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鳥的人忽然在木榻上坐了下來。


    容嶼將他放回床頭,驟然失了溫暖的包裹, 庚鬿不安的昂頭, 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又立馬低頭。


    那人沒有在意他的逃避, 轉而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了一枚扳指,抬手放在了他眼前。


    看起來很普通的一枚扳指, 閃著剔透的光亮,靜靜的躺在他的手心。


    庚鬿心中一緊。


    容嶼低聲道:“你總是一個人發呆,我也總是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我從未想過,你還會有我所不知道的牽掛。”


    “……”不是,他沒有。


    “你非現世之人,我曾想,你選擇用自己毀去陣眼,是否是因為厭倦了這裏, 想回去自己的世界。”


    這枚扳指給了他太多的信息,有他從未見過也理解不了的東西。


    庚鬿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裏, 這裏的生死未必就是他的結局。


    或許在這裏結束, 他便能回去他原來的地方!


    “我才沒這麽想!”庚鬿心裏緊張, 瞬間化作人形,急道:“就算不用付出代價就能離開這個世界,我也絕對不會唔……”


    剛想舉著手指發誓,手腕忽然被壓住, 熟悉的溫度覆蓋在了唇上。


    吻了片刻後, 容嶼道:“沒關係。”


    他抱緊了他, 埋頭在他脖頸上:“沒關係,還在就好,隻要還在,我總有一天能找到你。”


    哪怕逃開他去了別的世界,他也不會放過他!


    庚鬿不知道他沒出口的話,隻覺得心裏酸澀,雙手環上他的脊背,像安慰小孩一樣輕撫他的背。


    他是真的不想離開這裏。


    那時被困在誅天往生陣中,每多死一個人,陣法就會加強一分,如此惡性循環,陣中所有人最後都會死。


    係統告訴他,他以神魂自爆,可以毀去陣眼。


    他一個人的命,和陣中所有人的命。


    雖然恐懼,雖然不舍,可選擇終究得做。


    他可以不在乎那些不相關的人,可他身邊的人,他沒辦法不在乎。


    他在原來的世界沒有牽掛,在這個世界卻有很多牽掛,有太多的放不下,又怎麽可能為了回去原來的世界而選擇去死?


    在衝進陣眼的時候,他腦中是空白的,意識回籠的時候,他已經在這張木榻上了。


    然而關於自爆之後的記憶,他又全部都記得。


    鳳凰涅槃,很漂亮,也很厲害!


    “疼嗎?”


    耳畔多出的溫熱的氣息,庚鬿回想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輕聲道:“疼。”


    哪兒能不疼?


    肉身撕裂,神魂散盡。


    疼到麻木又疼到清醒,經曆了那種痛苦,若是回到當時再讓他做選擇,他或許真沒那麽幹脆。


    容嶼抬頭,俯視他涅槃之後更顯豔麗的容顏,庚鬿同樣凝視著他,因為靠得太緊,兩人心跳如擊鼓,明明不是第一次這樣對視,卻都有些不知所措。


    或許是經曆了生死離別,再重聚時便格外令人動容。


    “對了。”庚鬿咽了咽喉嚨,轉移話題:“你怎麽會讀取到係統裏的信息?”


    “係統?”


    “就是你手裏的扳指。”


    容嶼抬手,被他捏在掌中的扳指仿佛在瑟瑟發抖。


    看到不用戴上就自發顯出來的係統界麵,庚鬿愣了愣,看了容嶼一眼,見他也在盯著突然出現的係統界麵,便知他也已經看得到。


    上麵浮現出一行字:鳳凰涅槃,置之死地而後生,若沒有必死的決心,不能浴火重生。


    “……”


    “……”


    所以他這是被係統坑了?


    顯出這條信息之後,係統便龜縮回了扳指中,庚鬿將他戴在拇指上也不出來了。


    沉默片刻,庚鬿道:“辣雞係統。”


    容嶼:“……”


    木屋裏靜了許久,庚鬿意味不明的開口:“你說,修士飛升之後,能做什麽?”


    容嶼已經側躺下來抱著他:“你在懷疑什麽?”


