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忘了,你是醫生。你的情緒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你的患者。”


    田甜一番話驚醒了張小莫,她伸手擦去了眼角的淚水,然後點了點頭:“媽,我明白了。”


    “乖,媽一直知道,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呆會,媽發一張畫給你,那是我很久以前創作的一幅畫。我也是通過那幅畫才突破,開始走上更高一層的創作之路。希望它能對你有所幫助。”


    過了一會兒,張小莫的手機收到了一條微信,打開後,發現是一張畫,畫中是一片頹廢,黑暗,一個女人就這樣呆在畫裏。如果隻看這些,就覺得好像整個世界都已經黑暗,沒有任何希望了。可是偏偏,在女人的身後,不遠處,有一扇門開了,門內是溫暖的橘色燈光,在那裏,有一個看不清麵目的男子,正拿著一條紅色的圍巾在默默的守候著。


    剛開始看這幅畫時,張小莫隻覺得內心一片絕望一般,可是在看到這個角落時,好像整個世界觀都被顛覆了過來。人生,並不全是灰色與黑色,還有溫柔的橘色與紅色,還有人一直在守候著你。生命,也不僅僅隻有離別,還有希望,還有……愛。


    明白了這一點後,她給田甜發了一則消息:“媽,我知道了,謝謝你。”


    當她再次看著那些寄托著思念與祝福的瑪尼堆時,心中已經不再是死亡,悲哀……那是一種就連死亡也無法分開的愛,就像是她對生命的珍惜一樣。


    想到這裏,她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然後轉發給了龍成軒:“我們的愛,就算是死亡也不會分開,它會一直都在。一如這千年不倒的瑪尼堆一樣。”


    輕輕的點下發送鍵,她一身輕鬆的重新回到病房開始繁忙的工作。雖然雪災已經過去,可是後續還是會有很多事需要處理。除了傷員外,剩下的人,也全部做了體檢,有些人的身體雖然沒有受傷,但也不容樂觀。而且這次雪災的受災範圍並不隻是這一個寨子,還有傷員被源源不斷的送往這裏,醫生,護士們,沒有一個能夠閑下來的。


    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有別的醫生替下了張小莫後,她才發現自己已經餓到不行了。還好身邊的護士發現了,趕緊的塞了一塊點心讓她先吃著,緩一緩,這才下去吃了點熱食。


    這時索旺也回來了,他看著張小莫這模樣搖了搖頭:“張醫生,你這樣不行的。如果想要照顧好更多的人,你必須要先照顧好你自己啊。如果你把自己累倒了,再有重傷的病人過來,你怎麽幫他治?”


    “一時忙,給忘了。”


    這時景天也過來吃飯了,聽到他們說的話後,他沒好氣的吐槽:“這家夥就是一個工作狂,隻要一工作起來,除非有人叫停,否則她可以把自己累死。”說完,他將他的午餐肉都堆到了張小莫的盤子裏:“你啊,餓死活該。”


    看著盤子裏堆起來的午餐肉,張小莫對著他翻了個白眼:“你比我好多少?傳說中的口嫌體正直是吧?”


    “嘿,我的小暴脾氣喲!你得了便宜還賣乖是吧?小心回頭我跟你老公告狀,告訴他你不好好休息也不好好吃飯。我跟你說,我可是有他的電話的。他走之前可是特意叮囑了我,要我盯緊你。”


    張小莫認真的點頭:“再努力點,再努力點編,我差點就信了!”先不說龍成軒的電話不可能隨意給別人,單單在這種高原,除了像她手中這種加強過的手機,一般的手機根本就沒信號,更加不可能打得通電話。再說了:“要你盯著我,怎麽沒提醒我吃中飯啊?”


    聽她這樣一說,景天頓時覺得:“這六月飛雪必有冤情啊!!古人誠不欺我!我叫了你四五次,結果你一次都沒聽到?”


    “沒聽著,不算!”


    看他們兩個人鬥嘴鬥得開心,一旁的護士也笑了:“張醫生,你真的冤枉景醫生了,他是真的過去叫了你幾次,結果你一直在工作,根本沒理他。”


    聽到護士們也這樣說,張小莫才摸了摸鼻子:“真叫了呀?”


    “不然我還騙你?張小莫,我就問,同學這麽多年,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景天一臉委屈,大有“你再不哄寶寶,寶寶就哭給你看”的架勢。惹得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這幾天相處,再加上一起抗災搶險,大家的感情比之前更深了,現在開起玩笑來也隨意得多:“張醫生,真的嗎?景醫生從來沒有騙過你?”


    騙嗎?還真是沒有,最多也就是因為長輩的介入,讓曾經的諾言無法實現而已。不過現在她已經有了龍成軒,也就沒有任何遺憾了:“別看這家夥天天和個二世祖一樣,但人真的很不錯。至少,認識他這麽多年來,除了還欠了我五六頓飯外,基本都是說話算數的。”


    “嘿你個張小莫,你這是損我呢,還是損我呢?”


    “才發現我在損你呀?有夠遲鈍的。”張小莫的話引得大家都笑了起來,就連景天也無奈的搖頭:“你就欺負我不能拿你怎麽樣是吧?”


