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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五個月前, 沈眠被沈焱限製了人身自由, 他再也沒有登錄過遊戲賬號。


    所以,他並不知道,宙斯曾經在遊戲裏等他。


    連著半個月,開著直播什麽也不做,僅僅是等某個人, 一等就是一夜。


    粉絲們陪他一起等。


    大家都知道他在等誰,唯獨那個人自己不知道, 又或者,其實知道, 但始終沒有出現。


    之後不久,宙斯宣布和平台解約,正式隱退。


    一石激起千層浪。


    宙斯雖然年紀不大, 但在遊戲區, 已經算是老主播了,地位和影響力更是別的主播無法比擬的。


    這樣一個處於事業巔峰期的大主播,忽然傳出隱退的消息, 難免引起眾人猜疑。


    不少人認為, 宙斯這是動了真心,而對方是個直男,愛錯了人, 所以注定是個悲劇。


    也有人說, 宙斯是撈夠了錢, 趁著人氣最高的時候收手, 留下神格,“眠神123”配合他演戲而已。


    當然,還有一些陰謀論者,認為宙斯其實是想跳槽,故意製造熱點,拿老東家做跳板。


    真相如何,網上一時間眾說紛紜,群眾們往往隻會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那一個“真相”。


    ***


    海城第一高級中學,籃球館。


    現在是閉館時間,球員們早已離開,空曠的場館裏,隻有兩道年輕矯健的身影。


    穿著17號球衣的男生,一個漂亮的側身旋轉,飛身扣籃,得分。


    他睨向對麵,皮笑肉不笑地道:“陸家急著讓你認祖歸宗,是因為陸啟恒快死了吧。”


    陸啟恒是陸家唯一承認的繼承人,也是陸一寒同父異母的哥哥,不過近兩年查出癌症末期,化療效果不明顯,眼下正算著日子過活。


    陸一寒麵無表情道:“不知道,我也不在乎。”


    王琛道:“我還以為,你會更有骨氣一點。”


    “你知道,我這麽做是為了誰。”


    陸一寒拿到球,一個假動作躲過王琛的攔截,運球到三分線上猛地躍起,一個幹脆利落的投籃。


    砰的一聲,籃球落筐。


    ——比分持平。


    王琛喘著氣,掀起球衣擦了把汗,道:“看來,今天也分不出勝負了。”


    陸一寒抬手抹了把汗,沒有說話,算是認同了。


    進了休息室。


    兩人脫下球衣,年輕的身體上,布滿勻稱而結實的肌肉,隻是依稀可以看見幾道深深淺淺的傷疤。


    王琛輕嘖一聲,嗤笑道:“現在回想起來,我們倆真是傻.逼,爭得頭破血流,結果白白便宜了別人。”


    陸一寒睨他,道:“要不是你跟個土匪似的衝進來,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王琛沉下臉,道:“要不是我衝進去,阿清已經被你吃了。”


    “現在又有什麽區別,他被沈焱藏起來了,王少,你設身處地想想,要是阿清每天在你眼前晃悠,你能忍得住不碰他?”


    王琛被他觸到逆鱗,怒道:“你給我閉嘴。”


    陸一寒又何嚐不惱火。


    兩人沉默許久,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深重的戾氣和嫉恨。


    陸一寒仰頭灌了口冰水,壓住火氣,道:“明晚陸家的酒會,阿清可能會出現。”


    “我們各憑本事搶人。”


    ***


    夜幕降臨。


    五個月來,沈眠第一次離開自己的房間。


    但他並不開心。


    是人都會有點羞恥心的,他雖然稍微少一點,但也是有那種東西的。


    他是真的不想見到陸一寒。


    撩了幾個月,結果撩錯人了,想想就很尷尬。


    幾個造型師圍著沈眠,費了許多力氣,才挑選出讓沈焱滿意的搭配。


    禮服是純白的色調,襯得身形修長,搭配一個淡粉色的領結,男孩過肩的長發微微燙卷,束在腦後,添了幾分俏皮可愛,白皙的臉蛋越發顯得稚嫩許多。


    他就像一位來自中世紀的小王子,高貴,美麗,並且純潔。


    直播間一時間觀眾數量暴增。


    ——血槽已空,不用搶救了(走得很安詳.jpg)


    ——啊啊啊主播顏值我吹爆!!!舔屏ing


    ——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顏控狗……真巧,我也是qwq


    ——要v幣是嗎,給你,都給你,命也給你:)


    沈眠不過走了一會神,再抬起眼,直播間的關注數量已經突破五萬,並且還在持續往上飆升。


    相當於翻了一倍。


    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又看了一遍,結果比剛才還多。


    “什麽情況啊這是?平台給我買粉了?”


