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重錦傻了, 李嬸也傻了。


    眼睜睜的, 就在她們眼前,好端端一個大活人消失了,地上出現了一隻還不到半個胳膊長的小貓。


    這是什麽意思還不明白嗎?


    “這、這難道是真的?”


    白重錦捂著胸口覺得自己整個世界都顛覆了。然後她就看著又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丁點大的小貓不見了,重新出現了長著自己兒子那張臉的昳麗青年。


    “媽, 這回您信了?”對手雙手攙著她把她扶到沙發上坐好,又拉著李嬸坐了, 才攤攤手,露出親近又懷念的神色, “我是真回來了。雖然不是個人了,可到底回來了啊。”


    白重錦死死盯著他看,怔了半晌, 忽然“哇”地一聲徹底哭了出來。


    .


    洛白雪一踏進家門就意識到不對。


    家裏說話的聲音不僅僅是母親和李嬸, 還摻雜著一個年輕的男聲,低低笑著在說話,聽上去極為熟悉, 倒像是……像是……


    洛白雪心裏一揪, 急匆匆蹬了鞋子就往屋裏走,在看到熟悉的人影時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拚命搖頭:“我一定是這段時間太忙了, 都出現幻覺了。”


    不然怎麽可能看到她家已經過世的弟弟, 坐在沙發上笑……


    “什麽幻覺?”白重錦輕叱, 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洛白雪當然也沒那麽容易信, 於是洛白越少不得再來一次“大變活人”的戲碼。


    等到再晚一些洛父回來,青年已經沒脾氣了,不得不又講了一回自己的故事,掰開揉碎地把想好的說辭一一講明。


    洛家人花了不少功夫消化孩子死而複生的事情,追著他問一些小時候的細節、某年某月的某件事等等,問了一個晚上,最終才算是大家都確定了,拉著洛白越的手又哭又笑。


    “對不起,讓爸媽還有姐姐難受了。”


    “能活著就好,活著就什麽都好。”洛父不斷重複著這句話,“不管是人是鬼,都是我們家孩子。”


    大概這就是親人吧。


    洛白越心裏酸軟:“就是給家裏帶來麻煩了。我也是踏進這個世界才知道,這世上有些超自然力量的人不多,可以不少。似乎穆時斐……就是那個劈腿的,他劈腿對象也是個妖修……媽,姐姐,家裏和公司最近沒什麽奇怪的事兒吧?我怕是他動手了。”


    他這話一出,家裏人都愣了一下。


    家裏的公司是白重錦管理的,不過這兩年在慢慢移權給洛白雪。


    聽到洛白越這麽問,他姐姐皺了下眉就道:


    “公司是有點小麻煩,咱們今年投入最大的一部動作戲,導演說劇組鬧鬼。男主角的威亞突然斷開了,還好有個工作人員機靈給擋了一下,沒骨折,可傷得也不輕,這一下主線拍攝就得停擺,場地租用天天燒的都是錢。查了很久威亞也沒找出任何被人動手腳的跡象。不單這個,女主角說晚上酒店房間有小孩笑聲、女人哭聲,弄得她一晚一晚睡不著;男二的戲服晚上鎖得好好的,第二天就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了灰……”


    洛白雪說著說著語氣就不好了。


    “我原先以為是有人弄的障眼法之類的,查了很久也沒找到,還得壓著媒體,但是那些八卦娛記鼻子比狗還靈,沒完全壓住,小道消息一條一條的。劇組裏也人心惶惶,有不少工作人員想退出,演員也就是因為合同違約金壓著,才勉強到現在還沒說要走。但女三家裏很有背景,是過來玩的,我當時也是好不容易說動她摻一腳,給這部戲拉了不少投資。她現在有意要走,那之後咱家公司在圈子裏名聲都壞了。而且越是這個行當,越迷信,如果真的是說咱們公司的戲鬧鬼,以後這名聲和投資……”