    庚鬿道:“係統剛出現的時候,發布的最終任務是要我活著,他引導我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讓我保命,這次涅槃,也是這樣。”


    因為知道鳳凰會浴火重生,才讓他自爆!


    “你覺得你父親在幫你?”


    “不隻是這樣。”庚鬿道:“不隻是父親,還有原來的鳳凰,她可能也活著。”


    容嶼默然。


    庚鬿忽然喚出鳳鳶,放出了自己的神魂,燦金色的神魂,凝出他本體的影子:“我一直奇怪,修士修煉,鍛體煉魂,神魂修煉的再強大,卻也隻有一個神魂,若那鳳凰精魂原就是我的神魂,我以前嗜睡,卻又神魂完整,以前的神魂又是怎麽來的?”


    容嶼凝眸,明白了他話中之意。


    若是神魂並非他原本的,而是人為生造,便也說得通了。


    鳳凰產子,在下一任鳳凰出生的時候,母親便會泯滅於天地之間,而鳳凰精魂,會融於新生兒體內,成為他的一部分。


    且鳳凰乃天地神獸,每一代新生會傳承上一代的記憶,庚鬿卻完全沒有,鳳凰精魂更是與他的本體分離,在考磐山上因符笙自爆而散落在玄靈大陸。


    再者鳳凰鍾情,一生隻認一人,若那人不是真心,她又怎麽會甘心舍命為他產子,那人若是真心,更不會舍得鳳凰以命換命。


    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兩個人都還活著!


    見庚鬿苦惱,容嶼道:“那便等你我上去之後,再問問他們。”


    庚鬿聞言眼中一亮,抬頭眼巴巴的看著容嶼:“我現在修煉,不會睡著了。”


    紅果果的暗示,撞進他錚亮的眸子裏,容嶼頓覺下腹一緊,卻遲遲不動。


    庚鬿見他盯著自己不說話,湊上去道:“你還在生氣啊?”


    “……沒有。”


    “……”


    那這樣看著自己幹什麽?


    難道口是心非想換種方式懲罰他?


    他們就這樣躺著什麽都不做?


    看著那殷紅的唇,看起來就很柔軟的觸感,庚鬿沒忍住,湊過去吮了一下,見他沒有抗拒,捧著那張臉就吻了上去。


    星星之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容嶼任他翻到自己身上,一手按在他腰上,指尖在他腰股間流連,廝磨間某個地方被蹭到,他眼中情.欲蒸騰,啞聲道:“長憶……”


    庚鬿撐在他臉側抬頭,神色黯然:“因為我傷的?”


    隻一絲靈力探入,便知他受了很重的傷,剛剛還一直在自己麵前裝沒事。


    容嶼抬手撫他的臉:“無礙。”


    之前被自爆餘波震傷,後為困住符笙神魂消耗太大,修養了數日也不見好轉,心有牽掛,也不能靜下心來療傷。


    庚鬿心疼的說不出話來,在他身上撐了半晌,突然道:“我聽說用爐鼎修煉,可以療傷。”


    “……”


    他所說的爐鼎,並非是煉丹用的那種爐鼎,宗門內常有修士養著爐鼎,雙修可以提升修為,亦可用於療傷。


    容嶼頓時色變。


    給人當爐鼎於己身並無益處,在各宗門內更是最卑微的身份,拿人當爐鼎,本就是一種羞辱。


    庚鬿不管他在想什麽,已經開始解兩人的衣裳。


    容嶼握住他的手意圖阻止,卻怎麽也強硬不起來。


    庚鬿輕笑,忽然附耳對他說了幾句話,隻見躺在木榻上的人頓時身體一僵,喉嚨不由自主的滾動了一下,一張臉從臉上透出紅暈,迅速蔓延到了脖頸。


    許久不見他臉紅透的樣子,庚鬿一時愣住,昳麗無雙的俊顏因為紅臉更添了幾分豔色,他迫不及待的吻上去,順便扯開了兩人的衣衫。


    肌膚相貼的滋味無比美妙,劫難過後的纏綿更是讓人流連忘返。


    由真正的神鳳做爐鼎,效果比絕頂丹藥更佳,很快容嶼體內的傷便好了七七八八,他身上的人卻已經累的有些動不了了。


    本就是吃虧的一方,現在還得自己出力。


    庚鬿趴伏在容嶼身上,雙眼紅的跟兔子似的,眼角還掛著幾滴薄淚,一顆殷紅的朱砂痣,被淚水浸潤的更加惑人,臉頰緋紅,風情萬種。


    他動作緩了下來,“唔,你好了嗎?”


