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回到千秋院, 已是月上梢頭。


    沈眠許久沒跟人做過, 總算是開了一回葷,就是不夠盡興。


    但他也知足了,總歸是頂風作案,不好太過。


    回去以後,他把自己關在屋內, 用脂粉將身上的痕跡稍作遮掩,免得被雲城發現端倪。


    不過, 他很快發現這是多此一舉,因為一連好些天, 雲城沒有來千秋院,就連去壽安院問安,都是刻意避開沈眠的。


    沈眠也不急, 每日仍是在千秋院裏修身養性, 做一個規矩,端正的成王妃。


    他且等著看,雲城在玩什麽把戲。


    又小半個月過去, 京中傳聞, 說成王時常流連煙花柳巷,對上京第一舞姬,柳絮姑娘, 情有獨鍾, 還把人請回府上夜夜笙歌。


    聽到這傳言, 老太妃坐不住了, 把沈眠喚去喝茶,其實就是為了安撫勸慰。


    一向和善的老太妃此時急紅了眼,拍著桌案,怒道:“荒謬!簡直是一派胡言!”


    她拉著沈眠的手,道:“外麵那些風言風語,越發不知所謂,你不聽也罷,城兒那樣的脾氣,如今二十多,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軍中事務繁忙,哪有那等閑暇,去找什麽舞姬,不過逢場作戲罷了。”


    沈眠頷首,勉強應道:“母親說的是,隻是王爺總是要納妾的,王府也需要小世子。”


    老太妃對他的懂事很是受用,卻道:“這是什麽話,小世子固然重要,可王妃這才進門不到半年,又一向恭謹賢良,納妾之事,總要過個兩三年再提,這點體麵,是城兒該給你的。”


    沈眠垂下眸,掩去眸中的諷刺,低聲道:“謝母親體諒。”


    他其實清楚得很,老太妃這是嫌棄舞姬上不得台麵,才站在他這一邊,倘若今日雲城要納一位官家女為側妃,她隻怕又要反過來勸他懂事了。


    老太妃淺啜一口茶水,道:“好孩子,雖說外麵的傳言不可信,但也是給你提了一個醒。”


    沈眠麵露困惑,道:“還請母親賜教。”


    “母親知道你心氣高,從前你在上京城裏的名聲,我也有所耳聞,人人稱讚你‘美玉無雙’,德才兼備,如今嫁為男妻,難免覺得委屈,但你既然已經入了我成王府大門,成了城兒的正妃,總該有為人妻子的自覺。”


    見沈眠不答,她便又擺出一副慈祥的模樣,勸道:“母親也不是要你如何操勞,討好城兒,隻是這一杯參茶,一碗甜湯,總是要送的,你多多體貼城兒,他才會和你親近,才不會被外麵的狐狸精迷了心。”


    和老太太吃過茶,從壽安院出來,時辰已經不早。


    近日天氣轉涼,沈眠攏了攏外衫,思及老太妃說的話,微微一蹙眉。


    他是不屑做討好別人的活計,但既然老太太說了,他倘若不做,回頭隻怕又要受她一番教訓。


    更何況,他晾了雲城也夠久了,是時候收線了。


    他回眸,對沈嬤嬤道:“去廚房。”


    沈嬤嬤聞言一怔,道:“公子是聽了太妃娘娘的話,想為王爺做參湯?”


    沈眠頷首。


    沈嬤嬤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常言道‘君子遠庖廚’,哪有讓公子親自下廚的道理,隻管吩咐下人去做,回頭公子親自送去,便算是盡了本分。”


    沈眠略一沉吟,輕聲道:“無礙。”


    隻冷冷清清的,簡短的兩個字,沈嬤嬤卻知道,他這是下定了決心,旁人也阻止不了,隻好應下,著人在前方帶路。


    ***


    沈眠廚藝尚可,從前一個人住,難免自己弄些吃的。


    不過他如今是沈淮,隻好稍微“笨”一些了。


    下人很快備好食材,沈眠拿起一塊人參切片,他的動作很生疏,稍顯笨拙,在任何人看來,這都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