    “那是必須的,我當年可是學生會的,要是我在同學群裏歪歪嘴,你覺得下次同學聚會時,你還能豎著出來嗎?”


    景天想了想同學裏那幾個內蒙古的和東三省的同學,頓時臉都黑了:“女王大人求饒命!”


    兩個人的笑鬧,感染了大家,也讓辛苦了一天的眾人能夠稍稍放鬆一下情緒。畢竟一直麵對生死,傷病,也不是一直都能夠把情緒調整過來的,有人逗著笑一下,大家的情緒也會好很多。


    另一邊,一直在看著的陳醫生點了點頭,再一次給張小莫的印象加分。雖然以前也和張小莫一起做過醫療援助,但那時的她,就和在醫院裏一樣,除了麵對病人,其它一律冷漠,也從不與同事們聊天,更別說像今天這樣開玩笑了。看來,是有什麽事改變了她吧。


    想到那天那個從天而降的男人,陳醫生笑了,果然,能夠改變女人的,向來都是愛情。有了愛情的滋潤,哪怕冰山美人,也會慢慢融化。張小莫從剛進醫療隊時與大家的不熟絡,到現在已經開始學著慢慢幫大家調整心情。這樣的人,在學校裏應該也是個風雲人物了。如果好好加以培養,必定可以成為醫院裏頂尖的人才。


    張小莫可不知道陳醫生在觀察著自己,在笑鬧中吃完飯,她一個人開始慢慢的散步。這時景天也跟了上去:“不敢再讓你一個人亂跑了。”


    “我哪裏是一個人了?沒看到馮軍,索旺都跟著嗎?”張小莫對著身後兩個人說道:“有人當你們不存在喔。”


    老實憨厚,又感激醫生們的索旺自然是不在意,馮軍也從來不會在意這些,所以兩人對於張小莫這句話,隻是笑笑:“沒事,他可以當我們不存在。”


    “喂,我哪裏有當你們不存在啊?隻是你們兩個人都不怎麽說話,讓她一個人在這裏亂逛,很容易胡思亂想的,知道嗎?”


    看著美麗的夜景,張小莫選了個地方坐下:“好了,別在那裏吵架了,大家一起坐下聊聊天吧。”回頭看到他們都發怔的表情,她笑了:“我們以後還要相處很長一段時間,先好好聊聊吧,這樣以後呆在一起也不至於彼此陌生。尤其是小馮,雖然你跟了我一段時間了,但是我們兩個好像還從來沒有好好聊過天,一起坐下來聊聊吧。”


    聽了她這樣說,大家也不拒絕,紛紛在她身邊坐下:“嫂子,我不太會說話……”


    “我原來比你更不說話。”


    這句話倒是不假,原來的張小莫何止是不會說話,根本是不說話好嗎?最多也就是一句謝謝,再沒有更多的話了。當時馮軍受命保護張小莫,發現她是這種性格時,表麵上雖然不說,但是內心還是有點小抵觸的。就怕她這種性格會不配合他的工作,這樣就麻煩了。可是這一路下來,她雖然是有些任性,但是從來沒有為難過別人:“嫂子,你比我好多了。”


    “張醫生原來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我啊?讓景天說吧。”


    景天有些意外:“可以嗎?關於你哥哥他……”


    “阿軒幫疇哥哥聯係了醫院,現在哥哥已經可以站起來了,他說了,聖誕會和我爸媽一起到f市來陪我過節。”說到這裏,她臉上又多了許多笑意:“都過去了,沒什麽不能說的。”


    於是,馮軍和索旺從景天口中知道了張小莫在大學時的開朗,受人歡迎,喜愛,也知道了她因為哥哥受傷的自我放逐。後麵的事,景天不知道了,但馮軍卻很明白。因為龍成軒的出現,改變了張小莫的人生:“嫂子,還好你遇上了老大。”


    “嗯,這是我的幸運。因為他,讓我擺脫了原來心中的枷鎖。”張小莫看著遠處的星空:“但最讓我感動的,不是他為我做了這件事,而是他從來不需要我開口,就會為我解決所有讓我傷心,難過的事。是他……為我撐起了一片天空,一片可以讓我重新快樂的天空。”


    說到這裏,她轉頭對大家笑了:“有一個男人這樣努力讓我快樂,我怎麽還能呆在原來的世界裏自我封閉呢?所以,我努力讓自己走出來,不再像原來那樣冰冷。雖然不太可能恢複成大學時的模樣,但至少,也要努力做一個讓他可以放心的女人。不能……讓他在辛苦工作時,還為我擔心呢。”


    所以,這就是她今天開始努力轉變的原因嗎?聽到她這樣說,景天搖了搖頭:“如果你為了讓他開心而勉強自己,他應該不會開心的。”


    勉強嗎?倒是說不上,隻是還沒有太習慣吧?畢竟三年來養成的習慣,也不是說改就能改的。張小莫笑了笑:“我不會勉強自己的。景天,你也要幸福啊!我們全都要好好的,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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