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 好獸人那麽多, 咱們別就看著阿為了,好嗎?”


    白越接收著世界線的劇情,低著頭,他的姆父清霏以為他還想著薑為,忍不住擦擦眼角苦口婆心地道。


    原主之前昏了過去, 原因是主角受闌映發現懷孕,原主得知消息後五雷轟頂, 跑去找人大吵大鬧,最後哭暈過去、被主角攻送回家。


    他姆父青霏歧視從薑為發誓照顧闌映開始就不想讓孩子和對方再牽扯不清了, 可是原主死心塌地,他除了勸也沒別的辦法。


    這時候薑白越的人際關係已經基本下降到最低點,曾經的朋友紛紛遠離, 姆父也越來越不受人尊敬, 他自己更是被絕大多數人厭惡。


    所有人都忘了其實他在整個事情當中最為無辜,未婚夫突然就帶回了別的雌性,他除了煩人的大吵大鬧和緊迫盯人沒有做傷害別人的事情, 然而人們被他弄得不耐煩, 都覺得主角攻受值得同情,忘了他才是突遭變故、失去了唯一的內心支柱。


    “我知道了。”


    現在的薑白越自然不可能再追著薑為,隻是態度陡轉未免詭異。他歎口氣作出心灰意冷的樣子。


    “他和闌映都懷了孩子, 我能做什麽?幼崽對每個族群都是彌足珍貴的, 他們有了後代, 肯定要成婚, 我隻是不甘心罷了。……吵也吵了,鬧也鬧了,事情改變不了,就算了吧。”說著眼中沁出兩滴眼淚。


    其實是他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記。


    清霏早就不想讓孩子為了薑為毀了名聲了,聞言驚喜極了,但還顧慮著薑白越“難過”強自抿住嘴角不笑出來:“唉,你想通了就好。我給你燒飯去,等著啊。”


    看著他的背影,薑白越想到這個世界的食物,額頭狠狠一跳——


    後世的大多數食物都是人類馴化出來的,而在這個類似於新石器時代的階段,根本沒有什麽好吃的東西!


    比如粟、菽、稻等等,非但沒有後世那麽高產,就連口感也差遠了。水果蔬菜更不用說,果肉小果核大,香味淺澀味重。


    而且,鐵器尚未出現,烹調工具和手段有限得很,做出來什麽口感可想而知。


    說到這裏不得不感謝一下主角受闌映。他帶了個隨身空間金手指,裏頭調料植物不少,蔥薑蒜辣椒等等一應俱全,也有醫用器械,而且食物都運氣挺好的種了出來,極大地改善了虎族的生活水準。


    就連薑白越也沾上了光,畢竟薑為是薑白越父親和姆父養大的,薑為對違背婚約的事兒起初挺愧疚,所以拿來不少好東西。但薑白越倔,死活不肯用情敵的東西,看到姆父清霏用調料做飯還要發脾氣,後來連帶著清霏也隻能跟著吃沒味道的原始食物。


    思及此,薑白越躺在床上趕忙對清霏喊了一聲:“阿姆,我想開了,闌映拿來的調料該用用吧,沒了獸人好歹有點好吃的。”


    “哎,給你做!”


    清霏一聽臉上就帶了喜意,他孩子是真的想開了,不然不會讓用這些的。於是手腳麻利地取了出來,一邊做飯一邊還哼著小調。


    薑白越那裏,躺在硬邦邦的石床上和晉江係統溝通著。


    “這個世界,主角受都有空間了,別告訴我還是非魔世界啊。”


    “宿主猜對了,這個世界有魔法元素,但是——”


    它一但是白越就叫糟。


    果然:“該世界發展水平很低,魔法元素稀薄,處於低魔階段,宿主的光明魔力需自己重新修煉,且上限較低,請宿主體諒。”


    ……不,他不想體諒。


    “你說的上限,是到什麽程度的上限?”


