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不信你看我手上的刀,要是那幫戎人沒死,你覺得我能拿到他們的武器嗎?”


    “還有我身上的傷,”他揚了揚拐杖,“我這腿,還有身上的血跡都還沒清理,就是昨日那場打鬥中留下的。”


    女子半信半疑的看著他,不再言語。


    祁佑暗惱自己之前說話不經過大腦,隨隨便便就威脅人,這下好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姑娘,我真的沒騙你。你聽我的口音,就知道我是個地道的普安縣人啊。”


    女子的目光有些微的波動,祁佑再接再勵,“姑娘,縣上那位溫鎮溫老大夫,你認識吧,他醫術很好的,你仔細看我這腿,覺不覺得這包紮手法很眼熟。”


    女子聞言,果真把目光移向了祁佑的右腿。定定看了許久,她嘴唇微抖,還是忍不住又一次反問,“他們真的死了?”


    “千真萬確,現在屍體都還扔隨意在地上呢,等著什麽時候被烏鴉吃了。”


    “好——”女子突然紅了眼眶,目光恨恨,咬牙切齒的看向遠方,“那種人渣就該落入禽獸腹中,死無全屍。”


    祁佑等了一會兒,讓她緩和了一下情緒,才斟酌開口,“姑娘,我之前威脅之語,並非出自真心。隻是心中存有懷疑,你也知道這世道不太平,我不得不做出一副惡人樣。”


    女子置若罔聞,明顯沒聽進去。


    祁佑硬著頭皮,繼續道:“實在是我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想著若是有人,我可以提供保護,換取對方的口糧。”


    “若我不願意交換呢。”女子突然問了一句,雙手握緊了刀,目光死死盯著祁佑,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祁佑一愣,隨即苦笑,“若你們當真不願,那便算了,還能如何?”


    女子立刻道:“我不願意。你得到回答,可以離開了嗎?”


    祁佑:…………


    他動了動左腿,女子以為他要發難,把刀橫在胸前,眼中滿是譏諷。


    誰知祁佑腳腕一轉,轉身走了。


    女子這才看到他後背那猙獰巨大的傷口。


    祁佑拄著拐杖往回走,雖然沒得到糧食挺可惜的,但轉念一想,至少他們從昨日的必死之局逃了出來,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祁佑瞅了瞅荒蕪的街道,烈日炎炎下,眼前的景象都似乎扭曲了一般。


    他眼前一片片發白,肚子更加餓了,好想吃東西啊。


    再找一家,如果實在找不到就、就回去了qaq。


    祁佑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道。


    他拄著拐杖,調轉方向去了一家酒樓後院。


    到處都是亂糟糟的,看的出這裏當初一定經過了一場混亂。


    祁佑沒有多看,直接去了後院,他快速找到了地窖,這次他沒有看到地窖空蕩蕩的就走,反而是等了一會兒,確定地窖裏麵能進人了,他才慢慢下去,尋找內裏乾坤。


    說不上是幸運還是不幸,這裏沒有什麽暗藏玄機,祁佑隻在角落裏找到一小捧醃蘿卜幹。應該是以前有人躲在這裏,後來又離開了。


    但為什麽離開,卻不帶走這可貴的糧食,祁佑卻不願深想。


    他把蘿卜幹放進懷裏,嘴裏隻含了一根,不舍的慢慢吃掉。


    他從地窖裏爬了出來,實在是累的很了,靠在院裏的枯樹下坐著。


    他的後背有傷,不敢直接靠上去,隻好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拿著彎刀,慢慢下坐。


    鋒利的刀尖沒入了土中,祁佑也懶得管,反正他力氣大,待會兒起身,拔起來就是了。


    然而他剛要坐好,臉色微變,拿著彎刀的手,下意識放輕了力道,他壓製著內心莫名的激動,緩緩地,緩緩地,碰了碰。


    真的有阻礙物!!!


    祁佑立刻來了勁兒,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那個地方使命兒拋。


    地質被曬得又幹又硬,祁佑饒是力氣大,也費了一大番力氣。


    當他終於把地下的東西挖出來時,臉都快笑爛了。


    他就知道,天無絕人之路。


    他打開密封的酒壇,抓著壇子咕咚咕咚咽了好幾口。


    爽!


    感謝古代的酒液濃度不高,祁佑喝在嘴裏,不但沒覺得喉嚨火燒火燎的,反而還解了渴。


    他興高采烈的帶著好東西回去了,都沒發現身後敲敲跟了個尾巴。


    …………


    “爹,娘,苗兒,你們看我找到了什麽。”


    這會兒都已經午後,祁家人他們躲在背陰處,沒吃沒喝,神情都有些懨懨的,乍然聽到祁佑歡快的聲音,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祁佑三步做兩步蹦躂過來,他懷裏的酒壇子不要太矚目。


    溫鎮隨意一瞥,眼珠子都差點兒瞪出來。


    這小子哪尋回來的一壇酒。


    他沒忍住輕輕嗅了嗅,好,好香啊。


    他巴巴的看著祁佑把東西帶回了祁家人那邊,過了好半晌都不見他過來。


    溫鎮:總覺得好氣。


    祁佑把懷裏的蘿卜幹分成了五分,每個人都得到少少的一點兒,然後把酒壇子遞給了祁父,“爹喝點,解解渴吧。”