    卻見他手指一滑,刀鋒立刻切在蔥白的指尖上,鮮血滴在砧板上,染紅了一小片。


    沈眠下手是有分寸的,傷口不深,但血流得很快,乍一眼看上去,很是嚇唬人。


    正待喚人,沈嬤嬤已經驚叫起來,急匆匆喚人替他包紮。


    他身份尊貴,又是在廚房見了血,廚子們各個嚇得腿腳發軟,跪在地上告罪。


    沈眠抬起眸,淡道:“都起身吧,是我自己不小心,與旁人無關。”


    眾人這才戰戰兢兢地起身。


    待傷口包紮好,沈眠蹙眉看了眼自己受了傷的手指,又拿起刀,繼續切參片。


    沈嬤嬤在一旁直抹眼淚,卻不敢多言,隻在心底憐惜他。


    如今王府上下都知道,成王迷戀舞姬,冷待王妃,隻可憐他們公子一片癡心,都錯付了人。


    待參湯熬好,沈眠自己先嚐了一碗,味道尚可,他讓人盛好,送去瀾院。


    沈嬤嬤問:“公子,您不親自送去給王爺?”


    沈眠從窗戶往外看,天邊懸著一輪皎月,他眼神稍有些迷茫,淡道:“他不想見我,我何必去討嫌。”


    沈嬤嬤急道:“此言差矣,參湯有什麽稀罕,重在公子的一片心意,您費心費力了一場,就該讓王爺知曉才是。”


    沈眠沉默良久,卻彎了彎唇,道:“他不知道,也好。”


    他洗淨手,用帕子擦幹手指,再簡單不過的動作,他做出來說不出的優雅好看,眾人盡皆看得呆了,直到人已離去,才一個個回神。


    沈嬤嬤從丫鬟手裏接過參湯,道:“我親自去送。”


    倘若隨便交給個人,屆時王爺聽了,勢必當做是廚房下人做的,她家公子一片心意,誰又知道。


    ***


    瀾院。


    雲城自顧飲酒,一道白玉描金屏風後,坐著一位窈窕佳人,一雙素手悠悠撫琴,琴聲婉轉動人。


    侍衛推門而入,道:“王爺,王妃院子裏的沈嬤嬤求見,說是王妃做了參湯,送來請王爺品嚐。”


    雲城眸光一閃,道:“讓她進來。”


    沈嬤嬤恭敬地行了一禮,呈上參湯,道:“王爺近來操勞,王妃很是擔憂,故而熬了這參湯,望王爺保重身子。”


    雲城揭開盅蓋,瞥了一眼,道:“這湯熬得不錯。”


    沈嬤嬤麵露喜色,正要替自家主子說些好話,卻聽上座的男人冷淡道:“柳絮,這參湯賞你了。”


    屏風後傳來一聲嬌柔的嗓音:“奴家謝王爺賞賜。”


    一位佳人從屏風後轉出,身著一襲絳紫色的蝶戲水仙裙衫,身段風流,杏眸裏盡是風情,徑自坐在男人腿上,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勺參湯。


    沈嬤嬤大驚失色,道:“王爺,這如何使得,這是王妃……”


    雲城打斷她,神色中盡是不耐,道:“湯既然已經送到,嬤嬤便回去複命罷。”


    沈嬤嬤氣得渾身發抖,卻懾於他的威勢,不敢多言。


    她忍了忍,終是低頭應諾:“老奴告退。”


    待沈嬤嬤離開後,雲城驀地起身,“滾。”


