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人一身的血,張小莫也來不及多說什麽,直接掛了電話跟著他往外走:“怎麽回事?情況怎麽樣?”


    “山上滑坡,被石頭砸中了,三個人,一個砸中頭沒救了,另一個砸了腿,還有一個被護在了身下,隻有一點輕傷。”那人也飛快的把情況說清楚。


    張小莫一聽,馬上喊道:“景天,跟我一起!馮軍,陪我到車上拿急救箱,聯係直升機,讓他們隨時做好起飛的準備。”


    “是!”


    到車上拿了急救箱,張小莫不放心又拿了兩支麻醉劑,一大包紗布和手術用品,這才飛快的跑著跟著那人上了一輛摩托車。


    景天和馮軍這時也找來了摩托車跟著一起趕過去:“現在滑坡停止沒有?那裏還有危險嗎?病人還在那裏?”


    那個工作人員點頭:“滑坡停止了,暫時沒有危險。我們已經讓人設置路障,提醒大家小心。受傷的人被抬到馬路邊上了。”


    雖然說他們是怕再有山體滑坡,所以才將傷者帶離了之前的地方,但是這樣擅自移動受重傷的傷者,其實對他們來說也是致命的。


    不過現在張小莫也不會說這些,畢竟別人都是好心,她不可能去指責什麽。


    騎了十來分鍾,才趕到了出事的地點,看著地上那些還沒有被清理幹淨的礦石,張小莫的心沉了下去。說是碎石太客氣了,這裏掉下來的石頭差不多都有磨盤大小,現在隻能希望傷躲開了這些大石頭,否則,就算是她來也沒用。


    “醫生,這裏!在這裏!”遠遠的,有人用手電為他們指明道路:“小心,還會有落石下來。”


    聽到這句話,馮軍馬上站到了張小莫的身邊:“嫂子,小心一點。”


    看樣子,是怕震動會引起新的山體滑坡,所以摩托車隻能在這邊停下。張小莫雖然心急,也知道盡量放輕了腳步,用盡可能快的速度趕到了那一邊。地上躺著兩個人,一個人的頭上已經蓋上了一塊布,看樣子就是他們說的,那個直接被石頭砸中的鎮民了。


    來不及檢查那位死者,張小莫將手探向另一位傷者的頸動脈處,發現還有脈博後,她稍鬆了一口氣。最怕是傷了動脈,那樣的話,以她現在手中的器械根本救不了對方。


    “你好,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嗎?”張小莫一邊用剪刀剪開傷者的褲腿,一邊大聲的和傷者說著話。一旁的人想要插嘴,景天卻阻止了他:“與傷者說話,讓傷者保持意識也是急救的一種。這種地方,這樣的傷,睡過去就永遠睡過去了。”說完,他走到另一個縮在一團的小孩子身邊:“你好,我是醫生。”


    這邊張小莫剪刀開了褲腳,馬上發現一直在流血的傷口。雖然血流不急,但是經過這麽久傷口的血還沒止住就不是一個好現象了:“馮軍幫我聯係直升機。這位,麻煩你過來幫我打手電,我必須找到出血點,不然她撐不到直升機過來。”


    不是醫院,沒有血漿,也沒有替用的濃縮的紅細胞。如果找不到出血點,這個人很快就會被大量失血引起的失溫帶走生命:“聽著,我現在為你做臨時手術,沒辦法全身麻醉了,如果有痛楚,你必須忍住。為了你的孩子,好嗎?!”


    本來已經快要放棄的女人,在聽到張小莫這句話後,眼睛頓時多了一點光亮。而景天一直陪著的小男孩也撲了過來:“阿媽,你不要拋棄我!”


    “孩子已經沒有爸爸了,你不能讓他再失去媽媽!撐住好嗎?隻要你堅持住,我一定治好你!”


    看著張小莫認真的表情,女人點了點頭,握緊了手腕上的佛珠:“好!”


    “馮軍,簡單的外科手術,能幫上忙嗎?”


    “我……”


    “隻用幫我遞東西,擦汗。”說完,張小莫已經帶上了消毒手套,掰開了麻醉劑:“可以嗎?”


    看到那些乞求的眼神,馮軍點頭:“可以!”


    為傷者打上麻醉藥後,張小莫將手術器具攤開,將必用的幾種名字告訴馮軍,又讓他帶上手套,在工作人員的照明下,開始了艱難而簡陋的手術。


    足足花了十來分鍾,她才找到了出血點,是一處小的靜脈破裂,但現在隻能臨時止血,手中缺乏大量的手術工具,再加上照明不行,她就連最簡單的縫合都做不到,隻能用血管鉗鉗住。


    又用簡單的方法處理了傷者斷骨,為她稍加固定,包紮後,張小莫隱約聽到了直升機的聲音:“馮軍,是不是直升機到了?”