    “呃,大概能夠在陰天代替陽光,促進植物的生長。”


    “……滾吧。”


    關白越忿忿地關閉了係統,慢慢開始念著光明咒語,感受周圍的光明魔力。


    ……果然非常少。


    他折騰半天,等到清霏叫他吃飯,才吸納了一點在身體裏,勉強修複了一下後腦勺昏迷時磕出的包就沒了,不得不悻悻地停下。


    飯,如想象當中的一樣難吃。


    如果要描述,大概就是石鍋裏麵煮的夾雜野菜葉子、豆類、小米等等的糊糊,略有一點鹹味。


    薑白越看著清霏期待的麵孔,不得不違心誇了好吃,然後盡量忽略自己的舌頭,強行往下吞。


    吃完飯,薑白越放下陶碗木勺,對清霏道:“阿姆,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兒?”清霏立刻警惕起來,“傷著頭別亂跑。”


    “我去趟薑為和闌映家。”不等清霏說話薑白越就趕緊解釋,“我跟他們說,我與薑為原本的婚約不作數了,之後不鬧了。”


    “真不鬧?”


    “不鬧了。”薑白越賭咒發誓一通,終於讓清霏點了頭。


    他撩開門簾走出家,說是門簾,其實不過是掛在門口的一塊獸皮,將光擋得嚴嚴實實。


    循著記憶往薑為家裏走,沿路看到不少族人,但沒一個和他打招呼的,倒是很多懷疑地看著他,看他走的方向,遠遠就問:“你難道又要去找阿為?”


    薑白越一概不理,走到薑為搭的磚房前頭——對,他家是有磚房的,闌映指揮著燒的磚搭的。而薑白越家還是個石穴——就看到闌映坐在屋外,給一群人講著什麽,其他人聽得時不時點頭。


    有人發現薑白越過來了,立刻開口提醒,於是所有人立馬把闌映圍得嚴嚴實實,警惕極了:“你來做什麽?”


    這倒像是薑白越要害闌映一樣。


    而這些人,大多是和薑白越相處了十幾年的同族。


    還不等薑白越答話,裏麵的薑為聽見動靜立刻從磚房出來了,站在闌映身邊伸手圈住他腰,一臉厭惡地看向薑白越:“你還不死心嗎?我是不可能和你成婚的!”


    “死心了。”


    薑白越卻沒有往常哭哭啼啼或是大吵大鬧,而是幹脆地點了點頭:“我磕了腦子,疼得很,也疼醒了。想想覺得,我們倆一道長大的,你就算不喜歡我,好歹我也算你阿弟。但你遇上一個陌生雌性就忘了和我阿父發的誓言,迫不及待和別人睡在一起,一點都沒想過我,隻覺得我礙事。這樣的獸人,也還好是沒有成婚我就見識了你本性,要是成婚了你再碰上個雌性就想睡,我不是要哭死?如今你有了妻與子,我再纏著你我自己都要瞧不上自己。”


    “我來沒別的,就是說一聲,從此你薑為和我家什麽關係也沒有了,不用擔心我纏你。”


    他沒什麽表情地劈裏啪啦說了一串,樣子又冷清又淡漠,倒像是真的把薑為放下了。


    薑為本來該高興的,可是聽他一串話,分明將他人品鄙夷到了極致,他臉上都燒得慌,偏偏一句話也反駁不了,隻能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麽。


    周圍圍著闌映的,也有些訕訕地相互看著,不是滋味:是哦,阿為是薑家養大的呢,以前和阿越感情那樣好,總背著阿越到處玩,小時候還有其他雌性羨慕,說阿越這樣的獸人哪裏去找。


    可是碰上闌映,竟然當晚就滾在一起,說是中了藥,可是闌映中了,阿為沒有呀。還不是看中闌映好看,就把未婚夫、養父千叮嚀萬囑咐要照顧的阿越丟在了腦後?


    闌映覺得不妙。他知道的薑白越隻會大吼大叫或者痛哭流涕,什麽時候會這樣條理清晰又引人同情的話術了?


    他看見薑為臉上的愧色,生怕自己的愛人被薑白越三言兩語說得動搖,開口道:“阿為起初沒不管你,是你撒潑胡鬧才讓他受不了的。”


    “你卻問問周圍這些人,他沒把你帶回來之前,我可曾撒潑胡鬧?”