    那女子似已經習慣了他人前人後兩種作態,隻盈盈一拜,退了出去。


    ***


    一連幾日,沈眠仍是每日進廚房做參湯,往瀾院裏送。


    沈嬤嬤有苦難言,她哪裏敢告訴自己主子,那些參湯都叫一個賤奴吃了,王爺根本不曾碰過。


    成王是有意羞辱王妃,以他們家公子的脾氣,倘若知曉真相,沒病也要氣出病來。


    可她不說,自有別人會說。


    柳絮是個知曉分寸的,她也知道,外麵傳聞成王為她神魂顛倒,全是子虛烏有,因此不敢惹是生非。


    但她身邊伺候的丫頭,偏偏缺了這玲瓏心竅。


    這日,沈眠給太妃請安回來,在路上,恰好聽到兩個丫頭在竊竊私語。


    既然是有意說給他聽的,他當然要聽仔細了。


    沈眠走近她們,卻聽那兩人說,王妃給王爺送去的參湯,其實都叫那位柳絮姑娘喝了,王妃還被蒙在鼓裏,實在可憐。


    沈眠微微一愣。


    他雖然清楚,雲城不知道那是他親手做的,隻以為他是聽了老太妃的話,弄一碗參湯糊弄他,勢必不會有好臉色。


    這正是他的目的,正因為不知道,不珍惜,日後幡然悔悟,才有好戲看。


    隻是他沒料到,雲城竟然把他親手做的湯,賞給了別人。


    他這樣懶的人,下廚房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竟然,如此羞辱他。


    他抬起眸,開口問話:“你們方才所說,可是真的。”


    兩個丫頭見到他,連忙跪地磕頭。


    “給王妃娘娘請安,那些話……那些話不過是道聽途說,奴婢們也不知真假。”


    沈眠“哦”了一聲,卻道:“不知真假,也敢在王府裏頭嚼舌根,看來是沒把王爺放在眼裏,沒把我放在眼裏。”


    他回眸道:“嬤嬤,對主子不敬,該如何處置。”


    沈嬤嬤板著臉道:“這等嚼舌根的下人,就該重打二十大板,攆出王府去。”


    那兩個丫鬟都是膽小的人,因收人銀錢,才做的這件事,不曾料到要受處罰,連忙招認。


    “王妃娘娘饒命,是柳絮姑娘身邊的紅兒指使我們的。”


    “是啊,紅兒說王妃娘娘每日這個時辰會恰好路過,讓我們在此等候,將這番話說給娘娘聽。”


    沈眠道:“是誰指使的不要緊,我隻問,你們方才所言,是真是假。”


    那兩個丫頭見他麵若寒霜,通身氣場冷得人齒寒,哪裏敢說真話,隻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告罪。


    不知過了多久,沈眠低笑一聲,道:“也罷,你們不敢說,我便自己去問。”


    他轉身往瀾院走去。


    ***


    時候尚早,雲城還在早朝。


    沈眠踏入瀾院,卻聽得琴聲嫋嫋,一旁的小楓林裏,有一個美貌女子正翩翩起舞。


    沈眠看了一會,心說跳得不錯。


    他正要上前,有侍衛攔下他,道:“王妃娘娘,王爺交代過,他不在時,任何人不得靠近柳絮姑娘。”


    沈眠略一頷首,道:“原來,她就是柳絮姑娘,的確相貌出眾。”


    他聲音冷淡,但裏麵藏著不可錯認的自嘲。


    侍衛被他的皮相迷惑住,此時難免心軟,低聲勸道:“王妃娘娘,柳絮姑娘她……說到底也隻是一個舞姬,娘娘不必過於介懷。”


    沈眠道:“我自然不介懷。”


    他看向那侍衛,眉心微蹙,道:“我隻和她說兩句話,說完便走,煩請通融。”


    那侍衛被他瞧得臉熱,心說那柳絮算什麽絕色,王爺當真是瞎了眼。


    僵持片刻,終究放了行。


    沈眠道了一聲謝,朝林中起舞的姑娘走去。


    柳絮隻聽聞成王殿下娶了一個男妻,卻不知是眼前的少年,她隻懷疑自己尚未睡醒,否則怎麽會瞧見這麽個仙人。


    她盯著沈眠出神,被沈嬤嬤一聲嗬斥驚醒:“大膽賤姬,見到王妃娘娘還不行禮!”


