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莫抬頭看到了那些雖然留有歲月痕跡,卻依舊英俊的臉:“伊藤先生?”


    “是的!你是阿軒的妻子吧?”說話間,他已經伸出了手:“酒會裏的空氣不太好,對孕婦來說,可能有點難受。外麵園林的景色還算不錯,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陪夫人出去散散步?”


    這邊是兩個不相幹的女人對自己虎視眈眈,另一邊是不適合她獨自相處的男性。她正在犯愁要怎麽拒絕時,又有一個人出現了:“龍夫人!”


    “佐藤先生,晚上好。”終於來了一個容易應付的了。她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轉頭看向了身邊兩位女人:“對不起,我已經答應了佐藤先生明晚拜訪的請求了。我想,應該是沒有空出席你們的花道聚會了。”


    雖然被拒絕,可是想到佐藤大師已經達到目的,這兩個女人也微笑著站了起來:“哪裏,是我們失禮了。對不起!我們先離開了。”


    這邊張小莫擺出一副有話要跟佐藤說的模樣,期待伊藤可以離開。可是對方好像完全沒有這個自覺:“說起來,外麵的園林是八木大師親自設計的。如果有佐藤先生相陪的話,應該可以為我們解說一二,也方便讓我們更了解八木大師造景的含義。”


    看來,這個伊藤今天是打算一直粘著她了。她無奈的站了起來:“對不起,我……”


    “龍夫人請!”


    另一邊,佐藤也不喜歡酒會這略有些吵鬧的環境:“龍夫人,我們一起去外麵走走吧,一直悶在這裏,對寶寶也不太好。”


    既然是這樣,她不如直接出去走走。反正,她也從來不是一個依靠丈夫才能解決問題的人:“兩位盛情,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時龍成軒也走了過來:“兩位,這是要帶我夫人去哪呀?”


    看到丈夫來了,她笑著走了過去:“伊藤和佐藤兩位先生說裏麵的空氣太悶了,所以提議帶我出去走走。也順便參觀一下外麵的庭院。”


    聽她這麽一說,龍成軒伸手摟住了她的腰:“是嗎?那我還真是要謝謝兩位的好意了。”


    “小軒,很久不見。知道你很忙,分不開身,所以沒有找你聊天了。小莫她……”


    “對不起,我夫人性格有點內向,不太習慣陌生人這樣親密的稱呼她。還是請伊藤先生叫她張醫生吧。”


    麵對龍成軒這樣直接的拒絕,伊藤有些尷尬:“你知道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隻知道,您現在是伊藤先生。”龍成軒摟著妻子:“而我,或是我的妻子,不想與您有任何的關係。”


    “曾經,我們也……”


    “您是要跟我討論與一個兩歲多的孩子之間的友誼嗎?”


    這一句話,懟得對方完全不知道要怎麽開口了。還是佐藤解了圍:“龍先生,我們沒有惡意,隻是看到尊夫人一個人呆在這裏有些無聊,會場的空氣也確實有些不好,所以才想帶她出去透透氣。”


    看到龍成軒的臉色仍然不好,張小莫輕拍他的手背:“好了,二位也是好意,放心吧,這麽多人看著他們帶我出去,不會對我做什麽的。再說了,你老婆我也不是那種任人欺負的弱女子不是嗎?”


    有她這一句話,龍成軒算是稍鬆了一口氣。如果一直這樣僵持下去,這事情還真是不好辦了:“真的可以?”


    “嗯,我也覺得這裏麵有些悶,而且……氣氛不算很好。”畢竟有那麽多人虎視眈眈的盯著她呢,她可不想與這些人周旋。


    這時傑尼又對龍成軒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他麵露難色時,伊藤開口了:“小軒,過去吧。我會照顧好小……我會照顧好張醫生的。以你母親在我心中的地位發誓。”


    有了這句話後,龍成軒長吐一口氣,最後點頭,對張小莫說道:“有事叫我!”


    “放心,有事我會很打再說。”張小莫笑著輕推了一把他:“去忙你的吧。”


    等龍成軒離開後,她才對身邊兩位男士說道:“我們走吧。”


    在離開會廳時,佐藤說道:“龍夫人,你讓人發給我的三張照片,我看了。”


    “明白了嗎?”


    “……”


    見對方不說,她輕輕搖頭:“如果你放不開,你永遠達不到第三個境界。”


    聽她這樣說,佐藤才開口:“我現在才達到第二張圖的境界。但是第三張圖的境界……”


    “那是我的道,不是你的道。我追求的美,是一個最簡樸,極致的美。有酒,有心愛的人,有喜歡做的事,人生就是一種美,不管是行走坐臥,都是美的。如果你沒有一顆感受美,感恩美的心在,隻是一味的追求所謂的極致,你永遠都達不到那種程度。”


    說到這裏,她停下了腳步:“你有多久沒有好好欣賞過身邊的美景了?不是帶著那種專業的目光去審視,而是純粹的去欣賞美,哪怕它是殘缺的,卻也有獨特的美。又或是它是最簡樸的,卻呆在了最恰當的位置,成就了那份美?”


