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張小莫有些難過,田甜伸手扶住了她:“小莫,別太著急了。慢慢來。”這種帶著期盼,最後又失望的情況,她也經曆過了,所以她最了解對方的心情:“一切會好起來的。”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媽,我沒事的。阿軒之前的病曆我都看了,他的身體機能恢複得不錯。剩下的,就要交給時間了。我相信,他也一定在努力著,他一定不會讓寶寶和我久等的。”


    正說著,突然病房裏好像出了什麽事,走廊外麵一盞紅燈亮了起來。她們兩個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就急忙跑進了重症監護室。


    隔著玻璃,哪怕身為醫生,張小莫也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畢竟很多儀器的顯示麵板是背對著她的,她無法通過這些來了解龍成軒的情況。


    一旁的田甜則是安慰她:“沒事,沒事的。這幾天的情況一直很好很穩定。現在一定也沒事的。”隻是這話說得有些沒有底氣,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張小莫伸手輕輕的握信了她的手:“媽,阿軒會沒事的!有我們在這裏陪著他,他一定會沒事的。”


    人類的願望其實很卑微,前一分鍾,還在想著龍成軒什麽時候能醒過來。這一會兒,她們兩個就隻祈禱他的平安,不敢再做他求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龍成軒的情況才穩定。醫生交待了幾句話後,才離開了。


    等醫生從病房裏出來,他看向了田甜和張小莫:“剛才是誰在裏麵陪病人?”


    “是我。我是他妻子。”


    那個醫生看了她一眼,然後說道:“你的出現對他似乎是個很大的刺激。現在有兩種選擇:一,我可以特批你……”他打量了一下張小莫的肚子後說道:“我可以特批你每天上午和下午各進去半個小時陪伴他,跟他說話,以刺激他,看看這樣能不能讓他盡早蘇醒。”


    “好!”


    “聽我說完!”醫生不滿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很不滿意自己的話被打斷:“這樣的刺激,很可能會讓他盡早蘇醒,但也同樣的可能會讓事情往相反的方向發展。要知道,他並不是大腦受到刺激才陷入昏睡的。是身體機能受到重傷,從而讓腦部受到傷害,這才陷入沉睡之中。這樣的傷害,是需要一個恢複的過程,太早醒過來,對他來說,也不一定是好事。”


    聽到這裏,田甜輕皺了一下眉頭:“還有一個方法呢?”


    麵對田甜時,那個醫生倒是客氣一些:“龍夫人,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盡量減少這位女士對患者的刺激,這樣的話,或許更有利於他的恢複。”


    說完,他看向了張小莫:“就兩個人的身體條件而言,我個人更傾向於後者。這樣對於患者的恢複會更好一些。”


    所以,是她的存在讓龍成軒剛才麵臨了危險嗎?聽到這裏,張小莫的臉色白了白,然後抿緊了嘴唇:“謝謝醫生,我會好好考慮的。”


    醫生點了一下頭便轉身離開了。


    發現她的臉色不好,田甜扶著她坐下:“小莫,別想太多了。醫生有醫生的想法,我們隻是當個參考就好。”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是我太著急了。看著他一直睡在那裏不理我,所以我急了。明明昨天我已經看了他的病曆,結果今天還跟他說那麽多……”


    “小莫……”


    做了幾個深呼吸後,她勉強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媽,醫生說得沒錯,我現在不適合見阿軒,等他的身體情況再穩定一點,我再來陪他比較好。這幾天,我就呆在外麵看著就好,還是你進去陪他吧。”


    看著兒媳,確定這是她自己的真實想法,田甜才點了點頭:“好的。等過幾天,他的身體恢複得更好一些了,你再去陪他。如果他能被移出重症監護室,你陪他的話,反而比較輕鬆一些。”


    張小莫沒來之前,田甜也進去陪護了一段時間,穿著重重的無菌服呆在裏的滋味真的是不好受。現在她又懷了孕,一直這樣的話,肯定會很吃力的,對她,對寶寶都不太好。


    她點了點頭:“好的,那這幾天還是要辛苦老媽你了。”


    “一家人,不說這些話。你也累了吧,上去休息一下。呆會我讓小王把午餐送去你房間裏。”


    早上因為迷路走了很長時間,剛才在重症監護室裏呆那麽久,她也是有些累了。現在聽田甜這麽說,她直接點了點頭,然後轉身上樓去了。看著她有些疲憊的背影,田甜不由得輕輕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玻璃那邊的兒子:“小軒,你快點好起來啊,不然小莫太可憐了。”


    剛上樓,走到房間門口,樓梯處就傳來了王哥的聲音:“別聽那個醫生的,他的脾氣向來很臭,這裏也沒幾個人喜歡他的。攤上他,算你們倒黴。”


    這樣的安慰話讓張小莫隻能是苦笑:“王哥,我也是醫生,我能分辨得出哪條醫囑是正確的,哪條是不合理的。他說話雖然不客氣,但是說的也是事實。我希望的是一個身體健康的丈夫,而不是讓他拖著病痛的身體強行陪著我。這件事,是我的錯。”


    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回答自己,王哥怔了一下,然後笑了:“我說啊,你就是太理智了。哪怕自己心裏難過,也還是會選擇理智是嗎?”