    柳絮聞言一怔,連忙跪下。


    柳絮身旁的紅兒也嚇得一愣,她不曾想到,王妃是這等神仙似的人物,早知如此,斷不會做那等蠢事。


    沈眠喚了一聲:“免禮。”


    那二人好半晌才起身。


    沈眠坐在石凳上,撚起桌上一片火紅的楓葉,輕聲道:“姑娘的舞姿,實在是美。”


    柳絮望著他出塵的容顏,臉頰微微漲紅,少年周身好似籠罩著一層瑩瑩白光,就連嗓音,都似靈泉般清澈甘甜。


    她被紅兒推了一下,才堪堪回過神,忙道:“王妃娘娘過譽,奴家委實惶恐。”


    沈眠道:“你不必緊張,我找你,隻是想要求證一件事。”


    他微微蹙眉,將那片楓葉置於掌心,目光悠遠,過了許久,竟是一個字不曾說出口。


    柳絮便大著膽子道:“王妃娘娘,不知是何事?”


    沈眠看著他,過了許久,卻是輕歎道:“那湯……你覺得滋味如何。”


    柳絮這才記起,王妃送來的湯,都被自己喝了。


    她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至極,想跪下請罪,可那是成王讓她喝的,倘若請罪,回頭是否會被成王怪罪,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卻聽沈眠道:“我是第一回下廚,所以,倘若做得不好,你莫要介懷。”


    柳絮忙搖頭,“味道極好,王妃娘娘廚藝極好。”


    話音才落,對麵的少年便展開一抹笑顏,雖然很淡,轉眼即逝,她仍是看得呆了。


    “如此便好。”


    他起身,腳步忽然頓住,又丟下一句:“不要告訴他,我來過。”


    不等柳絮應答,少年一行人已經離去,若不是桌邊那一枚楓葉,她隻怕要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


    倘若是夢,也是一場極美的夢。


    ***


    沈眠算了算日子,距離身世被揭開,也隻剩下小半個月。


    這些日子,他與沈洲、沈欣時常有書信往來,比從前在侯府時,關係反而越發密切。


    想來,這兩個小家夥應該不至於翻臉不認人。


    他正盤算著這些,忽然房門被一道大力推開,是雲城。


    男人深深看著沈眠,話卻是對其他人說的。


    “都出去。”


    他來者不善,一屋子丫鬟婆子都嚇得不輕,沈嬤嬤哪裏肯走,沈眠道:“嬤嬤,你出去吧,我到底是成王妃。”


    言外之意,他不能把我怎麽樣。


    沈嬤嬤知道他性子固執,隻好帶人退了出去,道:“公子,老奴就在門外。”


    沈眠頷首。


    待房門合上,雲城走到他跟前,驀地出手,握緊少年的手腕,沈眠卻固執地別在身後,不讓他看。


    他力氣到底小一些,被雲城強行拽了出來。


    借著不算明朗的燈光,雲城看到,他曾經握在掌心細細把玩的,如匠人精心打磨出的,精致漂亮的手指,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傷痕,有些是新的,有些是舊的。


    不算嚴重的傷痕,在這隻完美無瑕的手上,顯得猙獰,難看。


    所有的戾氣,一瞬間都被抽幹了,雲城握緊那隻手腕,許久沒有說出話。


    廚房的下人說,王妃每日花好幾個時辰在廚房熬湯,不讓旁人經手,就連傷手的蓮子,都是親自剝殼的。


    他們說,王妃刀工不熟練,傷了手指,流了許多血,也不喊疼,包紮好了繼續去做。


    他們說,王妃做湯時,偶爾會露出極溫柔的神色,有時,又會很難過。


    ……


    他原先,是不相信那些證詞的。


    這個人矜嬌傲慢,冷血自私,他這樣的人,怎麽會讓自己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可如今,事實就擺在他的麵前,他不信,也得信。


