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到來的時候, 就算再不情願, 學生們也得乖乖回到學校上課。


    好在,對於聖薩拉維戈學園的學生們來說,這周有個盼頭:校園慶。


    早上剛到班裏,關白越就聽見不斷有學生興致勃勃地議論校園慶的安排。


    高三二班今年的主題是飲料吧,同學們早就分好工, 有的做後勤,有的做吧台設計, 有的調飲品,有的做侍者……關白越和霍時辰兩個後來轉班被調過來的, 商量之後決定讓他倆做冰淇淋,簡單好上手。


    在一派熱鬧紛紛的聊天聲裏,胡老師走進班, 黑板擦當當當敲在桌子上:“幹嘛呢你們?一個周末心就玩野了?校園慶可是周五, 這四天不管怎麽說還是得好好學習。”


    然後把上周的數學卷子叫課代表發了。


    課代表不是別人,正是餘睿。他穿梭在課桌間一張張遞下去,忽然卻停住了腳步, 吃驚地喊了聲“這不可能!”。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過去。


    胡老師本來在黑板上寫字, 聞聲轉過來,皺眉道:“怎麽了餘睿?”


    “沒、沒什麽……”餘睿囁嚅了一下,心思轉了轉, 到底覺得不可能, 鼓起勇氣道, “關白越竟然考了滿分……”


    不少人一下發出了倒吸涼氣的聲音。


    他們不至於知道每個人的成績, 但關白越是學校裏的名人,家境也好成績也罷,早被人科普了無數回了。他不算差生,學習在一群二世祖裏更是算努力了,想想全年級一半是特招來的優等生,他二百多名真的是很不錯了。


    可是滿分?


    這就有點不可思議了。


    餘睿看見其他同學的反應,心裏多了些勇氣。


    “關白越上學期期末的數學成績也就是一百二十分出頭,怎麽可能現在突然150?”


    “餘睿同學這是想暗示什麽呢?”關白越沒生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不會準備說我作弊吧?”


    “我沒這麽說!”


    “那你是什麽意思呢?”


    “我……”


    “好了。”胡老師黑板擦一敲課桌,目光有些嚴厲地看著餘睿,“餘睿你熱心是好事,但不要胡亂猜測。做卷子的時候因為關白越做題速度非常快,我特意多看了一會兒,他這個成績是我看著考出來的。可見這個假期,關白越同學非常努力,才能夠在數學上取得這樣驚人的進步,越是高分,進步一點都難得,他從120進步到150,大家都應該向他學習,而不是沒有證據地猜測。”


    餘睿說不出話來了,把卷子遞到關白越手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他是數學課代表,數學當然很好,一般都能穩定在145以上,但滿分的時候還是不多。


    一般平時測驗題,老師為了考驗學生,都會出的比正式模考或最後高考要難,特別是胡老師出卷。餘睿還從來沒有在胡老師出題的時候拿過滿分。


    他剛剛已經發到自己的了,144,心裏還算是滿意的,就最後一道題最後一問沒能做出來,但得了點步驟分。目前發的卷子,還沒有比他高的,結果就發到了關白越的。


    他和臨言關係好,在對方那裏聽了不少關白越的事情,對這個人嗤之以鼻。對方除了外表家世、還有家世堆疊起來的所謂特長,他有什麽?鋼琴天才什麽的,不是有錢請名師指導,哪來的天才?也就是仗著家裏條件好捧出來的。有本事別看這些燒錢的藝術,大家一條起跑線比成績啊。


    可現在,關白越偏偏在他最擅長的地方輕鬆超過了他,讓他有種臉上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的感覺。


    他轉過身就想趕緊把剩下的卷子發完,結果有些人卻不樂意了。


    “餘睿同學啊,你就打算就這樣走了?無端猜測人之後,就是這個態度啊,這可慫得不像咱們懟天懟地、什麽都敢猜的餘課代表啊。”


    霍時辰聲音不小,餘睿裝聽不見都不行。


    他漲紅著臉,轉過身,有些狼狽地看著關白越,大聲說了句“對不起”,臉上表情有些屈辱。


    “喲,當初誰說的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嘛啊?”霍時辰懶洋洋地用胳膊支著頭,仿佛隻是隨口一說。


    ——轉班那天,聽說自己不在班裏那麽一會兒,這位就諷刺阿越?


    餘睿也想起來自己當時拿這話刺過關白越,臉越發漲紅得要滴血。胡老師還是愛才,也心疼這些家裏條件普通的優等生在這所學校的艱難,哪怕知道這件事情確實是餘睿挑起的,還是忍不住道:“要上課了,大家都退一步,別鬧了。”


    關白越還是很欣賞這位老師的,伸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捏了捏霍時辰的手,後者不甘心地哼了一聲才閉上他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嘴。


    “餘睿同學的道歉我收下了,如果以後有不會的題可以來問我。”關白越淡定地看著餘睿,“對了,作弊什麽的,我不需要。就像你平常喜歡說的那樣,我們這些沒用的二世祖就算不事生產也有人養著,所以,我還真不屑於作弊。”