    係統道:【被宿主超高顏值吸引來的觀眾。】


    “……”


    這看臉的世界真是不能好了。


    上了車,沈眠趴在車窗上,呆呆地望著外麵飄零的落雪。


    看似悵然,實則心裏美滋滋。


    v幣數量一直在漲,他很快就能買得起一些中級道具了。


    男人從身後把他納入懷抱中,細致地吻著他的耳尖,耳廓,最終含住他的耳垂,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


    懷中的男孩微微瑟縮,嗚咽一聲,嗓音裏帶著哭腔,祈求道:“爸爸,不要……”


    “不要什麽?”男人故意問。


    熱氣噴灑在耳畔,男孩抿著粉唇,隻感到一陣酥麻,但要描述,又實在說不清楚。


    他搖頭,“我也不知道。”


    男人被他的坦誠取悅,終於鬆了口。


    他在男孩的唇瓣上親了親,問:“你喜歡雪?”


    沈眠點了下頭,但很快,他又快速搖了搖頭,小聲道:“以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了。”


    沈焱挑起眉,道:“怎麽。”


    “起初喜歡,是因為它幹淨,但後來發現,它太容易變髒,所以,就不喜歡了。”


    男孩看著車窗外,雪越下越大,漂亮的眸子一片灰暗。


    他低聲喃喃:“落在地上的積雪,誰都可以踩一腳,誰都可以踐踏、褻玩的,肮髒的存在。”


    沈焱胸口驀地一疼。


    他不確定,這孩子口中那個“肮髒的存在”是指雪,還是指他自己。


    但這孩子過分平靜的口吻,讓他產生了一絲不安。


    他抬手遮住那雙被陰霾籠罩的,黯淡無光的眸子,吻住兩瓣粉唇,溫柔吸吮他的唇舌,吞噬他口中的蜜液。


    自欺欺人也罷,這個男孩是屬於他的,無論是身,還是心。


    ***


    陸宅。


    沈眠被男人擁著進入大廳,宴客廳裏寂靜了一瞬,接著又恢複如初,隻是視線已經被沈家父子完全吸引了過去。


    人群裏,談論的話題全在那兩人身上:


    “看到沒有,那邊的,就是沈家前不久登報除名的小少爺。”


    “嘖嘖,從哪尋摸來的寶貝疙瘩,沈總好豔福……”


    沈焱在這種場合,一向是被眾人簇擁的對象,隻是今天,一個人也不敢上前。


    這男人的氣場比平時更冷肅。


    他領著沈眠到用餐區,給他夾了點容易消化的食物。


    沈眠一看到食物就覺得肚子很漲,搖了搖頭,可憐兮兮地說:“我吃不下了。”


    男人蹙起眉,道:“中午也隻喝了湯,必須吃一點。”


    沈眠抿了抿唇,怕自己不吃,這人又要強硬地喂他吃,那樣更難受,好歹硬著頭皮吃了一口。


    這才剛咽下去,馬上就有點反胃,忍不住幹嘔起來。


    沈焱一怔,忙給他倒了杯熱水,喂他喝下,又小心地揉了揉小孩的胃部。


    這男人霸道的時候,讓人害怕,但真正溫柔起來,又能把人活活溺死。


    沈眠蜷縮在他懷裏,倒是好受多了。


    沈焱又喂他喝了一口溫水,道:“再這樣下去,爸爸要送你去醫院打營養針了。”


    沈眠搖了搖頭,心說,這病是缺愛,都怪你愛得不夠深,不夠認真……


    男人旁若無人地吻了吻男孩的鼻頭,雖然表情還是冷淡,但誰都看得出來,這孩子隻怕是他的心肝。


    這時候,宴會的主人到場,陸成海,陸夫人夫妻倆攜手而來。


    陸一寒在他們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陸成海的種,且不說這兩個人的輪廓有五、六分相似,就連臉上如沐春風的笑容,都是如出一轍。