    “……就算是阿為有錯在先,你不能好好說話嗎?要補償我們也不是不補償,是你自己哭鬧吵嚷壞了和阿為年少情分。”


    “原來都怪我哭鬧。”薑白越點點頭,好像承認似的,但接著卻話鋒一轉,“他帶你回來半個月,我也就吵了半個月,就壞了這十幾年情分。說來他小時候格外調皮搗蛋,在家吵吵嚷嚷的日子不計其數,早知道今日我真該當時就叫阿父阿姆丟他出去好了,倒讓他哭鬧了那麽多年。”


    “你!”闌映氣結,這個薑白越,竟突然變得這麽能說會道!他想說這是道德綁架,想說這是挾恩圖報,但那都是現代社會的概念了,以這會兒樸素的觀念,薑父把薑為養大,薑為不說銜草結環,也得把薑父唯一的孩子一輩子照顧好。


    背誓是叫人瞧不起的。


    這會兒白越沒有哭啼惹人煩,而是冷著臉慢慢說出來,理兒都清清楚楚。這裏的人到底淳樸,原本護在闌映身邊的人們就不好意思起來:“這事是阿為不對,他該照料你家的。”


    “唉,現在他同闌映要成婚,很該給阿越你補償!”


    “婚事改變不了,不如讓他給你家當勞力?他家有什麽給你家也弄上,你看成不成?”


    “對對,阿越家還住石洞裏呢,叫阿為蓋這個什麽……磚瓦房!”


    這些人七嘴八舌說得熱鬧,闌映卻快氣吐血了。


    他家有什麽就給薑白越什麽?憑什麽呀!


    那些好東西都是他空間裏帶來的,很多用一點少一點,自己都舍不得,憑什麽給薑白越這個胡攪蠻纏的家夥!


    就算東西可以藏著不外露,磚瓦房怎麽辦?到時候他養了牲口怎麽辦?


    想想這地方這麽落後,磚是他帶著阿為費勁千辛萬苦調整爐溫燒製出來的,兩個人累了多久!現在還要給這個薑白越蓋一座?!


    他差點氣炸,卻看薑為羞愧地點點頭:“我,我給你和阿姆蓋房子。”


    這倒是意外之喜。薑白越本來是打算今天徹底和薑為撕開的,但是有現成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啊。


    他瞥了一眼闌映的臉色,知道對方肯定不會真的把好東西拿給自家,故意大度地笑了笑:“也不用什麽你們以後有的都給我們,闌映弄那些不容易,就這一次你幫我家一個忙,算償清了你背約的事。……就這磚瓦房幫我們起一棟就夠了,還有近來大夥愛用的調料,還有你們種了吃的菜的種子,分我一半,就夠了。”


    “就”夠了?!


    闌映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他腦子裏還都是現代那些財產權什麽的概念,覺得薑白越無恥到了極點。


    但這個時代,也才從傳統大家族、全族人一起打獵種植一起吃住演變過來沒多久,人們沒什麽清楚的財產價值觀念,知識產權就更不要說了,紛紛理所當然地點頭:


    “這可真是大度,這點事情阿為趕一趕勻一勻就好。”


    “阿越你心眼兒還是好的,之前氣蒙了,現在清楚了又好了。”


    “看到你們和好,嬸兒這才舒服。”


    薑白越瞥了一眼那“嬸兒”,是個幹瘦黑黃的漢子,此刻蹙著眉一臉慈母笑,叫他打了個哆嗦。


    薑為不等闌映說什麽,一口就應下了,臉上露出輕鬆的神色。


    薑白越沒指著他鼻子罵,結果他聽得反而更難受了,像是被死去的阿父戳脊梁骨,現在看能彌補錯事,覺得這條件一點都不苛刻,當然答應了。


    闌映氣得哆嗦。菜種、調料都是他的!磚瓦房是他教薑為蓋的!明明是他的東西,怎麽就一下子被送給了情敵,還問也不問他一聲?!


    薑為欠養育之恩,他闌映可不欠!


    ……果然原始人還是素質太低,把妻子的東西就理所當然當做自己的了。闌映心裏隱隱責怪起了薑為,心頭那些穿越過來還沒平複的落差感又一次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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