    “這……大概是醫生的通病吧?尤其是像我這種醫生,如果太過情緒化,會嚴重影響到我對病人的判斷。”有時她也希望自己能任性一些,可是理智卻告訴她,要怎麽做才是對的。


    或許,隻有在麵對那一個人時,她才會露出任性的一麵吧?想到這裏,她眼神黯了黯,然後打開了房門:“我有點累了,先休息一下。”


    “我就在門外,如果有什麽事,喊一聲我就進來。”


    “謝謝!”


    躺在床上,她看著潔白的天花板,卻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龍成軒那邊已經不需要她去照顧了,那她來這裏的理由又是什麽呢?


    翻來覆去想不出解決的辦法,躺在床上又睡不著,她都不知道要幹什麽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看來電,竟然是陳鈺的電話:“你在幹嘛呢?到了那邊也不給我們一個電話,軒哥現在怎麽樣了?田姨還好吧?龍叔在不在那邊?”


    聽著閨蜜一堆堆的問題,她心中一暖,最後笑了:“爸今天剛走,工作不能再耽誤了。媽在這邊陪著我,你放心吧。阿軒他……暫時還沒醒。醫生說他的身體要恢複一陣子,等身體好一些了,才會醒過來。這也算是身體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製吧。”


    “少來,我也是醫生,別拿那些東西來糊弄我,你還真以為我傻是不是?”


    “一孕傻三年,正好,我們兩個傻子湊在一起,果然是好姐妹。”


    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陳鈺也稍稍放心了一點:“小莫!”


    “嗯?”


    “你記住了,不管發生什麽事,你身邊還有我這個姐妹在。開心了,我允許你記不起我,但如果不開心了,你第一個必須想起我,然後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本來已經被逗笑了,可是現在聽到她這麽說,張小莫的鼻子一酸,差點哭了出來,隻能悶悶的應了一聲:“嗯。”


    “什麽嗯不嗯的,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呢。老老實實答應我,不然就算你呆的地方再機密,我也要殺過去揍你的屁股。”


    哪怕是隔著電話,也可以想象得出陳鈺在電話那頭張牙舞爪的模樣。她終於是笑著點頭:“知道了,以後會想你的。”


    “哼,這還差不多。”


    又聊了一會兒,她也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許多,才說道:“小鈺,我先休息一會兒,有空再給你打電話。”


    “你呀,有空的話,多給你家寶寶聊聊天,聽聽音樂吧。最近你一直忙著各種事情,都沒有跟寶寶好好交流吧?這樣可不行,胎教也是很重要的。”


    被好友一提醒,她才反應過來,她真的疏忽了這些事。最近一直在焦慮丈夫的事,以至於忽略了肚子裏的孩子。伸手輕撫了一下肚子,感受著孩子們的存在,她輕輕的點頭:“我知道了。小鈺,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寶寶的。”


    “成,那我不說了,寶兒都要搶電話了。”說完,電話那頭是一陣大呼小叫,然後就是一陣忙音,看來真的是手機被寶兒搶了。


    放下了手機,她坐了起來,去浴室衝了個澡,換了一件舒服的純棉長袖裙子,一點點的把頭發梳好。


    以前,她覺得心情煩躁時,就會通過類似於這樣儀式感一樣的事情,讓自己的心情慢慢平複下來。最近發生太多的事情,每次都在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時,再給自己來一記更狠的,讓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以應付接下來還要繼續,以及還沒有發生的事情。


    坐在梳妝台前,將頭發梳好,紮好。她這才打開房門走下了樓。


    剛到一樓就看到王哥提著中飯從外麵進來:“小莫?你睡醒了?感覺怎麽樣?”


    她笑了一下:“王哥,我沒事了。”


    “要我說,你就別理那家夥。想去看阿軒就去看。你是他老婆,而他那麽喜歡你,你去看他,他一定很開心的。”


    哪怕知道這是王哥安慰她的話,她還是搖了搖頭:“王哥,醫生說得沒錯。在阿軒的身體沒有起色之前,我隻會呆在外麵看著他了。等他身體再好一些,或許我會考慮進去陪他。也順便給他一點刺激。畢竟,要當爸爸的人了,怎麽可以一直賴床?”


    看她說得輕鬆,王哥才確定她是真的想明白了:“行,你自己清楚就好。醫學這方麵,我也不太清楚,你是醫生,應該比我懂得多。有事找我就可以了。”


    “嗯,我先到院子裏走走,然後就回來吃飯。”


    聽她這麽一說,王哥點頭:“那行,你先去轉一圈,我把飯什麽的盛好了再叫你。”


    “不用了,放在餐廳裏,我呆會去吃就好了。王哥你一天天跑來跑去的,這些瑣碎的事,我自己來就好。”


    王哥聽後點了點頭:“行,那你去吧。我收拾一下,先吃飯。”


    等張小莫走後,一個人出現在了走廊:“很久沒看到你對別人這樣上心了。為了哄她開心,竟然敢說我壞話。你是覺得你現在退伍了,所以用不著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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