    容嶼哪裏還聽的清他說了什麽話,扣在他後腦的手猛的用力,將人壓下來深吻,同時翻轉身體,重新奪回了主動權。


    庚鬿輸入一絲靈力到他身體裏查探,發現受損的經脈已經盡數修複,頓時癱軟身體道:“我累了。”


    容嶼啞聲道:“你休息,我來。”


    “……”


    換了一種於兩人皆有利的上古修煉功法,因做爐鼎消耗的靈力體力又重回了自己的身體,如幹涸的田地又有了水的滋潤,庚鬿舒適的輕吟出聲,雙手不自主的環在了他脖子上。


    意識越發的昏沉,情.欲卻越發高漲,直過了次日晌午,小木屋裏的修煉才停了下來。


    庚鬿還沒有睡過去,靠在容嶼的懷裏,指尖不安分的在他胸前磨著。


    “長憶。”容嶼握住他那根手指,原本澄澈的眸子變得晦暗不明。


    庚鬿似是有恃無恐,惡意的戳了戳,仰頭笑道:“怎麽了?現在我可不怕你了。”


    因為怎麽鬧他也不會再睡過去了。


    他都這麽說了,容嶼也沒打算放過他,還沒退出來的東西用力挺動了一下,強烈的存在感讓某人瞬間悶哼出聲。


    庚鬿立即慫了:“等、等等!我有東西要給你!”


    “……”


    見他從懷裏取出兩枚戒指,對自己說:“把手伸出來。”


    容嶼依言伸手,一枚非銀非玉的指環便套在了他左手的無名指上,原本大了一圈的指環套上去之後自發縮小,合適的攏在了他的手指上。


    “修□□就是好,做戒指都不用量尺寸。”


    容嶼愣道:“戒指?”


    庚鬿點頭,將另一枚指環套在自己手上,手和容嶼的並在一起道:“這是對戒,在我以前那個世界,兩個人同時在無名指上套上相同的戒指,便是相愛的證明,也是確認關係的信物。”


    “……”


    容嶼剛想開口,庚鬿又立馬打斷道:“其實還需要一個儀式,但是我怕……有了儀式卻沒有人來,又怕來的人不會真心,其實這也就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不需要別人來祝福,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儀式有沒有,也就……”


    他越說越小聲,他並不知道自己顯出真身之後正道的人對他印象大為改觀,隻以為在他們眼裏,容嶼跟他這個魔頭在一起,是離經叛道,是甘於墮落。


    他不想在他們的儀式上聽到這些話,在心裏說也不行。


    便也就省了儀式了。


    正覺得有些委屈了容嶼,忐忑的說著,不安的抬頭,卻見那人揚著唇角,看著兩人手上的對戒笑的跟傻子似的。


    “喂,你傻啦?”


    他不由得問出了口,容嶼抬眼,執起他戴了指環的手:“天芷宗有宗規,入宗門者,不戀紅塵,不違道義,不改命數,不背天緣。”


    庚鬿:“……”


    不戀紅塵?什麽意思?不能喜歡他?


    “那、那你離開天芷宗,我養你就是。”


    容嶼輕笑一聲,低頭在他的指環上輕吻,真誠而又真摯道:“緣乃天定,而你之於我,是命,為此願墮紅塵,甘負道義。”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少了與他人說話時的清冽,多了幾分噬魂的蠱惑。


    庚鬿愣了半晌,癡癡的道:“你也是我的命。”


    這是他說出口的最爛的表白。


    可是隻要被表白的人能高興。


    容嶼很高興,前所未有的高興,低頭吻住令他魂牽夢縈的柔軟的唇,品嚐著傾盡一生也要守住的甘甜。


    意識迷亂間,庚鬿仿佛看見的前世的自己。


    繾綣旖旎的夢,終在這裏化作了現實,小世界三千,總有那麽一個人,會是命定的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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