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垚的房內空無一人,她的兵刃還擱在桌上,窗扇大開,還在微微搖晃著,看來是剛剛離去。蕭白玉看向窗外,街上一片熙攘的人群,早不見了沈垚的身影,她環顧房間,撿起地上的一片花瓣。她認得這花瓣,名為火紅金花,隻在洛陽郊外有一片花叢。


    一抹紅影也跟著從窗戶中翻了進來,為了避開客棧其他人的耳目也隻能走窗了,蕭白玉捏著花瓣問她:“你早上提到的事是什麽,我徒弟可能被抓去洛陽郊外了。”


    秦紅藥瞧了眼那片花瓣,也覺得和那件事聯係在一起,她覺得有些好笑:“叫你早上同我去看你不去,現在你徒弟也落他們手上了吧。”


    蕭白玉麵無表情,指尖的花瓣幾乎被揉碎,雙眸如寒潭般直視著她。秦紅藥知道這些與她親近之人都是她的底線,觸碰不得,見好就收:“昨晚我在郊外花叢處聽到兩人交談,一人說手上已擄了十幾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叫另一人今日早上備好銀兩。我跟著他一路來到這家客棧,一時不慎才被金老頭偷襲了一手。”


    “帶我去昨晚那兩人所在之地。”蕭白玉當然清楚那人進了客棧意味著什麽,這家客棧被金鐵衣包下,所住之人隻有各派之首。


    秦紅藥也是有些沒料到,早上提起是想讓她認認這是哪派做出的醃臢事,若她多見識一下所謂武林正道的本來麵目,保不準真能讓她同修羅教合作。不想現在那人卻是主動撞在她的手裏,隻能說是天意助人。


    半個時辰後,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洛陽郊外,火花金花盛開的燦爛,花瓣順著風吹遍了城郊。秦紅藥專注的看著地麵,花圃周圍的泥土鬆軟,腳印雖雜亂但還能分辨出新舊,一道新鮮的腳印徑直穿過花圃,向東而去。


    腳印一直延伸到郊外的一個山洞中便消失了,兩人對視了一眼,蕭白玉先一步踏了進去。走不過十步,迎麵撲來數條黑影,她抬刀一擋,那身影又極快的竄開,竟伏在了山洞頂上。


    這才看清那黑影是一隻隻野猴,卻不知為何這些野猴敵意如此之大,而且速度極快,在山洞中竄來竄去,仿佛都帶了殘影。蕭白玉瞥了一眼站在身後抱著雙臂沒半點動手意思的女子,問道:“怎麽一和你在一起就總遇見這些猛禽,你天生不受動物待見吧。”


    秦紅藥不屑的哼了一聲:“想讓我出手就直說,你摒住呼吸。”


    這洞中野猴不計其數,若真拿刀一個個砍還不知要殺到何年去,但用毒就不一樣了,萬毒冰火功流轉至掌中,掌風帶毒,眨眼間就在猴群中清出一條道路。兩人繼續往山洞深處走,在一處三岔路口處停了下來。


    秦紅藥看了看分叉的三條小道,有些奇怪的咦了一聲:“這布下的陷阱可有點多,不像是普通的山野賊子在販賣人口啊。”


    蕭白玉本來並未注意到有什麽異常,聽她這麽一說又仔細看了看三條小路,果然在每條小道的山壁處或地麵上都有極微小的縫隙。她看了看正低頭審視陷阱的秦紅藥,倒是真的讚揚了一句:“你懂的還挺多。”


    秦紅藥抬頭看她,笑起來的時候雙眸明媚:“好說好說,我可是從江湖底下一步步爬上來的,這些陷阱早就是小意思了。”


    她抬眼望了望前方,山洞深不見底,每條小道的盡頭都淹沒在一團漆黑中。她思索了片刻,話鋒一轉道:“我有個好辦法看看這些人的底細,不過可能要讓蕭掌門陪我受苦了。”


    她忽地伸手挽住蕭白玉的臂彎,拉著她躍上左邊的小道中央,雙腳剛一落地,地麵就喀拉的響起聲音,瞬間四周豎起了道道尖刺。尖刺直抵洞頂,竟是圍成了一個鐵牢將她們困在其中。


    蕭白玉聽到她話的後半句就覺得不會有什麽好事,她臉色有些發黑,沉默了半晌後問道:“這就是你說的好辦法?”