    “哎,好。”祁父沒有像之前那般推辭,兒子給他吃的,他也就接下了。


    祁佑挺欣慰的,他爹總算把思想轉變了。


    酒壇子在每個人手裏轉了一圈,輪到小柱子時,祁佑給他控製著量,讓他少少喝了一點兒。


    祁佑混了個酒水飽,這才帶著還剩淺淺一層的酒壇走向了溫家祖孫。


    溫鎮扭過頭,不搭理他。溫玉還記著祁佑說他尖酸刻薄呢,能理他才怪了。


    祁佑也不惱,把酒壇子往地上一放,就走向了屍體旁邊。


    “爺爺,姓祁的想幹什麽?”溫玉悄悄跟溫鎮嘀咕。


    溫鎮搖了搖頭。


    然而很快他們就知道了,因為祁佑把那些人的衣服扒拉下來了。


    張混子他們在縣裏稱王稱霸,雖說吃的不是正常的東西,但身上的衣服卻是頂頂好的。


    畢竟也沒見幾個布莊老板,逃命時也把店裏所有布都帶走啊,這不就便宜了這群歹人嗎。


    祁佑的衣服實在破的不能看了,而且這夜裏也是真涼,昨夜不是溫老頭給他服了藥,依著那種低溫,他都該直接嗝屁了。


    他沒什麽好顧忌的,反正除了苗兒和他娘,其他都是男人。


    誰知道他剛脫下外衣,溫玉那小子又在發神經。


    祁佑簡直無語,懶得搭理他,快速給自己挑了一身好點的衣裳,又把其他人的外衣扒拉下來,給祁家人穿上。


    在套褲子的時候,他把自己完好的左腿用布條仔細纏繞住。


    “你這是幹什麽?”溫鎮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祁佑也沒有藏著掖著,大大方方告訴他了,“接下來我們就要長時間趕路,這樣綁著腿,才不會因為長時間行走而受傷。”


    他說完就去給其他人綁腿,連小柱子也綁上了。


    溫鎮若有所思,他看了一眼祁父,說:“你爹的腿有望痊愈。”


    他停頓片刻,審視著祁佑,才繼續道:“但是,必須現在治療,否則他的左腿就廢了。”


    溫鎮俯視著祁佑,這個角度,能講祁佑所有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祁佑出乎意料的冷靜,他說,“是因為我爹這次傷到腿了嗎?”


    溫鎮也沒有瞞他,“是的。”


    “那就治吧。”祁佑給出了答案,那輕鬆的態度就像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祁父張了張嘴,眼中難掩痛苦,“佑兒,爹不能再拖累你了。”


    祁佑拍拍手,站了起來,“沒事兒,反正我力氣大,背一個人走路,也沒什麽。”


    隻是,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全,恐怕要在此地停留幾天,食物又成了擺在眼前的難題。


    祁佑心裏歎了口氣,愁啊。


    溫鎮盯著他的側臉看了許久,有種詭異的意料之中又難以置信的感覺。


    當天晚上,溫鎮就給祁父治療了,祁佑力氣大,還是他來動的手,把祁父長歪的骨頭徹底打斷。


    祁父還沒感到多少痛苦,祁佑就已經收回手了。惹的溫家祖孫頻頻看他,這幹脆利落的勁兒真是讓人羨慕。


    接下來幾天,祁佑繼續在縣城裏外搜尋,有時候他回帶回來幾隻骨瘦如柴的不知名鳥類,有時候是發黴的麥子,有時候是蟲子。


    天氣那麽大,祁佑很多時候都擔心自己背上的刀傷會不會發炎,可不知是溫鎮給他喂的藥太有效,還是他之前吃過烏鴉肉,閻羅王都嫌他晦氣,不願收。


    他不但沒有倒下,反而一天比一天精神。


    溫鎮看到他一天比一天精神好,也是大感意外,後來實在忍不住好奇,給他把了一次脈,差點驚的從地上蹦起來了。


    他承認他們溫家老祖宗傳下來的九轉十元丹丹方很厲害,他也為了煉製這藥丸,耗盡半生力氣,搜羅無數名貴藥材。


    可是這效果也好的太逆天了吧,之前祁佑傷的有多重,他可是比誰都清楚,現在不過數十天過去,對方竟然好的七七八八了。


    這簡直匪夷所思。


    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祁佑養傷期間吃不飽穿不暖,體質居然還越來越好。


    他可是曾經服用過九轉十元丹的人,頂多是治好了他的病,也沒改善他的體質啊。


    如此一來,這緣由肯定就出現在祁佑身上了。


    “阿嚏”,祁佑揉了揉鼻子,誰又在念叨他?


    算了,不管了。祁佑捧著手裏的山藥,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他就說嘛,穿越大神不會眼睜睜看著他餓死的。


    這山藥葉子都被啃光了,一般人就算從它旁邊走過都不知道地下埋了好東西。


    要不是祁佑餓很了,在地上找蟲子挖,也發現不了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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