    洛白越心裏一沉。


    不得不說,褚檸原還是很聰明的。


    修-真這件事情,沒有很多人想象的那麽無所顧忌、無所不能。就算是元嬰大能,是能扛□□還是能扛航母啊?歸根到底也不可能和國-家-暴-力-機-關抗衡,還是得遵照法律。否則,超自然事件處理部門也不是吃素的。你用法術殺人放火,做了就有痕跡,能查到。


    如果直接對洛家動手,以洛家的地位和能力,誰知道會不會對玄學界的事情略有耳聞?誰知道會不會找到厲害的人物來幫忙?到時候褚檸原一個練氣期,被揪出來報複也不是多難得事情。


    就算洛家不知道,他們一報警,警方一排查社會關係,能注意不到褚檸原和穆時斐這對被洛家針對的小情侶?褚檸原之前是死了的,恢複身份的事情是找超自然事件處理部門辦的,警-方排查他,肯定會接觸到這方麵,到時候洛家肯定會得到些消息。


    到時候,褚檸原必然遭到更嚴重的報複。


    但針對劇組那就不一樣了。


    這類事情大家本能會想到娛樂圈傾軋、有人搗鬼之類的事情上,而且拍電影最怕鬧出這種不好聽的事情,恨不得藏著掖著,沒出大亂子根本不會報-警,更不會有人想到是洛家的仇家。


    褚檸原自己沒有風險,但他這麽一番小動作,卻又足夠給洛家的公司帶來麻煩了。這部戲投資太大、絕大多數流動資金都放進去了,而且涉及一位背景深厚的大小姐過來玩票,要是弄不好,資金鏈吃緊,又得罪了人,後果不輕。


    洛白越深吸了口氣:“姐,這事兒估計是那小子弄鬼。你別煩心了,交給我吧。”


    “不行,你才從鬼門關爬回來多久?接觸這些道道攏共沒兩個月,怎麽可能鬥得過這些鬼蜮小人?你聽我說,別以為自己多厲害,修-真的事兒我們不懂,但想也知道水深,你別貿貿然折進去。”洛白雪一口就給他否了,語氣難掩擔心,“商場上的事兒姐姐自己來,你好好跟著你那位師父學,保住自己。”


    洛白越心裏暖烘烘的。


    可是他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而是知道修-真界那些人無法對他造成傷害。但這些說了家裏人也不會信,於是扯著那位莫須有的“師父”的大旗道:


    “姐,你真的放心,如果不是我天賦突出,我師父怎麽會願意花大力氣救我?對付一個同樣入門不久的褚檸原,我不會有問題。如果真的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那還有師父呢。師父厲害。”


    “那也沒有拿家裏事兒麻煩他的。”白重錦瞪了他一眼,“那樣的高人,能救你一命已經是咱們家燒高香了……對了,有空的話,如果你師父不嫌棄我們這些凡人,咱們請他吃個飯。”


    “好,好。”洛白越滿口答應。不就是弄個“師父”出來嗎?這事兒還不簡單?弄一個分-身出來再改變一下形態就好。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恐怕,自己家裏人一是想好好酬謝自己這位所謂的“師父”,二是希望拜托對方多照顧一些自己。


    .


    和洛家人親親熱熱了好久,到要入睡的時候洛白越才以自己如今學藝不精、化形不穩定為由離開了。


    回到穆時辰家裏,燈火通明,主人早已回家了。洛白越悄無聲息地落在貓窩邊上,看了眼窩裏沉睡的“橙子”,動了動嘴唇,隱形的青年就悄然變成了一隻橘色的奶貓,和那隻睡夢中的貓咪融為一體。


    次日,他在穆時辰走後立刻化人,跟洛白雪說了一聲,準備到影視基地看看去。他出門前又一次拿起了剪刀,這回剪了個人型的紙片,念動咒語。


    金色的魔力在紙麵上閃耀,轉眼就有個消瘦的白胡子老頭站在了地上。洛白越左手食指中指並齊,虛虛點在老頭眉心,口中念念有詞。


    很快,那雙蒼老的眼睛裏就有了神采,而洛白越也感受到自己和眼前這個身軀之間有了一抹聯係,這感覺其實挺奇怪的,相互之間都能有感應,但是又模模糊糊隔著什麽。


    這個軀體像是洛白越的一抹“分-身”,但沒有相應的功力。畢竟末法時代,能量凋敝,法力上限受到壓製,上古大能一般動輒數百分-身、每個都是一個獨立的自己的時代早已過去。