    被一個比自己小了十幾二十歲的女人看著,佐藤有些尷尬,但是她說的話,似乎也正中他的弱點。為了這道坎,他似乎已經快迷失自己了。就像她說的一樣,他已經有多久,沒有像最開始那樣純粹的去欣賞美了?


    “有一句話,叫‘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這句話,你懂了嗎?”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過了一會兒,佐藤突然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看到他這模樣,張小莫笑著點了點頭:“明白了就好。”


    這時佐藤對著她深深一鞠躬:“張君,謝謝您!”


    第一次,他用敬語稱呼一個女人。但是他覺得這個女人擔得起。


    張小莫沒有阻止,而是在他行完禮後說道:“帶我參觀一下這個庭院吧。我想,現在你更能夠體會你老師的美學觀念了。”


    這時佐藤看向庭院,發現以前一些他想不透,或是沒有發現的東西都映入了眼底,心中一陣竊喜:“是的!我明白了。”


    “但是你最好記住,這是你老師的道,不是你的道。有些事明白了,但是要如何尋找,還需要你問本心。”


    這一句話,像是醍醐灌頂一般讓佐藤一下清醒了過來。差一點,他就走上了岔路:“張君,謝謝你!”


    “任何時候都要記住,莫忘初心!”說完,她就這樣走在一邊,靜靜的欣賞著這寧靜如水的庭院。而一邊的伊藤從出來後,就一直沒有再說話,隻是看著她指導佐藤。


    這時他才明白,為什麽佐藤會找上張小莫。原來,這個女人隻憑幾句話就可以讓人清醒嗎?雖然兩個人看起來,性格大不相同,但是在某些方麵,她們還真是一樣的出色。


    參觀完庭院後,三個人回到了宴會廳裏,看到龍成軒後,她微微笑了笑:“今天晚上多謝伊藤先生與佐藤先生相伴。我們就此別過。”


    “張醫生,甜甜她還好嗎?”終於,伊藤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句話,佐藤顯然也是知道一些伊藤的情況的,聽到這句話後,他趕緊的行了一禮,然後借口先離開了。


    張小莫看到四周還有人盯著他們,她也歎了一口氣:“何必呢?既然已經到了這裏,選擇了這裏,那邊……就不是你需要關心關注的了。”


    “我……隻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看著眼前這個癡心的男人,她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我婆婆現在過得很好。正在準備下一次個展的畫作。有我公公照顧著,伊藤先生不用再擔心她了。”


    刻意的提到了公公婆婆這兩個詞,其實就是在提醒對方,他喜歡的女人已經嫁人了,讓他不要再宵想了。


    哪怕明知道是這樣,可是聽到張小莫這樣說後,伊藤的臉色還是有些難看:“你們這次過來……她有什麽要讓你們轉告我的嗎?”


    “事實上,如果不是阿軒告訴我,我甚至不知道有您這一號人。婆婆,沒有跟我提起任何關於您的事。”一句無情,絕情的話從她口裏說出來,更像是一把利劍一樣狠狠的紮到了伊藤的胸口,他臉色變得很難看。


    在做了幾個深呼吸後,他似乎還想什麽,但是又好像還是有些不舒服,再一次閉上了嘴,又做了幾個深呼吸,當他再要開口時,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往地上倒去。


    出於醫生的本能,她直接扶住了對方:“伊藤先生!伊藤先生,您怎麽了?”


    說話的同時,她已經在掏對方的口袋。如果對方身體不好,應該會隨身帶藥品,可是她卻什麽也沒找到:“野狼,找婉容,去拿我的藥箱過來。”


    伸手解開了對方襯衣最上麵的扣子後,她又伸手掐了掐對方的人中。


    藥箱還沒有拿過來,伊藤已經虛弱的睜開了眼睛:“我怎麽了?”


    “應該是暈過去了。您有高血壓嗎?或是心髒病史?”說完,她已經拿著清涼油在對方的鼻下抹了一點。


    聞到這清涼的味道,伊藤終於是有精神一些了:“我沒事。我很好。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您確定?”


    看到剛才還對自己不假辭色的張小莫現在卻這樣緊張自己,伊藤突然笑了:“我現在明白,為什麽王儲殿下會請您當他的隨行醫生了。您真的是一位很出色的醫生。”說話的同時,他借著對方的手站了起來:“我很好,放心吧。我沒有心髒病史,平時血壓也很正常。剛才……失禮了。”


    她搖了搖頭:“不是失禮不失禮的問題。不管何種立場,在我們醫生眼裏,隻有病人與正常人的區別。如果真的太累,就回去多休息,至於其它的事……已經過去了,你就不要太過在意了。”


    不在意嗎?怎麽可能?伊藤苦笑一聲,對著宴會的主人點頭:“今晚失禮了,我先回去了,改日再來道歉。”


    “哪裏,伊藤先生最近太過勞累了,有空還是要多休息才是。”說完,那人也陪著他往外走去:“您是自己開車過來的嗎?我還是叫人送您回去吧。”


    這時龍成軒來到了妻子的身邊,一臉的無奈:“這種人也救,我真是服了你了。”


    “好歹是人命一條。醫生麵前無國界的。”她輕輕一句話,換來了身邊一群人的掌聲。不管大家的立場如何,今天張小莫這一手確實是贏得了大家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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