    “說得好!”一個背景不俗的吊車尾大笑,還有不少其他同學鼓掌應和。


    -----


    在高三二班,關白越成功刷新了自己在別人心裏的印象,成為“努力學習一假期”化身學霸的牛人。


    同一時間,在高二(1)班,臨言的處境就不大美妙了。


    那邊也才發了卷子,有人專門探頭過來看,毫不客氣的諷刺他。這次語文測驗是在臨言和關白越發生衝突的第二天考的,臨言計劃受挫反而賠進去好感度,心慌意亂之下隻考了不到120分。


    這對於別人可能是個相當不錯的成績,但對於一直年級前三的臨言,那就是斷崖式下跌了。


    嘲笑臨言的同學家裏挺有錢,但更近似於暴發戶,所以對黎樹澤、秦一韶這些家裏背景深的都是捧著的,想盡辦法靠近,可惜一直沒混成朋友。臨言這樣的怎能不讓他嫉妒?


    眼看總是前三名、拿著學校最高一檔獎學金的臨言失誤,對方當即就忍不住故意宣揚開來,話裏話外諷刺臨言光忙著和不同的男生曖-昧,成績都顧不上了。


    ——這人不知道,他還真說中了。


    往常臨言看到成績早該急了,然後好好反思,可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攻略、好感度,還有丟失了的“明眸善睞”屬性。


    是的,臨言最終還是沒能成功把好感度刷起來。周末他約了黎樹澤,還用掉了僅剩的抽獎機會換了“怦然心動”來攻略對方,可惜籌謀再好,最終卻輕易被秦一韶突然的電話毀了。


    ——然而臨言又連責怪秦一韶的立場都沒有。


    如果不是他給秦一韶打了十好幾個電話,對方怎麽會在酒醒之後立刻就給他打回來?


    當時,聽著電話裏秦一韶剛醒時略帶低啞的嗓音,臨言卻連欣賞那份低沉性-感的精力都沒有了,滿心都是絕望尷尬——


    身邊就是黎樹澤,黎樹澤還知道這個電話是秦一韶來的。


    他要怎麽接這個電話?


    專門走開?明擺著有什麽私密的悄悄話,黎樹澤得怎麽想?站著不動?那每句回話都得考慮著說點什麽讓電話內外的人聽了都……至少別掉好感吧!


    是的,他的要求已經低到這份上了。


    然而就是這樣,這個願望也沒能被滿足。


    秦一韶上來就問他,打了十幾個電話是有什麽急事嗎。


    當時貓咖沒什麽客人,挺安靜的,黎樹澤就站在臨言邊上,抱著貓。秦一韶含混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的刹那臨言就眼前一黑——


    以他糟糕的白菜價手機的性能,他十分確定黎樹澤聽見了。


    他瞬間後悔為什麽天真地奢望秦一韶隨便說兩句就掛、結果作死地沒有選擇走出去接。就在黎樹澤邊上接電話是顯得很坦然沒錯,但代價卻是秦一韶說的話也被迫坦然地展露在黎樹澤麵前。


    “呃,沒什麽事……”他小心翼翼地回答。


    “十幾個電話沒什麽事?”秦一韶挺不解的,“我管家還說你似乎急著找我,好像想約我出去幹嗎……”


    臨言手指都開始顫抖。


    然後就聽到身邊的黎樹澤輕笑了一聲——這是個比較冷峻不常笑的人,所以這聲笑格外令人毛骨悚然——“原來你也打算約一韶一起過來啊,可惜他昨晚喝得有點多,不然我們三個可以一起好好過一個下午了。”


    然後主動地,抱著懷裏名叫櫻桃的貓,走開了,貼心地給臨言留下私人空間。


    ——然而臨言清楚地聽見,好感度又一次,降了5,到了64。


    最終這個周末,臨言以淨好感-18的績效,被攻略係統毫不留情地剝奪了一項屬性。他自己在艱難地猶豫和掙紮後選擇去掉“明眸善睞”,保留“膚白貌美”和“魅惑人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當屬性掉下去之後,他對著鏡子,怎麽看怎麽覺得鏡中的自己眼神黯淡。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是最讓人出彩的地方,這個技能失去之後,他還怎麽用無辜委屈的眼神讓攻略對象動心?!


    為此,整整一個早上臨言都沉浸在焦慮裏,想著怎麽恢複屬性。至於成績,平時一點差錯都讓他覺得很有緊迫感的東西,這時候顯得就無關緊要了。


    大不了,等到自己積分漲起來,兌換一些可以提升記憶力和智力的丹藥好了,到時候學習還不是輕輕鬆鬆?


    嘲諷他的同學不知道內情,看他被嘲了一臉還不為所動,又是覺得他慫又忍不住覺得自己沒意思,也就不再念叨,然而臨言還是沒有分過去一點注意力。


    .