    “應該是的。”馮軍看著躺著的病人,雖然大量失血讓她臉色蒼白,但是似乎比剛才要稍好一些了。


    張小莫再次檢查,確定她身體其它地方沒有受傷後,才讓馮軍和工作人員將她小心的抬上了臨時做的擔架,然後抬了過去。


    這時,她才取下口罩,長舒了一口氣。如果送去醫院及時,傷者的生命不會有危險。她已經做了能做的,剩下的,就隻有看老天了。


    “姐姐,我媽媽會死嗎?會像爸爸一樣嗎?”這個小孩子應該學漢語沒有多久,雖然會說,但是發音很生硬。


    張小莫想了想,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巧克力,打開後遞給了小孩子:“我們做了所有能做的,剩下來,就隻有祈禱了。她是一個偉大的母親,我相信,為了你,她也會堅強努力的活下來的。”


    嘴裏含著香甜的巧克力,小孩子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姐姐,我怕!”


    伸手摸了摸小孩子的頭,張小莫將他抱在了懷裏:“不怕!你和姐姐一起回去,我們一起等待消息好不好?”


    “好!”


    張小莫這才準備站起來,可是她剛一站起來,就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摔倒了。還好景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沒事吧?”


    “沒事,有點頭暈。”說完,張小莫也趕緊的給自己吃了一個巧克力,然後掏了一個給景天:“你最好也吃一個。”畢竟是剛到高原。如果隻是普通的行動還沒事,像剛才那樣緊張的跑動,高度集中精力做手術什麽的,身體還是會吃不消的。


    返回來的工作人員看到她這一幕也不敢讓她再留下,馬上安排人將大家和小孩子都送去了招待所。這些醫療人員,都是非常尊貴的客人,可不敢讓他們出事。要知道,這次醫療援助還是他們好不容易申請下來的。


    不過對於這兩個第一天到高原就出來救人的醫生,工作人員們都非常的佩服,畢竟,不是誰都受得了這高原的。


    等回到招待所時,醫療隊的人也知道了情況,哪怕不舒服,能起來的,也都起來了,他們看到張小莫一身是血的牽著一個小孩子走了進來,馬上圍了上來:“張醫生,沒事吧?”


    張小莫強忍著頭疼說道:“我沒事,小孩子受了些擦傷,在外麵不好處理,所以帶回來了。他媽媽被直升機送去下麵的醫院了。嗯……何醫生,可以麻煩您幫我陪一下小朋友嗎?我去換個衣服。”


    畢竟這一身血腥的,換成誰也不舒服,之前動手術是沒辦法計較,手術動完了,自然是想換下來。


    被稱為何醫生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醫生,她點了點頭:“張醫生,你去把衣服換了吧。還有,你的臉色不太好,沒事吧?”


    “沒事,剛才跑急了,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張小莫跟大家打了個招呼,這才回了房間,清洗了一下,又在床上躺了一下,一陣陣的頭疼才緩了過來。她喝完了自己之前泡的紅景天茶,確定人沒事了,這才將電話撥了回去。


    電話很快被接通了:“怎麽樣?沒事吧?”


    “山上的落石,砸死了一個,還有一個搶救了一下,然後送到山下去了。幸虧你安排了直升機,不然隻怕這一個也難救活。”


    之前與這裏的接待人員聊天時,她已經知道,這裏雖然是個鎮子,但沒有醫院,有幾個診所,也隻能做一些簡單的看診拿藥,甚至連輸液的設備都比較稀缺。他們這裏很多地方還在用玻璃的藥瓶和針管,但是在這種高寒地區,很容易被凍裂掉……


    隻有到了這裏,她才知道她們這一次的活動有多困難:“阿軒,可能……我會要經常麻煩直升機給我們接送人或是東西了。”


    “沒事,盡管用!如果不夠,打電話給小昂,他會安排的!”對於妻子的請求,龍成軒是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需要什麽藥品,開一張清單出來給馮軍,他會負責聯係人給你們送過去,保證不耽誤你們的治療。”


    聽到丈夫的話,張小莫輕歎了一口氣:“生平第一次,覺得有一個霸道總裁一樣的丈夫真不錯。”


    “必須的!不過……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你第一次覺得有我不錯嗎?”龍成軒說到這裏,聲音變得魅惑了不少:“看來,平時為夫的表現讓老婆大人不是很滿意啊!下次我會再繼續努力的。”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對於龍成軒這猝不及防的開車,張小莫有些不知道要怎麽接話:“你欺負人,我要告訴媽!”


    提到田甜,龍成軒想起來了:“對了,你那邊沒事了的話,記得打個電話給老媽。你上高原,她還是有些擔心的。”


    “好!我呆會就打。”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張醫生,你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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