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之前沒發現,到現在才反應過來,以龍家的勢力和背景,要找什麽樣的人來保護張小莫不行?非得找他這樣一個消沉了七八年的廢物?


    其實隻是龍成軒看在以前的情誼上,出於對他的信任,所以才將最心愛的女人和還沒出生的孩子交到了他的手中。


    聽到他說這番話,龍澤霆微微笑了笑:“想清楚了,知道怎麽做了,就放手去做吧。一切結束後,再變回我以前認識的那,飛揚跋扈的王尉波吧。”


    王哥也用力點了點頭:“叔,放心吧,這一次,我一定會做到的。”帶著對死去妻子的愧疚,他再一次上路,期望著以後的人生再無任何遺憾。


    “你們,打算在門口站到明日世界終結時嗎?”田甜站在門口等了他們好久都不見他們進來,忍不住開口了。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一起往屋裏走去。


    張小莫沒來得及去放行李,就直接跟著田甜到了一樓左邊最裏麵的房間。這裏是一間重症監護室。被各種儀器包圍著的龍成軒似乎睡得很安靜。平靜的睡顏上,看不出一絲痛苦。隻是他黑了,更是瘦了很多,而且嘴唇還是不正常的白色。


    看著他這模樣,張小莫的眼眶一紅,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她的丈夫,曾經強大到可以為她擋下這世界所有危險的男人,現在卻這樣安靜的睡在了這裏。


    他是會在下一秒就醒過來,還是永遠睡在這裏,再也不打算睜開眼睛了呢:“阿軒,我來了!我來了!你如果聽到我的聲音,就快點醒來好不好?你答應過我的,我們一起好好活下去的。你答應過我,要陪我一輩子的。”


    看到她這模樣,田甜趕緊上前去扶住了她:“小莫,我們先出去休息一下。等你休息好了,再來陪小軒吧。”


    現在張小莫畢竟還是孕婦,又經過那麽長的旅途,再讓她這樣情緒激動的話,可就不太好了。


    流著淚,她什麽時候回到房間的都不知道。直到一塊溫熱的毛巾遞到她麵前時,她才清醒過來:“王哥?”


    “龍叔在忙工作的事,嬸在照顧成軒。他們不放心你,所以讓我留在這裏陪著你。”王哥將毛巾遞了遞:“先擦擦臉,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就你現在這模樣,哪個男人也不想睜開眼睛的。”


    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可是現在她一點也不想笑。接過毛巾擦了擦臉後,情緒倒是穩定了下來:“我好多了,謝謝!”


    “好多了就先收拾行李吧。你每天要補充的營養藥劑我都給你擺在桌角了,婉容給你按三餐分好了的,你要記得吃。衣服我就不幫你收拾了。”說完這些,他站了起來:“雖然有些難過,但是好歹他還活著,總會有醒來的一天。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記起之前田甜說過,龍成軒現在的情況比之前已經好很多了,醫生也說過他很快就可以蘇醒。她的心終於是安定了一些:“嗯,阿軒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對嘛,抱著這種氣勢去照顧人,他哪裏還敢繼續賴床?分分鍾從床上跳起來好嗎?”


    終於她還是被王哥的話給逗笑了。這一笑,也讓王哥鬆了一口氣:“如果你多笑,說不定他會醒得更快。你想想,他平時也不願意見到你傷心的模樣吧?笑了,讓他安心了,自然就恢複得快了。”


    “嗯,我會的。”


    “行,那你先收拾衣服什麽的,我去打飯。或者你想吃什麽,我去食堂打劫材料給你做?”


    知道王哥的手藝很好,但是她還是不想太過麻煩別人,搖了搖頭:“不用了,口味清淡點就好了。我不怎麽餓。”其實,在看到龍成軒那模樣後,要不是她還考慮著肚子裏孩子的存在,或許她根本就不想吃東西。


    不過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王哥,在這裏可以看到阿軒的病曆嗎?我想看看他的傷勢和最近恢複的情況。”


    “沒問題,我回頭連晚飯一起給你拿過來。好好吃完晚飯,就當獎勵給你看。”


    被王哥這種哄小孩子的口氣給逗得,她忍不住微笑:“知道了,會好好吃的。”


    送走王哥,收拾好東西。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再一次來到了那個房間外。這一次,田甜也在外麵:“小莫,你怎麽又過來了?還是去休息一會兒吧,不然身體會吃不消的。”


    她搖了搖頭:“媽,放心吧。我是醫生,知道自己的情況的。如果身體撐不住,我一定會回去休息。現在,我隻想好好看看阿軒。”


    知道他們夫妻感情深厚,田甜輕歎一聲:“行,那你在這裏,我去幫你爸收拾行李。”


    以龍澤霆的身份和職位,能在這裏呆這麽多天已經是極限了。明天,他必須回到他的工作崗位上去了。


    張小莫輕輕點頭:“媽,這裏就交給我吧,我會照顧好阿軒和我自己的。”


    “如果有什麽事,那裏有一個紅色按鈕,按下去。馬上就會有人趕過來的。”


    這個屋子裏其實是有護士的,隻是如果平時沒什麽事,她們會呆在自己屋子裏學習。想要在這裏站穩腳跟,沒有踏實的功底和豐富的學識是不可能的。


    她應了一聲後,田甜這才轉身離開了。


    隔著玻璃,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她心中卻再也沒有像之前那樣心緒難平,隻是這樣靜靜的看著他,想著他如果醒來看到自己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她甚至在想,如果龍成軒一直醒不來她要怎麽辦?