    “是啊,就憑你我的姿色,還不把那些販賣女子的人喜得神誌不清,我們就混進去看看他們背後到底是誰。”秦紅藥頓了一下,還不忘提點她:“一會兒裝的像一點,嗯……就裝是一對誤入山洞的姐妹。”


    她這話分不清是讚美別人還是在自誇,蕭白玉這時才發現她依舊挽著自己的胳膊,兩個人的身體在狹小的鐵牢中貼的很近。她有些不適的側過身,隔開些距離,也讓那人的手從臂腕處滑落。


    “你怎麽對這件事如此上心,良心發現麽。”人已經被關在刺牢裏,也隻好既來之則安之,順勢一網打盡將其他人也救出來還是個不錯的選擇。


    秦紅藥很自然的答道:“蕭掌門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不然怎麽展現我期待和蕭掌門合作的滿滿誠意呢。”


    蕭白玉近乎嫌棄的瞪了她一眼,暗想也不知她到底活了多久能說出這麽厚臉皮的話,威逼利誘都試了一輪後開始人情攻勢了麽。她覺得頭有點痛,暗想要是真被這人纏上,那麻煩定是接踵而來。


    她們沒有被困多久,就聽到了洞口傳來腳步聲,許是看到了洞中野猴的屍體,腳步聲頓了一下,又急匆匆的接近。一個赤膊纏頭的男子出現在小道轉彎處,看到刺牢中的兩人後很明顯的愣了一下,眼神都有些發直。


    “這位好哥哥,我和妹妹發現了那些受傷的可憐猴子,就想進洞幫它們上藥,不想這洞中有獵人陷阱,請這位哥哥救救我們吧。”秦紅藥嬌聲喊了起來,語氣楚楚可憐,神情都帶上了一股小女子的羞怯。


    蕭白玉頓時渾身起了一陣惡寒,她有些擔心別人不會被嚇跑了吧。可那男子顯然不這麽想,他臉上無意識露出傻笑,向前走了幾步仔細端詳了一陣,調戲道:“真是標誌的美人啊,把你們救出來後要怎麽報答哥哥啊,以身相許好不好啊。”


    秦紅藥嗔怪的掃了他一眼,幾乎把他的魂都勾去了,他下意識就想將兩人放出來。手放在機關上又猶豫了起來,這女子實乃人間極品,若獻給幫主定是大大有賞,他吞了下口水,目光又移到另一人身上。


    這一看卻是讓他驚為天人,經他之手的年輕貌美的女子少說也有幾百,從未見過有人生的如此氣宇軒昂,飄飄有出塵之表。他心下懷疑,又將兩人看了一番,愈發覺得不對,山野村婦怎麽可能有這般好模樣。


    蕭白玉被他看的心下煩悶,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彎刀,怕是下一秒就要將他的兩眼戳瞎。秦紅藥卻忽然擋在她身前,聲調不變:“我父親就住在洛陽郊外,哥哥把我們放出去後,定會設宴款待哥哥你。”


    赤膊男子放下心來,住在洛陽郊外的想必也不是什麽有身份的人,他目光流連忘返的停在兩人身上,十分可惜的咂咂嘴。但若是被上頭發現他私藏了這樣貌美的女子,怕是立即人頭落地,他數來數去自己不過也就一個腦袋。


    他將兩人放了出來,又借送她們回家為借口,請兩人上了馬車。他本以為還要多花些口舌,不想那紅裙女子直接拉著青衣女子的手就上了馬車,順利的超乎他想象。隨著馬車的顛簸,他悄悄將迷藥順著簾扇送進馬車內,不一會兒裏麵就悄無聲息,他掀開簾子檢查了一下,見兩人都昏睡在馬車裏,才將山洞中的其他女子一一迷暈,也搬到了另外的馬車上。


    馬車的窗簾被掀開一個小小的縫隙,看到沈垚果然也在其中,她們身後大約還跟了五輛馬車,被困的女子少說也有十個。


    感覺到馬車又開始了顛簸,蕭白玉便想起身,一隻手卻忽地壓在她肩膀上。秦紅藥俯身靠近她,在她耳邊悄悄說道:“既然都被迷昏了就睡吧,你不是累的不行了麽,放心,其他事我看著呢。”


    她的聲音幾乎被馬車軲轆轉動的聲音淹沒,蕭白玉感覺到有如蘭的氣息輕輕吹佛在耳上,她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貼的極近,照例是帶著笑,卻不像之前或狡詐或陰險,淺淺的仿佛真的能讓人安心。


    在之前見識過這人天衣無縫的偽裝後,當然不會因為這人畜無害的笑容而放下戒備,隻是她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她就算看在閻泣刀的份上也不會對自己動手。想到這蕭白玉身體放鬆了下來,隨著馬車的搖晃倒真的迷糊了起來。


    秦紅藥的手還放在她肩上,一下一下的拍著,自然的好像熟稔已久的好友。蕭白玉想說你為了展現誠意真是犧牲頗大,在別人麵前耀武揚威的身段哪去了,可困意漸漸湧上,也懶得再開口,就隨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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