎麽啦。就在新手小夫妻兩個手忙腳亂之際,救星終於到來。牛嬸和牛嫂婆媳倆快步來到了雲朵家門前,人還沒進屋,牛嬸心疼的聲音就先傳進了兩人耳朵裏。


    “大頭這是餓了!他胃口好、脾氣壞,經不住一點餓,稍微慢一點吃東西都不行。大巫您帶著小丫應該有奶,趕緊喂他一點他就不哭了。”


    進門後,牛嬸和牛嫂一眼就看到了狼厲,眼中先是迸發出驚喜的光芒,“狼長老,您回來了,小頭……”


    不對!屋裏就大頭和小丫兩個孩子,沒有小頭的蹤影。這說明什麽!


    牛嬸眼前一黑,人就要倒下去,牛嫂趕緊把人給扶住了,也是淚流滿麵,“小頭……小頭人呢?狼長老沒帶回他嗎?”


    “你們放心,小頭已經帶回來了。”狼厲難得地對雲家之外的人露出個感激的笑容。


    牛家人都挺好的,大頭、小頭虧得有她們照顧,而且雲霞和虎妞這次生產也全靠這婆媳倆。隻休息了半天又趕緊來了雲朵這兒,生怕雲朵一個人帶兩個孩子手忙腳亂。


    牛嬸和牛嫂事無巨細地給狼厲和雲朵說大頭和小頭成長趣事,以及夫妻倆和小丫離開這四個月來彩石城中最大的變化。有舒巫和雲長老看著,天力、雲壯、岩石等執行,一切都挺好的。唯一的就是草部落婦人太多,五穀村有些遠,到現在還沒給她們安排具體的活兒。


    說話間,外麵又是一陣喧嘩,原來是小白晃悠著小頭出去引來了一大堆關心雲朵的人。緊接著,雲陽等人帶著遍體鱗傷隻剩一口氣的瘋子也回了彩石城,大家這才知道狼厲已經找到了小頭並平安帶回。


    身份不夠的正在廣場用石頭、爛菜葉打瘋子出氣,身份夠的就到衙門口求見。剛休息完的舒巫和天力一商量,幹脆允許了彩石城議事會成員和幾個村子的代表到一連排偽別墅的大巫村來見大巫。


    雲朵已經安撫好了大頭,將小頭抱在懷裏親香了一會兒,告訴族人們她已經沒事了。之所以在生產時昏迷不醒是因為天神召喚,狼長老突然受到獸神感召得知此事,根據獸神指引帶她去了一個地方接受天神的進一步傳承,以後會讓族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這一番解釋對於無比迷信而且崇敬大巫的人來說根本沒有半點懷疑。而且對於“獸神”的傳說不隻是舒巫聽說過,別的人也都有所耳聞。原本就有些猜想,如今再看狼厲以前隱隱有的不服和不屑便被驚訝和崇敬取代。


    難怪雲朵大巫這麽一位天神使者會嫁給野獸帶大連話都說不清楚的狼厲,原來雲朵大巫早知道狼長老竟然是獸神使者!


    雲朵但笑不語,難道她說這方世界從來隻有一位無所不能但寂寞無比的獸神?或者說她根本不是什麽天神使者,而是無所不能的獸神大人太過於寂寞所以“召喚”來的伴遊?!


    遊伴也好,伴遊也罷,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麽創造一個更美好的彩石城,給兒女們未來的安穩生活打下堅實基礎。


    草部落的人如今正麵臨一個巨大的困境。瘋子的舉動讓彩石城所有人族人憤怒無比,誰家沒有孩子,誰家的孩子不是寶貝,瘋子的舉動無疑觸及了所有人敏感的神經,以至於草部落所有人的舉動都讓人覺得危險。


    瘋子被雲陽抓回來後吊在了廣場三個十字架其中一個上頭,隻堅持了一天,就沒了呼吸。雲朵知道後覺得還是死者為大,想命人把他放下來找地方入土為安。可不但狼厲攔著不許,就是一直表現溫和的舒巫和天力都不讚同她“心慈手軟”的做法,堅持要將瘋子暴屍三日,並讓人在廣場和幾個村子的廣場宣講最新出爐的彩石城法典。


    《彩石城律法》是雲朵之前孕後期在議事會提出並得到大家讚同的,後來她和狼厲失蹤,舒巫等人又加加減減修改了許多,小頭被瘋子搶走,雲陽回來後又給加了一條。


    律法中對於偷盜、搶劫、鬥毆等規定了幾個等級,輕者扣除每日勞動所得,重則勞役數年。本來偷盜人口原本沒有上律法,律法最嚴重的是致人死亡者勞役終身。現在除了偷盜人口上了律法,犯上作亂、背族叛宗也加了進去,不管之前哪一條律法,牽扯到了犯上作亂和背族叛宗都是死罪。