    可是一想到這一點,她就不由得笑了。醒不來又怎麽樣?不醒來也還是她的丈夫啊。大不了,他一直躺在那裏,她就一直陪在這裏好了。嗯,帶著他們的寶寶一起陪著他,一輩子。


    “小莫,吃飯了。”


    王哥的一句話驚醒了她。她回過頭,看到王哥手裏拿著飯盒,另一隻手裏還拿著一疊紙質的東西,不用說也知道,那是她丈夫的病曆和術後的各種情況。


    她伸出手,王哥卻直接把飯盒遞到了她的手中:“約定好了的,先吃飯,然後再看這些。”


    笑了笑,她接過了飯盒,坐到了一邊的椅子裏:“王哥,你吃了嗎?”


    “你先吃。吃完了,我去還碗時再吃。”王哥也跟著坐到了她身邊,但卻禮貌的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放心,龍叔和嬸子的晚飯我也送過去了。”


    “謝謝!”除了這兩個字,她也不知道要跟王哥說什麽才好了。


    王哥也隻是淡淡的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麽客氣的話。


    於是,在這小屋走廊的長椅上,他們一個人看著,一個人吃著,直到那一份飯都吃完。而張小莫意外的發現,王哥給她帶的飯菜份量剛剛好,不多也不少。


    看到她有些奇怪的表情,王哥笑著遞過資料,又抽走了她手中的飯盒:“在一起呆了一個多月了,你每餐吃多少我還不清楚的話,也就活不到現在了。”


    偵察力,是他們在部隊裏最基本的能力。以他們原來的工作,稍一不小心,偵察不到位,隻怕整個人就要和這個世界說拜拜。


    這一點張小莫也是知道的,隻是她有點哭笑不得:“如果你們教官知道他教你的東西被你用到了這裏,會不會生氣?”


    “嗯,估計得氣得掀棺材板。”王哥搖了搖頭:“他……已經沒了。”


    “啊,對不起!”


    “傻丫頭,道歉幹嘛?又不是你把他幹掉的。放心吧,他不會介意的。按他的說法,我們如果想鍛煉好自己的偵察力,最好細心的注意身邊的每一個細節,一旦這種行為成為了一種本能,我們在戰場上生存下來的機率就會大很多。”說到這裏,他不由得輕歎了一聲:“可是他自己卻忘了這一點,最後沒有再回來。”


    似乎這裏麵有故事,但是她卻不好多問,隻能是拿起資料:“你快去吃晚餐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晚上不用陪著我,早點休息。”


    王哥點了點頭:“你也早點休息。這裏的話……八點半以後,就不許不相幹的人呆在外麵了。會有醫生和護士守在這裏的。”


    所以,呆在這裏,如果龍成軒不醒過來,其實根本沒有她什麽事是嗎?


    她有些無奈,但是也知道像這種地方,自然有它的規矩:“我知道了。謝謝王哥。”


    送走了王哥,她這才打開了手中的資料。一頁頁的翻看,她才知道龍成軒被救有多幸運,如果救他的人再遲一點,隻怕自己就永遠都看不到他了。


    是的,真的是永遠看不到了。在那樣茫茫的大海上,屍體都不會存活多久,被血腥味而吸引,那片海域的鯊魚會蜂擁而至,到時她真的是連一絲頭發都見不著了。


    看到這裏,她發現自己已經看不下去了。從口袋裏掏出手絹,擦去了眼淚後,她站起來,又隔著玻璃看了一會安靜躺在病床上的丈夫,這才重新坐了回去。


    翻看著手中的資料,張小莫卻發現心情再難平靜。所以,醫院裏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醫生不會給自己的親人動手術。原因就是在這裏嗎?麵對親人,哪怕是再冷靜的醫生,都會變得無法好好麵對自己的病人,更別說要做那些細致入微的手術了。


    “小莫,時間到了,回房間去休息吧。”聽到這個聲音,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在這裏傻傻的坐了一個多小時了:“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傻孩子,我們是一家人,擔心是正常的啊,有什麽好道歉的?”


    站起來後,她又站在玻璃前看了一眼丈夫,這才跟著田甜一起回了二樓屬於她的房間。


    看著她手中的資料,田甜歎了一口氣:“小莫,我知道你是醫生,但是有些事,你還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較好。我怕你現在的身體撐不住。”


    麵對婆婆的擔憂,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媽,隻有知道他現在的情況,我才會知道以後我要怎麽做。我是醫生,我會知道怎麽做對他是最好的。放心吧,我不會為難自己的。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寶寶,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在這種時候,我絕對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的。”


    有她這樣說,田甜也算是鬆了一口氣:“那好,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來叫你。”


    “謝謝媽。”


    輕輕的關上門,她隨意的衝了一個澡,換了一身舒適的衣服,這才躺到了床上。換了陌生的地方,身邊沒有熟悉的人,最親愛的人躺在樓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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