    一直以來,他理直氣壯地傷害眼前這個少年,以為他足夠強硬,不會受傷,卻原來,他早就已經遍體鱗傷,隻是小心翼翼地蜷縮著,不讓別人看到他的傷口。


    是了,少年這樣冷傲,孤高的性格,哪裏會讓別人看到他的狼狽。


    是他的自以為是,傷了他們兩個人。


    沈眠拽回自己的手,冷淡道:“不知王爺深夜來此,所為何事。”


    雲城看著他清冷的側顏,隻覺得被人當胸紮了一刀,五髒六腑都攪在了一起。


    過了許久,他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今日去了瀾院,見了柳絮?”


    沈眠頷首,道:“是。”


    雲城望入他的眼眸,嗓音裏夾雜著一絲,連他自己也不曾察覺到的小心翼翼,他問:“為何,你為何去見她?”


    沈眠默了默,道:“聽說王爺結交了紅粉知己,有些好奇罷了,若是惹得王爺不喜,沈淮在此告罪。”


    又是告罪,他在他麵前,總是告罪。


    曾經,雲城以為,這是少年秉性狡詐,如今想來,是因為他早已經不屑於解釋。


    因為他知道,即便認認真真地解釋給他聽,他也不會相信哪怕一個字。


    他握拳,緩緩說道:“本王並非怪罪你,本王隻是想聽真話。”


    沈眠垂下眸,淡道:“真話,假話,隻在王爺的一念之間而已,既是如此,又何必來問。”


    雲城聽著他冷淡疏離的語氣,胸口驟然一痛,他不再拐彎抹角,道:“本王不知道,那些參湯是你親手做的,倘若知曉,本王絕不會那麽做。”


    他說得情真意切,隻是聽的人,已然不在乎。


    眼前的少年隻抿了抿唇,平靜地說道:“幾碗參湯罷了,王爺不必介懷,柳絮姑娘說她喜歡,沈淮已經知足。”


    雲城凝望著他,試圖判斷他話中的真假,他問:“那你可願再為本王下一次廚?”


    沈眠沉默片刻,卻是輕輕彎起唇角,他道:“王爺,成王殿下,沈淮雖然比不得您身份尊貴,可到底,也是血肉之軀,是在父母千嬌百寵下長大的,您一而再,再而三地戲耍我,羞辱我,可曾想過……我也會難過。”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很輕,很輕,聽在雲城耳中,卻如平地驚雷一般。


    他道:“本王並無此意……”


    沈眠道:“王爺,如今王府上下,乃至上京城裏,都把沈淮當做一個笑話看待,王爺哪怕有一絲顧及往日情分,且手下留情,可好?”


    他讓他手下留情。


    雲城口中嚐到一絲腥甜,他沉聲道:“無論你相信與否,本王不會再傷你分毫。”


    少年卻隻是輕扯了下唇,道:“若當真如此,沈淮感激不盡。”


    ——他不信他。


    雲城恍惚間,意識到這一點,原來,不被人相信,是如此地不好受。


    “王爺,若是沒有別的事,沈淮要安歇了。”


    雲城輕輕“嗯”了一聲,他癡癡看著他的背影,多日來的忍耐,這一刻終究化作泡影,他握了握拳,跟在沈眠身後也爬到床上,把他攬入懷中。


    少年不曾推開他,也不曾給予他回應,好似隻把他當做空氣。


    過了許久,雲城輕聲道:“本王明日就把柳絮送走。”


    原先隻是為了氣他,才找了那個女人來,到頭來,那個女人倒好像惦記起他的王妃來了。


    懷中之人不曾給他回應,他也不介懷,自顧解釋道:“本王不曾碰過她,這是真的。”


    他怕他不信自己,所以刻意強調了一句,可少年已經鼻息均勻,入了夢。


    雲城彎起唇,小心地,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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