    瘋子偷盜人口沒有造成死傷的按照增加後的律法當判勞役三年到五年,但是被議事會評定後生生加上了後麵兩條,所以這死罪是死有餘辜。


    草部落的人因為瘋子死罪在人前抬不起頭來,劉族長本來在聯盟還算有點人緣的,這次也徹底被孤立了起來。又是領取每個村子日用的時間,劉族長作為繼紅石村、黑石灘、黃泥村、彩石城、五穀村之後第六個青草村村長,當他帶著人來到衙門前的時候,被其他幾個村子的代表給圍毆了一遍。


    好不容易在大家之後排隊到了領東西的戶部衙門口,當值的岩石直接一瞪眼,“今日領糧時間已過,明日再來!”


    秋末陽光正暖,劉族長一身真的是哇涼哇涼的。青草村十歲以下的孩童幼兒上千之數,需要大量人手看護管理,能夠脫開身出門打工掙糧食的唯有那戰後僅存的三百青壯男人。三百人一天能掙多少吃食?來聯盟半年,全靠著每個月領點糧食回去整村的人能夠吃上一頓飽飯,然後就勒緊褲腰帶等待下一次領糧。


    半年來,為了吃飽飯,很多女人都試圖往別的村子嫁。可是彩石城有個規矩,那就是和男人睡過的女人不容易重新找著願意成親的男人,隻有極少數大神山過來的漢子不嫌棄,但也必須是三方願意。為什麽是三方?一是女方,二是彩石城的男方,三是這女人草部落的男人。


    剛開始,草部落的男人都還抱著大男人主義,以擁有的女人多寡而自豪,根本不同意自己的女人改嫁他人。彩石城的人不敢勉強也就算了,可漸漸的,青草村的男人看到了彩石城大多數男人一夫一妻和三五個孩子的幸福生活,再想想自己累死累活換回去的吃食得有好幾個妻子和一二十個孩子爭搶。便開始後悔為何會弄這麽大一堆累贅了,陸陸續續倒是嫁了幾個二嫁的出去,但這些二嫁的還必須到劉族長這兒辦一份身份竹牌,再去彩石城衙門的“戶”部登記造冊新身份。


    草部落十五到十八沒成親的女子倒是行情走俏,彩石城的人不稀罕二嫁婦人,但絕對喜歡會生養的女子。靠著聘禮,草部落的很多家庭勉強能養活自家幾天,可也僅僅是幾天。


    劉族長等了一晚上,誰知道第二天戶部卻沒開門,一問說是輪值的雲陽因為前幾天出去找小頭摔了一跤,今日休假。劉族長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昨日他明明看到雲陽和五穀村的誰一人一把木頭刀槍鬥得生龍活虎,沒道理今天就起不來了吧。


    還好劉族長也不是太笨,結合這幾日草部落人出門做工處處被為難、草部落婦人去菜市場換東西被人排斥等事件,終於總結出來青草村正被整個彩石城的人排斥這個鐵一般的事實。


    “殺千刀的蟲啊!”那個瘋子叫蟲,出事後劉族長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可是看他死後留下的一群女人孩子,劉族長又有些恨不起來,現在卻是也想效仿別的村子村長去廣場吐屍體幾口口水。


    思來想去,劉族長還是覺得與其將口水浪費在一個死人身上,倒不如去求求雲朵大巫。上次,要不是雲朵大巫仁慈,草部落早就被土匪給殺個精光了。對!也是蟲的錯,都怪他,居然覺得蟲瘋掉了可憐,也就聽之任之。


    現在的衙門可不如以前的好進,劉族長說盡了好話也沒人答應去議事廳或是大巫村通稟一聲。沒辦法,劉族長隻得采取了一個最笨的法子:等!


    他也不回城另一頭的村子了,就在衙門附近牆角蹲下了。蹲了一夜之後,終於等到了機會。


    雲朵和狼厲還有小白,人手一個嬰兒籃子從大巫村出來,走過以前住處現在增加為倉庫的聯排磚瓦房,穿過後衙門議事廳,巡視過“兵”、“戶”、“吏”、“工”、“禮”五個專司其職的書吏房辦事情況。夫妻倆說說笑笑終於走過了衙門內的小廣場,抵達了衙門口。


    雖然這一路大多是雲朵說,狼厲偶爾回答幾句,但是雲朵想起獸神的種種生活軌跡,總覺得此人悶騷,竟是越逗越有趣。再加上被嬰兒籃子堵住了嘴巴,隻能偶爾嗚嗚兩聲的小白,五人一狼之間相處真稱得上令人羨慕。


    “雲朵大巫、狼長老!救命啊!”


    偏偏,就有人來破壞這唯美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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