    今天來這裏的賓客,大多心裏有數,陸家長子怕是撐不過今年冬天了,所以才急著把外麵的私生子接回來。


    一時間,看向言笑晏晏的夫妻倆,都在等著看笑話。


    陸成海徑直往沈焱這裏來,臉上的笑容真摯了幾分,道:“沈總。”


    沈焱頷首:“陸總。”


    沈陸兩家有一些交情,陸成海把沈焱請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借他撐住今天的場麵。


    陸夫人笑道:“阿清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陸成海也連忙誇了幾句。


    現在整個海城,沒人不知道,沈焱懷裏這個寶貝疙瘩,就是他的命。


    動不得,碰不得,就連看一眼,都要經過沈焱的允許。


    陸夫人笑道:“聽說阿清在養病,怎麽今晚帶出來了,這裏人多,是不是緊張了。”


    沈焱垂下眸,小孩正在他懷裏打盹,乖巧的側顏惹人憐愛。


    他道:“帶他出來透透氣,有我在,總歸出不了岔子。”


    說這話時,他的視線淡淡掃過陸一寒的臉。


    陸夫人連連點頭,賠笑道:“這是當然,在我們陸家,怎麽會出岔子。”


    陸一寒斂了笑,道:“的確是該透透氣,阿清的臉色這樣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沈家虐待他了呢。”


    陸成海低斥:“一寒,不許胡說。”


    此時,靠近陽台的位置,王琛倚著玻璃門,慢條斯理點了根煙,視線膠著在男孩的側臉上。


    才半年不到,他怎麽瘦了這麽多。


    他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嗓音沉沉的,聽不出情緒:“先別動手。”


    那邊不知說了什麽,王琛淡淡吐出一口煙圈,隻說了一個字。


    “等。”


    半年時間不算長,但也不算短,教會了他忍耐,以及蟄伏。


    ***


    休息室。


    男人把男孩安置在寬大的沙發上,道:“我出去應酬一下,很快回來。”


    男孩眼睫輕輕顫了顫,伸出小手,揪住了他的衣角。


    一句話沒有說,卻無聲訴說了自己的害怕,挽留。


    沈焱握住他的手,輕聲哄道:“蔣秘書就在門外,保鏢也在。”


    男孩仍舊沒有鬆開手。


    即將被丟棄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點,內心的慌亂,無措,讓他隻能把這個熟悉的男人,當成唯一的依靠。


    這正是沈焱所希望看到的。


    一個有著人群恐懼障礙,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孩子,離開他,甚至無法生存。


    沈焱知道自己很過分,他在欺負一個心理有疾病的孩子,可他早已罪無可恕。


    所有罪過,下輩子再贖。


    他指了下自己的唇。


    男孩一怔,眼眶驀地紅了,他猶豫了一瞬,快速在男人唇上掠過一個吻。


    沈焱沒有放過他,他扣住男孩的下顎,指尖在他的唇上緩緩摩挲,陰沉地問:“這麽委屈?”


    那孩子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裏,蓄滿了水珠,轉眼,連串地掉落。


    他問:“爸爸,為什麽,偏偏是我,就不能放過我嗎……”


    他說得沒頭沒尾,沈焱卻聽明白了,這孩子在問,為什麽一定要對身為養子的他,做出這種事情。


    “我一直,把你當作父親,尊敬,喜歡……”


    眼淚落到沈焱的手背上,好燙,幾乎把他燙傷。


    沈焱想,為什麽?


    因為,他喜歡男孩乖巧地待在自己身邊,軟軟糯糯地喚他“爸爸”,一抬起眸,漂亮的眼睛裏有如藏著漫天星屑。


    這孩子的唇很甜,親吻的時候,不自覺發出一聲聲嬌軟的低吟,讓他越發沉淪。


    男孩的發絲總是淩亂,不善打理,但撫上去,說不出的柔軟服帖。


    還有,在他身體裏的滋味太過美妙。


    要說理由,他可以說出一千條,一萬條,但喜歡就是喜歡,哪用得著這諸多借口。


    良久,沈焱道:“因為非你不可。”


    男人離開後許久,直播間仍然被鮮花刷屏。


    ——因為非你不可[玫瑰][玫瑰][玫瑰]


    ——喜歡你,沒道理~~[玫瑰][玫瑰]


    沈眠點煙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進度怎麽還是不滿。


    看來,要幹一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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