    對於高二高三的學生來說,時間好像總是過得飛快。


    上一次看到慘烈的成績打下雞血沒兩天,就又迎來下一次考試的那種飛快。


    轉眼就到了周五,校園慶,不同班級和社團會出攤;而到了晚上七點還會有一場晚會。


    關白越和霍時辰被分配了做冰淇淋的工作,兩人選的時間是在早上。


    時間是關白越選的,因為校園慶這一天,在原世界線裏臨言的攻略會取得一個重大進展,他想趕緊弄完自己的事去看著臨言;並且關白越作為“鋼琴王子”,毫無疑問要在晚上的校園晚會裏上一個節目:鋼琴獨奏,他這幾天準備得很充分,但還是想要在演出前再過一遍。


    “能請學長幫我做一支蔓越莓口味的甜筒嗎?”


    穿著一年級校服裙服色的女生臉頰紅紅地看著關白越。


    “好的。”


    膚色白皙的黑發少年回以溫和的笑容。他穿了高三二班統一的服務生製服,領口細巧的銀質玫瑰鏈閃爍著瀲灩的光澤。


    一支漂亮的甜筒被做好,頂端的冰淇淋被擠得十分對稱,強迫症患者友好的類型。甜美的粉紅色,一點點細碎的花瓣綴在上麵,但不知為何女生的目光卻情不自禁地落在那隻擎著甜筒的手上。


    修長的手指,整齊的指甲帶著健康的淡粉色,皮膚並非蒼白而是玉質般的溫潤,被整齊挽起的黑色袖口越發細膩美好。


    ……好,好可口的樣子。


    女孩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眼神發直地接過甜筒,蚊呐般地道謝。


    “不用謝。”


    回答她的卻並非美少年清潤的嗓音,而是低低沉沉仿佛動畫配音裏大魔王的聲音。


    女孩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抬頭,就看到一張帥氣俊朗,但明明白白籠罩在低氣壓的臉孔。


    “霍……霍學長。”


    女孩看著他陰沉沉的臉色,又看了眼不知何時被這位學長拉到身後半遮住的溫柔美好的關學長,目光再落到關學長腰上突然出現的大手上,忽然閃電般地明悟了。


    一瞬間,她臉上的懵懂和膽怯全都消失不見,眼睛裏幾乎放出光來:“學、學長們好萌啊!要好好加油哦!關學長其實我早就想說了,比起黎學長還是霍學長感覺更般配啊!請一定好好在一起!”


    說完,抓著甜筒就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霍時辰:???


    他沉默地望著學妹跑開的背影,有些茫然,不明白這風一樣的女子是犯了什麽毛病。


    “嘖,被學妹誤會了。”關白越笑吟吟地撥開腰上霍時辰的手,轉到他麵前看著對方的眼睛,“有什麽想說的嗎?”


    霍時辰回過神來,垂眸看著眼前的人,隻覺得對方眼裏的笑意格外可惡。


    “誤會?”他逼問著,“你覺得是誤會?”


    “不是嗎?”關白越故意做出苦惱的樣子,“不是說好做一輩子的兄弟?”


    誰和你兄弟!


    霍時辰掃了一眼窗口前麵一群眼睛裏閃爍著興奮光芒的人——見他看過來那群家夥居然還說什麽“沒關係沒關係冰淇淋不急的學長們繼續”——一把把關白越拽住胳膊,拉到後麵的休息室裏。


    門關上,發出“哢”的一聲。


    關白越還是張著似乎很無辜的眼睛看著霍時辰。後者簡直要氣笑了,對方顯然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我體諒你剛剛走出一段無疾而終的暗戀沒逼你,你倒是嘚瑟上了,嗯?”霍時辰似笑非笑地衝著少年一步步走過去。


    關白越隻覺得對方的身上傳來濃重的壓迫感,逼得他一步步後退,直到坐進椅子裏。


    ……不過,等等?無疾而終的暗戀?


    關白越恍然想起自己為了洗白玩的那套“不是我吊著黎樹澤是他把對我的錯覺當成心動”,頓時哭笑不得——


    還說呢,他家時辰為什麽一邊表現出明明白白的占有-欲,一麵就是不告白。


    合著是他自己的鍋?


    “你本來想怎麽逼我?”


    知道誤會何在,關白越也沒解釋,一臉好奇地看著霍時辰——而後者已經迫近到了椅子跟前,影子將他完全籠罩住。


    霍時辰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挑起嘴角笑了笑。


    他輪廓深邃,五官偏向硬朗,不笑的時候有種威懾力,但忽然這麽一笑,卻添了三分痞氣,有種壞男孩的意味。


    “怎麽逼你?”


    他單手撐在椅背上,慢慢地衝著椅子俯下身去,一點一點,直到與關白越呼吸相聞,兩人鼻尖也就隔了一隻指頭的寬度。


    他眼睛緊緊盯著關白越的,像是鷹隼盯著它美味的獵物。


    “抱著你,親你,問你做不做我男朋友,你說不我就接著親,親到你樂意為止,讓你除了答應什麽都說不出來。”


    “要試試嗎?”


    他的鼻尖抵上關白越的鼻尖。兩人纖長的睫毛幾乎要交織在一起。


    這個距離,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有些失真了。


    白越微微張嘴,說出來的都是氣音——


    “那試試吧。”


    霍時辰喉頭滾動了一下,似乎是一個短暫的笑聲,又仿佛是一句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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