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和黍米洗幹淨備用,臘肉切塊、蘑菇切丁,可惜雲朵在交易會轉了一圈也沒發現豌豆這物種,隻能暫時用岩部落那拿的黃果去皮切丁代替。臘肉給得足,將幾樣東西和在一起也就無需另外加鹽。


    接下來,雲朵在竹筏上拆了一些無關緊要的竹段下來,背著人用刀切成一節一段,然後將其中一端竹節上敲出一個小孔,小心翼翼把和好的兩種米粒和臘肉、蘑菇從挖出來的小孔中塞進去,接著加進去同樣比例的清水。


    本來雲朵還想著怎麽低調點的,然而當聯盟的三個火堆燃起來的時候注定是沒辦法低調的。


    好在“火”這個好東西雲朵本來也沒打算藏著掖著,與其讓明顯更有生意頭腦的牙部落利用他們換到的火去發一筆財,雲朵不介意先把火在原始部落當中普及開來。至於已經離開的猛部落,對不起,你們就繼續吃一段時間生食吧。


    這一次,雲朵忙著指揮人手在火堆旁搭架子以方便放竹筒,自然有熟悉各部落語言和習慣的樹部落眾人出麵和人解釋,並商談對方應該付出的代價。按照雲朵所說,聯盟什麽都缺,隻要是聯盟裏沒出現過的東西全部都可以收下,但必須記住來源哪個部落。


    很快的,聯盟就被各個部落的交易隊給圍得嚴嚴實實,牙部落不得不增派了數十人的隊伍拿著簡陋的武器前來維持秩序。再後來,牙巫也坐不住了,和獠牙一起,帶著許多樹葉作為見麵禮也過來了。


    不管是什麽部落的大巫,地位都是尊崇的。牙巫一到,剛才都還熱火朝天的交易景象頓時變得凝聲靜氣,不用人刻意維護秩序也好了許多。被吵得腦仁疼的雲朵終於是鬆了一口氣,也暗暗佩服自己之前的決定,樹部落的人果真很適合談生意,看人家連十三四歲的少年也遊刃有餘一點事都沒有。


    “牙巫,您先喝口熱湯,裏麵加了青鹽。”舒巫是牙巫的子侄輩,介紹了聯盟主要幾人後恭恭敬敬請了他上首坐好,親手取了一節幹淨的竹筒給他盛了一杯蘑菇雞湯。


    雞湯裏除了蘑菇還加了薑片,還沒入口呢那鮮香的味道就縈繞到人鼻端,饒是自詡自製力超凡的牙巫也沒忍住抽了抽鼻頭,“好香!”


    試探著喝了一小口之後,上了年紀的牙巫就被雞湯熱燙的口感徹底征服,忍不住熱淚盈眶,舉起了竹杯雙膝跪地,“感謝上天的恩賜!*%&¥#@&*……”


    牙巫後麵的咒語才剛剛起了個頭,舒巫便跟著跪在他身邊對天空一起念出了一長串晦澀難解的聲調。周遭所有部落的族民在這一刻都默默望天,安靜得和鵪鶉似的。


    幽暗的黃昏,越發顯得聯盟這三堆篝火的光芒萬丈,紅紅的火光映照下是一張張敬畏的臉,神情肅穆、眸光崇敬。


    牙巫和舒巫祝禱結束,兩人都略為激動地重新舉杯,同聲道:“大吉!”


    周遭爆發出一陣歡呼,也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繞著聯盟的三個火堆又唱又跳。有一個人開始,便有更多的人加入,聯盟大人孩子們在冬天就喜歡手牽著手圍著火堆唱跳,這時候哪裏還坐得住,紛紛站起來牽著旁邊人的手。


    這麽一來,反而引領了潮流,越來越多的人看到這邊火光、聽到這邊聲音都一起加入了進來。除了年紀大的和懷孕在身的,也就獠牙首領和雲朵還有兩個大巫穩穩坐在人群中最大的火堆旁邊。


    雲朵有些目瞪口呆,這種圍著篝火跳舞的慶祝活動該不會從今天起就成為潮流了吧!


    “雲朵首領,為何要將這竹節放在火上烘烤?”


    牙巫坐下來之後就在觀察三個火堆的情況,發現其中一個火堆上放著一口石鍋正在熬製雞湯,而另外兩個火堆包括麵前這個都整齊放著一排竹節,雲朵還會時不時的翻動一下。已經拜服在雞湯滋味底下的牙巫當然不會認為雲朵這是在給篝火加柴火,為了部落能夠有更好的發展,少不得腆著臉虛心求教。


    “這個啊?這個叫竹筒飯。”雲朵做飯之初就沒想過會有這麽多人圍觀,她準備的竹筒飯可隻有聯盟三十多人的分量,可眼見著竹筒飯都快大功告成了,獠牙和牙巫竟然沒一點要走的意思。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將想要過段時間再用來和牙部落做交易的東西提前擺了出來。