    洛白越固然可以以紙做軀殼,可如果注入能量,會被天道注意到,那可不是什麽好事。


    這樣,有了一個“師父”的形象,就能在洛家那邊圓過去了——當然,如果以後有人質疑洛白越如何踏入修-真界,也可以拿來一用。


    洛白越滿意地對著另一個仙風道骨的“自己”點了點頭,這才跟著“師父”一起出門,找了個公用電話打給洛白雪,確認對方在公司,一個傳送法術就直接到達了樓下。


    原本想要直接進去,但想想公司不少人知道洛白越過世了,貿然進去被認出來會出亂子的。於是站得離公司大樓遠遠的,用了個傳音魔法將洛白雪叫下來,心裏還想著是該趕緊辦個手機了——唔,那似乎還得有身份證?說不得,要跑一趟超自然事件處理部門?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洛白雪已經從大樓裏疾步走出來:“白越。”


    “姐,這是我師父嶽麓真人。”


    洛白越伸手介紹了一下身旁仙風道骨的老頭。


    洛白雪眼神一下就變了,先是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弟弟,埋怨他沒說清楚,自家連禮物都沒準備,接著就對著這位名為“嶽麓”的老人千恩萬謝。


    “嶽麓”沒辦法,就維持一副高人風範,說話不多但言簡意賅,表示自己是看中洛白越的天賦,是為了自己收徒、傳承門派,無需洛家報答,然後迅速把洛白雪一連串的感激岔過去:


    “我聽白越說,你家出了些問題,和修-真界有關?”


    “一點小事,主要還是我們凡人之間的矛盾,您救了小越就是我們洛家的恩人,我實在不能拿這種事情再麻煩您。”


    “不用想那麽多,這回我不出手,隻是借個機會給我徒弟練手。”“嶽麓”道,“不要小看白越,他雖然入門不久,卻有驚人的天賦和悟性,如今尋常修-真者是趕不上他的。”


    係統在洛白越腦海裏吐槽:“你可真不要臉啊,用自己另一個化身這麽肉麻地誇自己合適嗎?”


    “不合適嗎?”洛白越毫不為恥,“我說的是實話,隻是運用高人的形象增加一點說服力、讓我姐比較容易相信而已。”


    確實,昨天洛白越自己這麽說,洛白雪沒信,但是今天換了弟弟的師父親口稱讚弟弟厲害,她露出驚訝的神色,但看上去是真信了。


    “要是這樣,還真可以把白越帶去影視基地看看……不過,萬一他功夫沒到家……”


    女生有些猶豫地看了看“嶽麓”。


    “他要是解決不了,我這個做師父的,也不能幹看著。”“嶽麓”打了包票,洛白雪這才放心地叫司機載著三人過去。


    司機過來之前,洛白雪還從包裏掏出一個口罩給洛白越戴上,怕被知道洛白越死了的人認出來。後者想說自己能改變容貌,但想想還是算了,自己總不可能一直用假的麵貌行走江湖吧?那還不如直接戴口罩,也算是個標誌。以後有了名氣,不知道內情的人當做是他的個性,知道內情的想想死而複生這件事就能多幾分敬畏。


    一路風馳電掣到了影視城,劇組已經開拍了,但是一點不像旁的劇組熱熱鬧鬧人聲鼎沸,反而有種詭異的寂靜感。除了在拍的演員念台詞的聲音,從導演到工作人員,能不說話都不說話,就那麽一個個默片似的做著手裏動作,好幾個人一打眼看過去就知道沒休息好,眼下都是青的。


    洛白雪就歎了口氣,拍了拍掌:“張導給我個麵子大家歇會兒?都辛苦了,不容易。”


