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師很快對周天慧拿來的五個娃娃完成了診斷, 球形關節人偶對不懂行的外人來說也許神秘複雜, 但在內行人看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這個五個人偶都是出自不同的商家,用到的素體材料都不同, 找齊材料修理要花點時間。”下好了結論,柳大師就對她說道,“先付之前說好的修理定金, 一個月後來拿貨再付剩下的。”


    “一個月後嗎?”周天慧聽到後十分激動, 看了一眼自己的人偶娃娃們, 特別是其中一個被周天俊那混小子摔得特別慘烈的那隻簡直要高興哭,“謝謝謝謝, 我馬上轉賬打錢!一個月後再來拿!”


    相比小姑娘的興奮, 柳大師很淡定, 在手機提示銀行到賬後,就準備直接送客。


    周天慧不太願意走:“我能不能留下再看看您的這些作品呀?”特別是那些大小人像木雕, 都好漂亮。


    柳大師下一句讓她僵住:“都是些我不滿意的瑕疵品, 喜歡可以拿走, 小的一萬, 大的五十萬。”


    呃,她要是真搬回去一個大件, 估計會被爸媽罵死, 而小件……


    看到木工桌上那淒慘的五個娃娃,周天慧臉一下子黑了,再買回家給那兔崽子摔嗎?


    不過,瑕疵品都是這種價錢了……


    “那這樣的, 如果是完美成品又是多少錢啊?”指著工作室裏放在角落的一個特別漂亮的等身女性雕像,周天慧好奇問了一句。


    已經在整理人偶的柳大師看了一眼,隨口又來一句:“五百萬吧。這些東西都是之前一個大客戶下的定單,和你一樣是個沉迷娃娃的人,不過人家是拿著圖紙向我定製了二十尊大的,五十件小的,完好的成品都拉走了,剩下的這些全是我的失敗品。”


    土豪!真·有錢任性!


    花了幾千萬就為了買定製手辦,這才是真正的有錢人啊!


    周天慧過來時大包小包,回去時兩手空空,甚至還有些恍惚。空著的兩隻手還在下意識地掰著指頭計算,按照家裏每個月給她的五位數零花錢,她得攢多少年才能像這樣豪氣一次。


    …………


    周家。


    “喂,你好!是張老師嗎?……哎哎,是的是的,我是周天慧的媽媽!我家孩子在班上是不是有個非常要好的同學,叫苗秋秋的……哎哎,對,就是她!方便的話能不能找一下她,我家慧慧……什麽!?她曠課沒來?”


    “您好您好,王局長!實在不好意思要麻煩您,是這樣的,我家女兒今天跟家裏賭氣跑出去……”


    周天俊看著客廳裏來來回回走著的大人,縮在沙發上,慘白著一張小臉要哭不哭。


    爸爸媽媽正在瘋狂的打電話找關係去找姐姐,就算他年紀小不太懂,現在也明白自己好像闖禍了。


    因為他又一次弄壞了姐姐的娃娃,姐姐才氣得跑出家,似乎還遇到了危險,爸爸媽媽都很擔心,梅露姐姐都已經直接出去找人,媽媽甚至都急哭了。


    沒有人像以前那樣自己一調皮搗蛋就直接過來罵他或者揪他耳朵讓他長記性,姐姐不見了,爸爸媽媽也像完全看不見他一樣隻拿著手機不停地跟人通話。


    這樣的氛圍讓他十分恐慌,小男孩現在後悔了,要是知道事情會這樣,他肯定不會因為生氣姐姐總打他卻對那些娃娃那麽好就把娃娃弄壞,以為這樣姐姐就能像以前那樣陪他一起玩,甚至也能對他那麽好了。


    “嗚……”周天俊現在哭都不敢大聲哭,隻敢小聲地抹著眼淚,“姐姐你回來吧……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故意惹你生氣了……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連打了好幾通電話尋找線索,不知是走了什麽黴運,竟然一無所獲,周家夫婦頹然放下手機時,都從愛人的眼裏看到恐慌和後悔。


    後悔這些年來對孩子之間的矛盾從不上心,以至於女兒生出這麽大的心結,更恐慌女兒要是因此在外麵出了什麽事,夫妻倆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正當他們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大門打開了。


    “先生,太太。”主動出門尋人的管家回來了,身後還帶回了一個人,“大小姐回來了,平安無事。”


    當周天慧的身影有些不情不願出現時,全家都激動了:“慧慧!!”


