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沈眠微微一怔, 唇上傳來些微刺痛, 令他皺了下眉。


    他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雲城站在他麵前,垂眸看他,眼底泛著冷光,與話語裏的咄咄逼人不同, 他看上去很冷靜,冷靜到, 讓沈眠產生一種他此刻很溫柔的錯覺。


    隻是,終究是錯覺。


    男人粗糲的指腹撫上他紅腫的朱唇, 不輕不重地摩挲,沈眠知道,此刻的平靜, 是因為正在醞釀風暴。


    他淡淡移開視線, 道:“王爺,你這話,沈眠實在聽不明白。”


    “你不知?”


    沈眠道:“王爺又沒說清楚, 沈淮如何得知, 王爺又是因為哪一件事在大動肝火。”


    雲城不答反笑,那笑,竟有些寵溺的意思, 卻直叫沈眠脊背發寒。


    男人緩緩收了手, 自顧踱到窗邊, 一把推開了黃花梨木扇窗。


    正是寒冬時節, 外麵的冷氣直往屋內鑽,雲城站在風口,寒風刮得他的衣衫獵獵作響,高大英挺的背影看上去冷峻,且透著幾分肅殺。


    過了許久,沈眠凍得臉頰泛紅,他抬手斟了一杯茶水,還沒遞到唇邊,熱氣已經散了。


    將就著喝了一口溫茶,沒暖著身子,反倒越發冷了起來。


    沈眠清了清嗓子,輕喚道:“王爺,倘若沒有別的事,沈淮暫且告退。”


    侯府今日的好戲,豈能少了他這個“假嫡子”。


    他起身,尚未立穩,一道大力合上了窗,男人大步走到他麵前,衣襟上沾染外麵的寒氣,甫一靠近,沈眠便冷得牙齒打顫。


    雲城吹了這許久的冷風,心頭的火氣,分毫未減。


    自從前次的事情,他傷了眼前的少年,心中有愧,所以一直克製守禮,不敢稍有逾矩,至多也就是偷親了幾次。


    他把他當做掌心寶,小心疼惜愛護,生怕他受一點委屈,即便到了這一刻,他心裏恨得想要殺人,仍是努力壓抑著心頭的暴虐,想好生與他商談。


    他啞聲道:“本王不想傷你,你隻要說出那人是誰,本王絕不會怪罪於你。”


    “……”


    沈眠仍是皺眉道:“沈淮聽不明白王爺所言。”


    男人平靜地點了點頭,忽然,他的眼神變得凶狠至極,一把握住沈眠瑩白的手腕,將人拖到懷裏。


    他逼近沈眠,凝視那兩瓣格外嬌豔的櫻唇,低聲道:“本王問,是誰疼愛的你,你這唇,總不會是自己腫的。”


    沈眠望著他,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裏麵藏盡委屈,不信,還有憤慨,他問:“在王爺眼中,沈淮是這樣的人?”


    雲城深吸一口氣,道:“是與不是,一驗便知。”


    他捏著那隻細腕,徑自拽入內室,把人壓在桌子上,他武功極高,輕易壓製了沈眠的反抗,隻三兩下,便將他衣衫褪去,眼前的身軀白得似雪,晃人眼睛,每一寸都是精細打磨,瓷肌玉膚,直把人心魄都給奪去了。


    沈眠見他看得失神,眼底劃過一抹得逞的笑。


    魏霆待他那般溫柔,隻除了嘴唇親了太久,稍有些紅腫,別的地方,卻是沒留下明顯的痕跡,所以他才敢抵死不認。


    雲城的手指在他身體上撫過,天氣原本就冷,沈眠的脊背貼著桌布,那種絲綢雖然順滑,卻格外冰涼,他冷得打顫,隻咬緊牙關,任由男人替他“查驗”。


    少年一貫是冷傲,不容他人折辱的脾性,此時此刻,卻乖順地任由自己對他的身體亂來,雲城卻並無竊喜,隻覺得滿嘴的苦澀。


    過了許久,少年冷漠地問:“王爺可查驗完了。”