    “洛總。”導演叫了停,起身過來打招呼,音調裏都透著一股有氣無力。這可不是正常拍電影的氣勢,想也知道如果一直這麽拍,能拍出個什麽德性。


    洛白越心裏頭跳了一下,不得不承認褚檸原厲害。手段不易察覺,威力也不大,但是帶來的影響和損失是無可估量的。


    “又出事了?”一看導演表情洛白雪就心知不好。果然導演點點頭:“昨晚上大家正睡著,道具間著火了。還好這邊晚上也有影視城的人看著,沒釀成大事故,可是道具毀了不少,而且折騰地大家全沒睡好。”


    ——更關鍵的,人心更散了,都害怕,都想離開。


    洛白雪表情沉重了一些,連忙安撫導演,宣布給大家加工資,又讓助理把帶來的水果零食給大夥分了,這才讓片場氣氛熱鬧起來。


    “最近事情多,我也知道,不可能放著大家不管。今天我來,專門請了大師過來,主要就是想解決咱們劇組那些……找不出頭緒的事情。”


    洛白雪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朝著白發清臒的“嶽麓”看去,或多或少鬆了口氣。不說說所有人都信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可娛樂圈裏的,比別的行當難免多信三分。再加上最近這一茬一茬的麻煩找不到根由,心裏當然犯嘀咕。


    洛總說請了大師,那估計就是這位透著仙氣的老人吧?


    沒人把帶個大口罩的青年當回事——這位看露出來的眼睛,說是明星更可能。也說不定是洛大小姐的……那什麽是吧?


    結果開口的還就是這個青年:


    “剛剛聽了一耳朵,說是放道具的倉庫出事了,不如先去那邊看看?”


    張導猶豫地看了他一眼:“這位是?”


    “他是我徒弟。有點小本事。”“嶽麓”含笑解釋了一句,“既然才出了事,先看看出事地點,不知張導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


    張導還有幾個工作人員一路引著過去,劇組其他人也悄沒聲跟著。


    到了道具間,此刻這裏地上濕漉漉的,混雜著泥灰。這裏其實是個簡易鐵皮搭起來的倉庫,此刻還透著一股糊味,鐵皮上焦黑一片,透過塌了的地方能看見裏麵雜七雜八堆著的東西,但根本看不出是什麽了,也都糊成了一團。


    張導心疼得嘴角直抽抽:“咱們道具組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東西,一半都完了。那些好不容易做舊的器具、弄得像那麽回事的木-倉、群演的衣服……唉……”


    “人沒事就是萬幸。”洛白越笑著安撫了一句,雖然戴著個大口罩,但眼睛彎起來的樣子看得人心裏舒緩,“這些啊,不是有咱們慷慨的洛總嗎?”


    這死孩子。


    洛白雪悄悄瞪他一眼,但也知道這是弟弟給自己機會展現作為老板的厚道呢,於是爽快地打包票說不要愁資金的事情,她這個製作方會準備好的。


    一群人很會來事地感謝起來。說話間有工作人員推開道具倉庫殘破的門,恭敬地請嶽麓看看。結果老頭自己沒動手,而是扭頭看著他那位徒弟,拍了拍對方後背:“去吧。”


    劇組的人其實都覺得師父出手更好——畢竟更厲害嘛,可是也不敢插言。


    然後就看那青年點點頭,一副恭敬地樣子走進去。


    係統在白越腦海裏悶笑:這是洛白越自己跟自己玩呢,弄得真的似的。


    青年手心亮起一點細微的碎芒,他口中輕輕吐出幾個字節,魔法能量無聲地散開,充滿了整個廢墟一般的倉庫。


    無形的氣流在狹小的空間中翻滾碰撞,在每個角落貪婪地搜刮著,不放過一分一毫的訊息。


    片刻,青年伸出右手在空中虛虛抓了一把,似乎把什麽東西抓在了手裏。隨著他的動作,空氣中又是一陣明顯的波動,無數細小的塵埃向著他手掌前麵的位置湧動,一點點拚湊起來,竟組成了一片紙片的形狀,懸浮在空中。


    門口看見裏麵這一幕的人紛紛發出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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