    “姐姐!”周爸周媽急急奔向女兒時,周天俊也是邁著小細腿要撲向姐姐,嗚哇一聲哭出來要撲抱過去的那種,“姐姐,對不起!”


    小男孩哭喊的擁抱被他姐毫不留情地閃避開了,臉色十分之嫌棄:“髒死了,不許靠近我。”


    涕淚直流鼻子上還掛著泡的周天俊瞬間受到了十萬點傷害:“嗚哇——!媽媽,姐姐她說我髒!”


    對於兒子張口就來的告狀,薑春蘭根本沒功夫理會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隻是抓著女兒上下打量,確認真的什麽事都沒有後才鬆了口氣,隨後張口又罵:“你這死孩子,出門都不親口說一聲,我和你爸都急瘋了都知道嗎?”說著又伸手去打女兒。


    周天慧本來因為人偶能被修好才生起的好心情又被親媽拍去了大半,隻是看到媽媽臉上因為擔心她紅腫的淚眼,那些不滿又咽了回去,很冷淡道:“我就出去一趟,你們幹什麽這種反應?”


    “你就出去一趟?我和你媽這會兒差點沒被你嚇死!”周爸爸一臉嚴肅,“那些人偶你送修了是吧?丟掉,以後都不要去拿了。你知不知道自己逃過了一劫?”


    “哈?”周天慧完全不懂親爹在說什麽,正想抗議憑什麽讓她丟掉娃娃時,手就被周爸給抓住。


    “上樓,我有東西給你看。”


    周爸爸將女兒拉去了書房,周小弟見狀也想跟著,但被周媽媽攔下了,兒子還小,那種靈異畫麵還是不要給他看見,免得真嚇出好歹來。


    過了好一會兒,周家父女才從書房裏走出,出來後周天慧的臉色也是蒼白驚嚇狀,恍恍惚惚跟著下樓。


    剛下了樓梯,腿上就一重,她平時看著最討嫌的弟弟又撲過來抱住她,被收拾過的一張小臉眼睛腫腫,仰頭帶著哭腔向她道歉:“對不起,姐姐,我不該摔壞你的娃娃,是我錯了。我把攢的零花錢都給你買娃娃,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已經知道昨晚真相如何的周天慧聽到這番話頓時一陣心情複雜,低頭看著他沒說話。


    見她沒說話,小男孩眼淚又掉下來,咆咽聲更重:“你不要離家出走了好不好,我保證再也不故意惹你生氣了。”


    從爸媽之前急瘋了的態度裏周天俊同樣被感染了將要失去姐姐的恐慌,這種恐慌讓小男孩再也維持不住以往的別扭和不服氣,隻是後怕時不停掉下的眼淚。


    “我沒有討厭姐姐,我最喜歡姐姐了。可是姐姐你總是不理我,一放假就出去和別人玩,回家也總是隻對那些娃娃好,我就很生氣,很生氣就……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故意去弄壞它們了。”


    處心積慮的搞破壞,出自於小孩子單純又任性的嫉妒心,事情的起因是那樣的簡單,可引發出來的東西卻並非如此。


    “慧慧,媽媽也向你道歉。”薑春蘭也是如此,比起還不明就裏隻憑直覺預感危機的小兒子,知道真相的周媽媽在這次差點失去女兒的恐慌裏也是明白了很多,“你是大孩子沒錯,可是你也是媽媽的女兒,和俊俊是平等的。媽媽不該總要求你用長輩的胸懷去包容俊俊的任性,是媽媽錯了,這一點我和你爸爸一定都改。你原諒我們好嗎?”