    雲城沉默不語。他知道,他已經把懷中之人,徹底推開了。


    或許正如那日在冷宮外,少年所說的那般——他們之間,本就是一場錯誤。


    他這樣的人,本就不該學那些風花雪月,情情愛愛。


    傷人,亦傷己。


    雲城忍著痛楚,自嘲地想,總歸他的這顆心,已經被自己遺失了,這身子總該屬於自己。


    他把人打橫抱起,放在床榻上,俯下身,吻上纖細優美的頸側,少年不知從何處來的力氣,瘋了一般地推拒他,直到力氣用盡軟在他懷裏,手腳痙攣一般,輕輕顫抖。


    雲城見他麵無表情,眼底卻是一片冰冷,心頭一凜,卻聽少年微微啟唇,用輕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低喃道:“雲城,你究竟要羞辱我到幾時,才肯罷休。”


    這是他第一回叫自己的名,雲城想。


    羞辱?原來於他而言,他這般對他,是羞辱。


    胸口已經疼得麻木,雲城自虐一般,望入那雙漂亮的,卻空洞茫然的眸子,低聲道:“你是成王妃,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合該屬於本王。”


    少年便輕輕闔上了眸,再不言語。


    雲城也並不期待他的回答,事到如今,他對自己,該是無話可說了。


    他想,無話可說,便不必說了,專心聽自己說便好。


    他握著少年玉骨凝成的指尖,置於唇邊吻了吻,道:“本王在邊關長大,沒學過怎麽愛人,在本王眼裏,世間一切善惡好壞,皆是涇渭分明,黑即是黑,白即是白,討厭便是討厭,斷不可能變作喜歡。”


    他自嘲道:“等本王發現自己錯了時,已經太遲。本王原想好好珍惜你,嗬護你,可到頭來,還是傷了你。”


    曾經,他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哪怕是這萬裏江山,無非是他想不想要而已。


    如今他才恍然間發覺,隻守護一人,已經如此之難。


    “可是,本王還是不能放你離開,無論是誰,都不能把你從本王身邊奪走。”


    他言語間增加了幾分狠戾,眼裏全是不容錯認的占有欲。


    “叩叩叩——”,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是王府內侍。


    那人的語氣聽上去有些許慌亂,請示道:“王爺,王妃娘娘,前廳出了一些事,是與王妃娘娘有關的,老侯爺請王妃娘娘去前廳一敘。”


    雲城一怔,懷中的少年亦睜開眼眸,琉璃般的清眸一片冷然。


    他擰著眉,朝外道:“讓侯爺稍等片刻,本王和王妃隨後就到。”


    門外的侍衛連聲應“是”,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雲城勾起沈眠的一縷發絲,湊到唇邊親了親,道:“看,就連老天爺都在幫你,可本王想要的人,總歸會弄到手,誰都阻止不了。”


    語罷,捏著沈眠的下巴,吻住他的唇,重重舔舐吮吻,親得沈眠舌頭發疼,唇瓣紅得幾乎充血,這才放開他,起身整理衣飾。


    沈眠咂摸了一下嘴,原先他對雲城沒什麽好感,總覺得這人傻,今天麽,倒是莫名合乎他口味。


    ***


    此時,前廳正熱鬧得緊。正如沈眠所料,當年接生的產婆正跪在座下,周遭都是看熱鬧的賓客,而永樂侯夫婦二人,皆是麵色蒼白。


    沈眠先前受了一番折騰,唇色過於異常,雲城找丫頭拿了一些胭脂水粉替他抹上,倒是遮住了幾分,隻是腿腳還有些軟,被雲城一路攙扶著。


    兩人進了大廳,眾人自覺讓開一條道。


    雲城攙著沈眠入了座,揚起眉,問道:“王妃身子不好,正在廂房歇息,不知侯爺這是演得哪一出。”


    沈眠看上去氣色不好,永樂侯自然也察覺到了,隻是如今已是顧及不上,他道:“的確是出了一些事,需要淮兒在場。”


    他看向那婆子,道:“這便是大公子,你把方才所言,再仔仔細細說一遍。”


    那婆子連忙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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