    “竹筒飯?”牙巫就跟複讀機似的跟著念了一遍,眼中求知欲的火光熊熊燃燒,一點都不怕別人笑話他一個被尊為大巫的老頭子露出這麽無知的一麵。


    “飯是一種能夠飽腹的主食,原料是米。”說著,雲朵便讓人取來了從猛部落那換來的稻穗展示給牙巫看。據舒巫說,豐河兩岸本來就物種匱乏人煙稀少,也隻有到了岩部落、嘎部落的地段才漸漸有了稍微平緩的土地,所以在九峰大陸豐河這邊根本就沒見過類似稻穀的植物。


    九峰大陸的另外一麵,也就是猛部落長途遷徙後安頓的那麵和豐河這邊恰恰相反,山勢稍微平緩,擁有大量的平原土地,氣候也溫暖許多。非常有利於各種動植物生長,當然人口也比豐河這邊要多出許多,也許猛就是看中了這一點,這才不惜人力物力長途遷徙。


    但現在,平原那邊那些原本相安無事的各部落徹底被新加入的猛部落給攪混了一池水,即便是知道那邊興許會有更多的稻穀甚至小麥等植物,雲朵暫時也不會涉足。


    而牙部落則不同,依托獨特的地理位置不管是往豐河還是平原一帶都比較便利。以後將牙部落作為一個中轉站,即便是生活在豐河兩岸也是絲毫不懼的。


    想通了此節,雲朵給牙巫解釋得更為詳細了一些,但也僅限於米飯的作用和味道而已。她還嫌講解不夠直觀,一邊讓雲陽找人繼續舂米,一邊取了個竹筒用匕首從中剖開。


    竹筒剖開的那一瞬間,混合了米香、臘肉香、蘑菇香、竹子清香的味道撲麵而來,接著便散發在了空氣當中,那些圍著篝火轉圈的人腳步慢了下來。他們也不得不停下來啊,因為聯盟的人全都撒丫子直奔篝火邊上。


    不奔不行啊,雲朵每一次親自動手做出來的食物絕對是前所未有的美味,能讓人想連著舌頭一起吞。可是!本來三十節竹筒分成十五根竹段聯盟三十多人吃綽綽有餘的,結果現場圍觀的人都有上百個,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她就是想吃獨食也吞不下口啊。


    但食物這東西各部落都知道是緊缺貨,她沒必要也沒義務分給所有人都吃到。和舒巫商量了後便讓雲壯出麵在場的每兩個部落代表分一個竹段也就是兩節,送出去四段後再單獨給牙部落三段,剩下八段就部落裏兩人分吃一節先填填肚子,不夠的下一波烤熟了再補上。


    分完竹筒飯,天部落的人倒是熟練地操起隨身的筷子你一夾我一口吃得眉開眼笑,後加入聯盟的樹部落眾人雖然還有些笨拙,但好歹也能將兩隻竹筷運用自如,配合著自個兒的竹碗倒也不至於落到地上。雲陽還沒學會用筷子,可他要照顧手上也有傷不能自己進食的天力,兩人共用天力的竹勺子吃得也不慢。


    牙巫和獠牙也效仿他們分了一部分竹筒出去,兩人共用一個竹筒首先氣氛就有些尷尬。想要讓對方先吃吧又覺得旁邊雲朵和舒巫吃得實在太香根本舍不得落後,想一起吃吧但舒巫貼心地給了他們一人一雙新竹筷他們也不會用。


    本來獠牙還想直接上手來著,不遠處牙部落兩個傻家夥就傳來了一聲慘叫。剛劈開竹筒的臘肉米飯可不是善茬,過了噴發出來的蒸氣那溫度也不是普通人能受的,幸好原始人平日裏全是手工勞動,手掌上厚厚的一層繭子(汙垢),這才沒燙出什麽毛病來。


    “呃……”


    聯盟的族民們,包括被牙巫視為子侄剛才一直都濡慕地圍在他身邊噓寒問暖的舒巫,此時此刻,大家都專注地低頭大口大口品嚐竹筒中的美味,根本就沒人看到牙巫的無助和仿徨。


    此時牙巫的內心os: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吃——竹筒飯!可是,我要怎麽才能吃到??


    大巫不愧是大巫,衡量之後直接抽出了墊在屁/股底下的大樹葉,反手將竹筒往大樹葉上一扣,大樹葉上便出現了一條完整的竹筒飯,臘肉塊讓所有的配料都染上了亮色,稻米雖然不夠白,但在黃色黍米和棕黑色蘑菇襯托下也顯得瑩瑩如玉。


    咕咚——


    牙巫終於忍不住了,不顧大巫高冷的形象、也不顧一把年紀了要端著,直接低頭“啊嗚”一聲含了大大的一口飯,那一刻,他的眼淚都下來了。


    不是好吃,是被燙的!


    不過燙了之後是濃鬱的香味,經過長時間燒製,竹筒內的各種配料有效地結合在一起,軟糯鮮香,嚐過了這一口,牙部落以前做的那些禽肉、雞蛋以及所有吃食都弱爆了!牙巫隻想說一句:從今往後,我再也不吃那些垃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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