    周天慧也紅了眼眶,在看過那些娃娃半夜自己跑出門的監控錄像後她也是一身冷汗十分後怕的,娃娃是她好幾年前先後買回來的,從來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如果那些娃娃對她或者對她家人有歹意,周家今天肯定不是這種情形。要知道,那些娃娃的四肢包括手指都是十分靈活的,半夜他們都在熟睡,想要行凶作惡很輕鬆。比如昨天晚上悄無聲息地進了周天俊的屋子,五個人偶合作,要弄死一個九歲的孩子未必有多難。


    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一層,周家人都有一種撿回一條命的慶幸感,相比之下,生活中遇到的那些磕磕絆絆反而成了小事。


    “你們要記住自己的話啊。”少女低頭揉起了眼睛,聲音也哽咽起來,“千萬不要說話不算數,讓我白開心啊。”


    “不會的……”周爸爸將手搭在女兒的肩上,剛起了一個頭,腿邊的兒子已經在搶他的話。


    “不會的!”小男孩高高舉手大聲保證,仿佛課堂裏搶著答題的氣勢,“我保證不會再故意惹姐姐生氣了!要是說話不算數,我……我,我就是小狗!汪汪!”


    噗!


    不隻是周天慧,就是周爸周媽都被小兒子的表態給逗樂了,一家人站在一起,氛圍前所未有的融洽溫馨。


    家庭矛盾是解決了,但由人偶夜跑引起的事情卻並沒有結束。


    發生了這樣的事,無論是上學的還是上班的都沒這個心思了。會自己跑的人偶現在被女兒送出門,鐵定是不會再想要它們回來了,哪怕閨女很舍不得也沒用。


    但女兒之後的話也對:“我們明知道那些娃娃明顯有問題,就這樣丟在柳大師那邊是不是過分了?爸媽,我們不能為了自己甩了一個燙手山芋,就坑別人啊。”


    可是這種東西誰敢沾手啊?


    “這個就不用你來操心了。”捏捏眉心,作為一家之主的周爸爸覺得自己有必要主動站出來,“這件事交給你爸爸來處理就行,慧慧你就老實在家,該上學上學,別再瞎胡鬧就行。”


    薑春蘭挑眉看看丈夫,有些明白他想幹什麽。他們家也是做生意的,但凡開公司的老板大多都有點迷信風水,周爸爸明顯是準備動用人脈去請一些名聲比較靠譜的大師來收拾這出爛攤子。


    不過說到這裏,她又想起一件事。


    “對了慧慧,你是怎麽被梅露找到的?”之前因為女兒失而複得一急一喜全給忘了,現在薑春蘭才想起閨女被管家帶回來這件事。


    “半路碰上的。”周天慧下意識回答,“梅露姐姐之前調查了市裏有名的幾個木藝師的工作室地址,然後根據我的情況篩選了一下就知道我要去的是哪一家,說我開的是摩托又根據我玩的摩托型號分析出了我會走哪條道……爸媽,爺爺找回來的管家真的好厲害啊!”她在字條裏就說了去修理娃娃別的什麽都沒有,管家姐姐已經直接把她的路線全程摸透了。


    之前求爺爺告奶奶找線索卻一無所獲的周家夫妻:“……”


    下意識轉頭看向門外,之前他們一家人聚在一起時,管家早已體貼離開,現在正罩著圍裙戴著手套拿著園藝剪,動作嫻熟地整理著種在花園裏的灌木籬笆。


    ——好像無論遇到什麽情況,她都沒說忘記自己的職責,比如現在他們正為女兒有驚無險地回來各種反省檢討情緒起伏,而人家正按著自己的行程認真執行工作。


    仔細想想鬧出事來以後,無論是查明人偶夜跑的真相還是找回女兒,關鍵時候都是管家出的手,他們這幫人雖然又急又跳但幾乎全沒起到什麽實質性的作用,這就尷尬了。


    看到爸媽吃癟的樣子,周天慧忍不住低頭偷笑起來。


    周家人一家子其樂融融的時候,誰都沒有發現整理完花園回來的管家回到自己的房間時,除了換下那身園藝套裝外,手裏還多了點東西。


    叮鈴,叮鈴,叮鈴——


    又是幾顆水銀色的小珠子落進了水晶瓶底,和最初的那顆珠子撞在了一起。


    一雙美麗的眼睛平靜地盯著水晶瓶看著,纖長的睫毛輕輕眨了眨。


    “喪門,披麻,吊客,血脈相連孝喪齊備,本來已經很罕見了,但沒想到這座宅子的情況更罕見,受這家人的影響由陽宅逐漸變為陰宅。”一隻完美的素手捉起瓶身,輕輕搖了搖,珠子在裏麵發出清脆的響聲,“a007,說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填滿這隻瓶子呢。”


    陽宅是活人所住的房子,由此類推,陰宅是什麽顯而易見。


    周老爺子臨終前的話語正一一應驗,然而住了這房子十來年從未出過事的周家人依舊一無所覺。


    第二天,心情恢複的周天慧神清氣爽地坐著私家車上了學。


    但是一進班級,就有人上來給她找不快。


    “哎,周天慧,你昨天是不是跟苗秋秋一起逃學去跟人比摩托了啊?你媽媽都嚇死了,打電話找到班主任頭上了,我們還以為你出車禍摔死了呢。”


    少女原本高高興興的一張俏臉頓時冷下來,露出凶狠的樣子瞪向說話的女生:“況佳妮,不會說話就閉嘴,想找死就直說,我滿足你!你要是耳背我還可以好心再給你重複一遍,昨天我沒來我媽已經請過假了!”


    叫做況佳妮的女同學見到她凶悍的樣子不由縮了縮,但很快又露出鄙夷之色:“請假了又怎麽樣?成天跟差生混在一起,還跟人打架鬥狠,以為請假了就能改變你太妹的本質嗎?”


    周天慧臉色頓變,這些年她因為跟家裏弟弟的矛盾變得叛逆,上了高中後就一改從前的乖巧風,跟著新認識的同班好友苗秋秋在高一就玩起了摩托,之後更是學著那幫人化起了非主流濃妝,用來發泄壓力也算是一種向家中表達不滿的手段。不過在學校裏她還是很收斂的,看起來就是個很漂亮的女學生,一切都規規矩矩的,隻是性格上不像外表那麽秀氣有點凶悍,加上學習成績一直都是年級前十,在男生中很受歡迎。


    這一點在不少女生眼裏就是原罪了,尤其是她明明是優等生卻不合群的跟差生一起玩,異類特質更成了被攻訐的理由。在有人將她周末私下裏和一幫富二代玩摩托耍飛車的事捅出來後,本就看她不順眼的人話就更多了,一個個恨不能將她釘死在不良少女的恥辱柱上。


    可天知道,周天慧就是單純玩個摩托,和其他同好一起化個濃妝在私人賽道上飆個車放飛一下自我,再出格就沒有了。至於打架,還是有一次上廁所,她看到一幫富家女正霸淩一個普通家境靠成績好考進貴族學院的學霸,看不過眼勸說不成才變成武鬥,小學時就學了散打和自由博擊的她打趴這些女生還不是分分鍾的事。


    但就此以後,她會打架會開飛車的校霸不良女的名聲就出來了,周天慧自己還覺得委屈呢,果然造謠動動嘴辟謠跑斷腿,在老師那裏將事情解釋清楚,她就懶得管其他人說什麽了。


    但唯一沒料到的地方,就是因為這一點她反而更受男生歡迎,也讓不少女生更嫉恨了,比如現在。


    “我是太妹不好意思哦!”


    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周天慧啪的一聲將書包甩在書桌上,原本是想發火的,腦中卻在這時浮現出家中管家姐姐的溫和優雅,已經擺出嘲諷表情的臉迅速變換成了親和笑臉,少女理理校服裙擺用一個非常淑女的姿態緩緩落座,氣衝衝的口氣也變得平和甜美。


    “不過呢,就算我打架和差生混還請假玩摩托,成績還是沒丟下,比如每次考試領先個某人二三十來名,輕輕鬆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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